第11章：引路

林深背着昏迷的姜小满站在地底祭坛前，青铜香炉在苏晚晴尸身胸口发出幽绿磷光。姜小满后腰的槐木刺又深入半寸，暗红血渍顺着校服裙摆滴落在青砖缝里，沿着砖面暗纹汇成蜿蜒血线。
"你父亲用半魂镇了三十年…"姜小满气若游丝的声音突然响起，垂落的右手五帝钱手链发出细碎响动，“看祭坛东南角的槐树根…”
林深将人轻放在祭坛边缘，锁骨处的木质化纹路传来刺痛。他举起铜剪刀对准东南角盘虬的树根，月光竟穿透十米厚的地层斜射而入，照出树根表面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全是不同字体的"林"字。
"这是林氏一族历代守墓人的血契。"姜小满挣扎着摸出桃木棍，棍身裂纹里渗出朱砂粉末，“用你左手的木纹贴上去…”
铜剪刀突然剧烈震颤，林深左手不受控地按向树根。木质化皮肤与刻痕相触的刹那，地底刮起腥臭阴风。苏晚晴的尸身猛然坐起，胸腔香炉里飞出三十六片槐树叶，每片都映着林深父亲年轻时的面容。
"快收魂叶！"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林深手腕，“每片叶子都是你父亲封存的记忆！”
林深挥动铜剪刀斩断红线，顺势用刀背接住飘落的槐叶。叶片接触金属发出滋滋声响，转瞬化作黑灰渗入木纹。他踉跄扶住祭坛石柱，眼前浮现父亲临终场景——1999年暴雨夜，父亲将铜剪刀插入心脏，血水在槐树林画出镇魂符。
"小心！"姜小满突然扑过来推开林深。苏晚晴尸身的指甲暴涨三寸，擦着林深耳际划过，在石柱留下五道深痕。桃木棍与尸爪相撞迸出火星，姜小满咳着血沫喊：“香炉！砸碎那个香炉！”
林深抄起铜剪刀刺向香炉，刀刃却被苏晚晴的长发缠住。发丝间渗出腥甜液体，在地面汇成血字"亥时三刻"。他抬脚碾碎血字，木质化左臂突然爆发怪力，硬生生扯断发丝将香炉挑飞。
“砰！”
香炉撞上东南角槐树根，炉身裂缝里涌出浓稠黑雾。林深感觉有冰冷手掌贴上后颈，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：“阿深，看祭坛壁画右下角…”
他转头望向斑驳壁画，右下角被青苔覆盖处显出血色图案——正是自己锁骨处的木纹图腾。姜小满的桃木棍突然飞来钉住壁画，棍尾红线系着的铜钱剧烈晃动：“那是镇魂契！用剪刀划破图腾！”
铜剪刀刺入锁骨的瞬间，地底响起万千冤魂的尖啸。林深看见自己的血渗入壁画，那些模糊的守墓人画像竟开始流动，最终汇聚成父亲举着香炉走向槐林的场景。苏晚晴的尸身突然僵直倒地，香炉碎片里升起半透明人影。
"苏学姐？"林深握紧剪刀后退半步。虚影穿着九十年代校服，马尾辫系着褪色红绸，与档案照片里的失踪女生完全重合。她指向祭坛顶部裂缝，唇间飘出槐叶组成的话：“跟着槐香走…”
姜小满突然拽住林深裤脚："不能信！她魂魄被囚禁三十年…"话未说完就被阴风掀翻，后腰伤口甩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诡异符咒。林深感觉木质化左臂不受控地抬起，铜剪刀自动劈向血符。
"这是引魂咒！"姜小满翻滚着躲开飞溅的碎石，“她想带你去槐仙娘娘的老巢！”
苏晚晴的魂魄突然露出悲戚神情，虚影手指插入自己胸口，扯出半截槐木钉。林深认出那木钉纹路与自己左臂相同，父亲记忆残片在脑中闪现——1999年父亲将木钉钉入某棵槐树，树根渗出人血。
"我带你们出去。"苏晚晴的魂魄开始消散，槐木钉滚落林深脚边，“用这个刺进…”
阴风骤然加剧，祭坛裂缝里伸出无数槐树根。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林深腰部：“抓住木钉！那是出阵的钥匙！”
林深俯身捞起木钉的瞬间，整座祭坛开始崩塌。他拽着姜小满跃入苏晚晴所指的裂缝，木质化左臂在石壁刮出串串火星。前方传来流水声，地下暗河表面漂满槐花，每朵花芯都闪着幽蓝磷火。
"上船。"姜小满突然指向河岸。腐朽的木船随着她的声音晃动，船头挂着锈迹斑斑的铜铃。林深将人推上船板，回身斩断追来的树根。铜铃无风自响，声波震碎河面磷火，照亮两侧石壁上的诡异壁画。
