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：槐仙祭典

纸扎人的引魂灯在夜风中摇曳，林深左臂的槐花突然喷出金色花粉。那些飘散的光点落在纸人脸上，原本空洞的眼窝里顿时生出青苔状的眼珠。
"闭眼！"姜小满扯下八卦镜按在林深额头，"它们在看你的记忆！"镜面反射的月光扫过纸人群，焦糊味混着槐花香弥漫开来。最前排的纸人突然张开猩红嘴唇，唱起九十年代的校园民谣。
林深在眩晕中抓住姜小满的桃木棍，木质化手臂的纹路竟与棍身符咒重合。湖面忽地卷起旋涡，老校工的尸体缓缓立起，槐花从独眼钻出根系，将整张脸撕成碎片状树皮。
"取引魂灯！"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林深手腕，五帝钱在两人之间结成锁链。当他们冲入纸人群时，林深发现每个纸人后背都贴着褪色的成绩单——全是三十年来失踪学生的期末考卷。
撕下第三张成绩单的瞬间，湖底传来铁链断裂声。林深左臂不受控地插入湖水，槐花根系疯狂生长，竟将整片未央湖染成翡翠色。漂浮的槐树叶组成旋梯，直通湖心沸腾的气泡中心。
"是往生船。"姜小满咬破指尖在湖面画符，血色符文却被突然跃出的红鲤鱼吞食。那鱼鳞片下嵌着半块校徽，鱼鳃处挂着银戒指的残片，“别碰湖水！这底下埋着槐仙娘娘的梳妆台！”
林深突然踉跄跪地，木质化手臂深深扎入淤泥。无数记忆残片顺着根系涌入脑海——三十年前的暴雨夜，父亲将银戒指塞进香炉时，身后站着穿中山装的老校工；十三年前苏晚晴失踪当晚，音乐教室的钢琴盖上摆着三十六盏油灯；三天前转学路上，那个卖槐花蜜的老太婆袖口沾着未央湖的水藻…
姜小满的镇魂钉突然发热，她拽着林深跃上浮出水面的槐木筏。树皮缝隙渗出暗红汁液，逐渐凝聚成船帆形状。当木筏漂至湖心，水面下浮现青石祭坛的轮廓，坛中央立着尊三头六臂的槐木雕像。
"这才是真正的槐仙娘娘。"姜小满用桃木棍搅动水面，雕像的面容在涟漪中变幻，“当年校方为扩建操场，请来神婆用活人祭祀树精…”
祭坛突然裂开缝隙，涌出成团的槐树根须。林深左臂突然剧痛，木质纹理中凸起三十六枚槐树钉的虚影。姜小满见状立即割破他指尖，血珠滴落处，根须如遭火焚般蜷缩退散。
血雾中浮现半透明人影，穿九十年代校服的少年跪在祭坛前。他腕间系着的红绳延伸进湖水，绳头拴着枚生锈的铜钥匙——正是锅炉房密室中那柄。
"周建国！"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虚影，“你父亲用三十年阳寿替你赎罪，还要装哑巴到何时？”
少年缓缓抬头，左眼是正常瞳仁，右眼却长着朵槐花。他张开嘴，喉咙里钻出细密的槐树新芽：“当年…他们说只要在子时系上鸳鸯结…就能保小晴平安…”
林深突然捂住胸口，父亲失踪前夜的话语在耳畔炸响："深儿，要是看见系红绳的槐树，记得用铜剪刀…"记忆中的铜剪刀与湖底棺椁里那柄突然重叠，他踉跄着扑向祭坛裂缝。
木质化手臂插入裂缝的刹那，青石祭坛轰然坍塌。湖水倒灌形成的旋涡中，升起座雕花槐木梳妆台。铜镜表面蒙着层血膜，镜框镶嵌的三十六颗槐树籽正在疯狂发芽。
"这是苏晚晴的往生镜。"姜小满用镇魂钉划破镜面，血膜后浮现穿白裙的少女身影，“她当年被骗来当槐仙娘娘的替身，怨气化作了未央湖…”
镜中的苏晚晴突然转头，木梳划过之处，湖面立起无数水幕。每道水幕都映着不同年代的场景：1993年周建国系红绳、2009年苏晚晴梳头、三天前老校工在湖畔烧纸钱…
林深抓起梳妆台上的铜剪刀，刀刃自动飞向其中一道水幕。当剪刀刺穿2009年的场景时，整个未央湖剧烈震荡，所有纸扎人同时发出尖啸。姜小满趁机将五帝钱按在周建国眉心，少年虚影顿时凝实三分。
"告诉我破阵方法！"姜小满的红线缠住周建国脖颈，“槐仙祭需要活人引魂，你父亲用锅炉房养槐树精三十载，究竟在等什么时机？”
周建国的槐花右眼突然爆开，汁液在空中凝成地图。林深认出那是旧教工楼的地下室，父亲失踪前常去送饭的禁地。地图上标注着血红的"亥时三刻"，日期正是明天傍晚。
"他们要…用转学生的血…"周建国的虚影开始消散，最后的话语混在纸人歌声里，“唤醒槐仙娘娘的真身…”
湖心突然升起巨型槐花苞，层层花瓣中裹着苏晚晴的尸身。她双手交叠在胸前，掌心里捧着个银质香炉——正是林深父亲失踪前藏匿的那个。当月光照在香炉表面，炉身浮现出三十六枚槐树钉的投影。
姜小满拽着林深跳下即将沉没的木筏，镇魂钉在湖面划出血色航迹。靠岸时，林深发现左臂的槐花全部凋零，露出皮下蠕动的根须。那些根须正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，在皮肤表面形成树皮状纹路。
"还有二十小时。"姜小满撕下裙摆给他包扎，“等亥时三刻槐仙娘娘苏醒，你就是最新鲜的祭品。”
他们蹚水上岸时，跪在岸边的纸人突然集体转向教学楼方向。林深顺着望去，三楼某间教室亮起烛光，窗玻璃上投出梳头女人的剪影。夜风送来若有若无的哼唱声，正是苏晚晴失踪前录制的参赛曲目。
"先去旧教工楼。"姜小满将五帝钱手链拆开，分给林深十八枚，“周建国地图显示的地下室，藏着镇压槐仙娘娘的…”
话音未落，整片槐树林无风自动。无数槐荚噼啪炸裂，籽实如雨点般砸向他们。林深抬手遮挡时，发现每颗槐树籽都刻着失踪学生的学号，最新那颗赫然是他自己的转学编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