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：宿舍异变

晨雾像冰冷的绸缎裹住林深的手腕，他盯着枕边布娃娃左眼长出的根须。那些乳白色触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，蜿蜒着爬上他的枕头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，姜小满发来的消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：“来旧教工楼后巷，槐树种在吸你的生气。”
林深抓起外套时，布娃娃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啜泣声。根须已经爬满整张床铺，有几根细丝正试图钻进他的耳道。他抄起桌上的保温杯泼水，根须遇水反而疯长，瞬间缠住了他的脚踝。
"用盐！"姜小满踹开宿舍门的瞬间甩出个玻璃瓶，海盐颗粒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。根须触到盐粒立即蜷缩发黑，布娃娃发出尖锐的啸叫滚落床底。双马尾女生反手将桃木棍插在门槛，红线上的铜铃叮当作响。
林深这才看清姜小满的装扮。她换了件绣着八卦纹的牛仔外套，腰间挂着三个锦囊，五帝钱手链换成了刻满符咒的银镯。"这是槐树籽借体还魂。"她蹲下身用镊子夹起枯萎的根须，“苏学姐想通过你复活。”
窗外传来晨跑学生的喧闹声，宿舍走廊却寂静得诡异。林深注意到墙上的水渍比昨夜扩散了半米，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张开双臂的人影。"陈默知道真相。"姜小满突然压低声音，“今早有人在锅炉房后门看见他烧纸钱。”
两人穿过晨雾弥漫的篮球场时，林深颈后的灼烧感突然加剧。他转头看见第三教学楼五楼的某扇窗户后站着白影，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腰际。姜小满往他手里塞了枚铜钱，“握紧别松手，这是泡过公鸡血的康熙通宝。”
陈默的住处是保安室后面的红砖平房。爬山虎几乎吞没了整面外墙，门框上钉着七枚生锈的棺材钉。姜小满刚要敲门，木门突然吱呀着裂开条缝，浓烈的香烛味混着腐木气息扑面而来。
二十平米的房间里贴满黄符，天花板垂下几十个铃铛。陈默蜷缩在角落的钢丝床上，怀里抱着个褪色的铁皮盒。他脸上新添了三道抓痕，与教导主任颈后的伤痕如出一辙。
"你们不该来。"陈默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器，他颤抖着打开铁盒。盒里躺着把缠着头发的木梳，发丝间夹着干枯的槐树叶，“晚晴十八岁生日那天，我用槐木刻了这把梳子…”
1999年的雨夜在陈默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浮现。当时还是实习教师的他，在古槐树下撞见被雨水淋透的苏晚晴。少女捧着被撕碎的作文本，纸页上是他批改的红色字迹。"你说我的文字有生命力。"三十年前的苏晚晴在记忆里轻笑，麻花辫扫过陈默的手背，“那为什么不敢看我眼睛？”
姜小满突然掀开墙角的帆布，露出个半人高的神龛。腐烂的供果堆里立着个陶瓷娃娃，五官竟与苏晚晴的毕业照一模一样。神龛边缘结着层黑色菌膜，仔细看会发现是密密麻麻的槐树根须。
"每月初一要供新鲜血液。"陈默扯开衣领，锁骨下方布满针眼，"教导主任说这样能安抚晚晴…"他的瞳孔突然扩散，抓起铁盒砸向窗户。玻璃碎裂的瞬间，屋外传来枝叶摩擦的沙沙声，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抓挠墙壁。
林深颈后的皮肤突然绽开细纹，姜小满眼疾手快地将符纸贴上去。泛黄的宣纸下传来根系生长的蠕动感，她盯着林深逐渐泛青的眼白厉喝：“念《清净经》！用你最大的声音！”
"大道无形，生育天地…"林深刚念出第一句，整面贴满符咒的墙轰然倒塌。碗口粗的槐树根破墙而入，根须上粘着潮湿的泥土和碎骨。姜小满拽着两人扑向门外，桃木棍横扫过处，槐树根渗出暗红汁液。
陈默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，他的右眼被根须刺穿，左手指着锅炉房方向："晚晴在树洞里…当年施工队浇水泥的时候…"话未说完，他的身体突然干瘪成空壳，无数根须从七窍中喷涌而出。
正午阳光穿过槐树枝桠，在水泥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林深盯着自己掌心浮现的叶脉状纹路，听见姜小满在给铜钱串打结。"这是子午锁魂结。"她把铜钱按在林深心口，“能暂时封住你体内的槐树灵脉，但我们要在七天之内找到苏学姐的尸骨。”
教导主任的怒吼突然从教学楼传来。林深抬头看见五楼办公室的窗帘剧烈晃动，某个长发身影正贴在玻璃上朝他微笑。姜小满擦掉鼻血冷笑：“看来有人不想我们靠近古槐树。”
暮色降临时，两人蹲在荒废的自行车棚里。姜小满用朱砂在地上画着方位图，"九十年代扩建时填平了老槐树周围的池塘，现在第三教学楼正好压住树根。"她突然用树枝戳了戳林深的手背，“你下午在陈默房间是不是藏了东西？”
林深摊开掌心，半片烧焦的照片边缘粘着槐树胶。这是从陈默铁盒夹层掉落的，画面里苏晚晴穿着碎花裙站在树洞前，洞口垂下的气根宛如门帘。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：树洞吞了我的梳子。
"这不是普通的槐树。"姜小满的银镯突然泛起蓝光，“我奶奶说过，吃够九十九个亡魂的老槐会生出人面树瘤。子时一刻，树洞会变成阴阳两界的…”
晚自习下课铃突兀地响起，声波在空旷校园形成诡异的回音。林深看见无数黑影从教学楼窗口跃下，落地却消失无踪。姜小满往他眼皮上抹了把香灰，“现在你能看见真正的槐树中学了。”
月光下的校园彻底变了模样。青砖地面翻涌着黑色根须，每栋建筑外墙都布满血管状的凸起。古槐树伫立在操场中央，树干上那张人脸已经长出完整的五官，正是照片里微笑的苏晚晴。
"救…我…"树干传出少女的呜咽，树冠突然降下血雨。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林深的腰，"闭气！这是槐树的怨泪！"她的道袍下摆被血雨腐蚀出破洞，露出绑在腿上的古旧罗盘。
林深在血雨中摸索到树洞边缘，腐臭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。他摸到洞壁某处凸起，用力按下后，整棵槐树发出痛苦的震颤。树洞深处缓缓升起柏木棺材，棺盖上刻着生辰八字——正是林深的出生年月。
姜小满的桃木棍突然断成三截，她盯着棺盖上蔓延的冰霜脸色骤变：“这不是镇魂棺，是借命椁！有人用你的生辰做了…”
树冠上的铜铃毫无征兆地集体炸裂，教导主任的身影出现在血色月光下。他的金丝眼镜泛着绿光，手里握着把槐木钉锤，"该完成三十年前没做完的仪式了。"锤头滴落的黑血在地面汇成符咒，整个校园的根须开始向棺材聚集。
林深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，掌心的叶脉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。棺材盖板在钉锤敲击下裂开缝隙，他看见里面躺着个扎麻花辫的少女尸体，而尸体的脸正在变成他自己的模样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