"这是林氏守墓人的族史。"姜小满撕开校服包扎伤口，露出腰间暗红色胎记，“从明朝开始，你们家族就用血脉镇压槐仙…”
壁画呈现出血色婚礼场景，新娘盖头下伸出的竟是槐树枝。林深用木钉划过壁画，颜料突然蠕动起来，新郎的面容逐渐变成父亲的模样。他感觉锁骨图腾开始发烫，铜剪刀自动飞向船头铜铃。
“当——”
铃声响彻地下河，木船突然加速冲向前方光亮处。姜小满抓住船舷喊：“闭气！要进暗河漩涡了！”
水流裹挟着槐花灌入船舱，林深在混沌中看见苏晚晴的魂魄站在河底。她指向某处旋涡中心，无数槐树叶组成箭头标志。木质化左臂突然爆发吸力，将河水中的阴气尽数吞噬。
“噗！”
木船冲出水面时，林深发现自己趴在音乐教室地板上。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钢琴上，琴键缝隙里塞满新鲜槐树叶。姜小满瘫坐在墙角喘息，五帝钱手链断了两枚铜钱。
"我们还在第三教学楼。"她扯下领口的八卦镜按在伤口，“但时空不对劲…”
林深望向窗外，槐树林笼罩在血雾中。树干浮现出人脸轮廓，正是苏晚晴档案照片的模样。他握紧铜剪刀走向钢琴，琴盖突然自动掀开，积灰的琴谱哗啦啦翻动，最终停在《送别》曲谱页。
"这是苏学姐失踪前弹的最后一首曲子。"姜小满扶着墙站起来，桃木棍在地面画出镇煞符，“当年搜救队听到琴声赶来，却发现…”
琴键突然自行下沉，奏出变调的旋律。林深看见每根琴弦都缠着红绸碎片，与校门口槐树上残留的布条如出一辙。他举起铜剪刀要斩断琴弦，木质化左臂却僵在半空。
"不能动！"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他手腕，“这些是困魂索，断了会放出所有怨灵！”
苏晚晴的虚影再次浮现，这次直接出现在钢琴凳上。她手指拂过琴键，弹奏出的却是林深父亲哼过的摇篮曲。林深锁骨图腾骤然发烫，木质化纹路蔓延至颈侧，在皮肤表面形成槐叶脉络。
"你父亲用命换的时间要到了。"姜小满突然咳出黑血，“必须在卯时前找到…”
教学楼突然剧烈摇晃，所有窗户玻璃炸成尖利碎片。林深拽着姜小满扑向讲台，却见地面浮现血色八卦阵。阵眼处的瓷砖自动掀开，露出深不见底的地洞，腐坏的槐花香汹涌而出。
"这才是真正的入口。"苏晚晴魂魄开始消散，最后一片衣角化作槐叶飘向地洞，“他在下面等了你十八年…”
姜小满突然用桃木棍刺向林深后心："醒醒！你被槐香蛊惑了！"棍尖朱砂粉洒在木质化皮肤上，灼烧出黑色焦痕。林深吃痛转身，看见姜小满瞳孔变成诡异的琥珀色。
"你早就不是姜小满了。"他挥动铜剪刀斩断缠在腰间的红线，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在地洞里被附身？”
"阿深…"姜小满突然露出悲伤神情，这分明是苏晚晴的神态，“当年你父亲…”
钢琴突然爆发出刺耳高音，所有琴弦同时断裂。林深看见断裂的红绸在空中组成"快逃"字样，姜小满的桃木棍却已刺到眼前。他侧身翻滚撞翻课桌，抽屉里哗啦啦掉出泛黄试卷——每张姓名栏都写着"林深"。
"这是你的命盘。"姜小满的声音混着双重回响，步步逼近，“从你转学过来就注定…”
铜剪刀突然自行飞向黑板，在黑板上划出深深裂痕。裂缝中渗出槐树汁液，竟在黑板上生长出真实槐树枝。林深趁机撞开窗户，却发现窗外槐树林变成血红沼泽。
"没用的。"姜小满抬手操控红线，“整栋楼都成了槐仙的捕魂网…”
林深突然将铜剪刀刺入木质化左臂，黑血喷溅在红线阵上。姜小满发出非人惨叫，教室墙壁浮现出血管状纹路。他趁机冲向地洞，在跃入的瞬间回头——真正的姜小满被红线倒吊在教室天花板，而追杀自己的"姜小满"脸上正剥落树皮状物质。
"记住！"姜小满用最后力气抛出断掉的五帝钱手链，“槐仙怕雷击木…”
地洞深处传来父亲的呼唤声，林深在坠落中握紧铜剪刀。洞壁浮现出发光苔藓，照出无数个"林"字刻痕。最深处传来铁链晃动声，与十八年前父亲临终时的锁链声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