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小满突然举起手机,闪光灯照亮墙角的蛛网。陈默腰间铜铃铛内侧的"苏"字在强光下清晰可见,与布娃娃裙摆绣着的"晚晴"形成刺眼的呼应。林深感觉脚踝的槐树根须突然收紧,腐烂的木质香气混着血腥味直冲鼻腔。
"当年是您亲手钉的封魂钉?"姜小满的桃木棍横在胸前,五帝钱手链撞出细碎火花,“教导主任后颈的抓痕,和墙上的裂痕完全吻合。”
陈默的胶鞋碾过地面积水,铜铃铛突然剧烈震颤。地下室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,三十六枚槐树钉从墙缝中接连弹出,带着暗红色锈迹钉入地面,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林深口袋里的转学通知书突然自燃,烧焦的纸灰在空中聚成个"祭"字。
"快走!"陈默扯下铜铃铛砸向槐树根须,青铜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咒文。姜小满拽着林深冲向楼梯,身后传来老保安嘶哑的吼叫:“去查2009年的校刊!”
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。第三教学楼外墙爬满扭动的树根,每根藤蔓都挂着褪色的许愿签。林深喘着气扶住公告栏,发现姜小满的灵异社传单正在渗血,血珠沿着"纳新"二字勾勒出苏晚晴的侧脸。
"你的槐树籽。"姜小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“是生在坟头槐上的,这种树只长在…”
凄厉的猫叫打断了她的话。十几只黑猫从灌木丛窜出,绿莹莹的眼睛盯着林深脚边。它们的尾巴全都缠着红绳,绳结处串着细小的槐木牌。姜小满突然掏出个小瓷瓶,将香灰撒成个圆圈。
"跟着猫走。"她声音发紧,“这是引路猫,它们在等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…”
黑猫群跃过香灰圈时,每只猫影都在地面拉长成少女身形。林深跟着它们穿过荒废的苗圃,腐烂的绣球花丛里立着块残碑,碑文被青苔覆盖了大半。姜小满用红线刮开苔藓,露出"永镇邪祟"四个楷体字。
"这是槐树中学建校时的镇魂碑。"她指尖抚过裂缝处新渗出的血珠,“碑下本该埋着…”
喵呜——
领头的黑猫突然炸毛,冲着残碑后方弓起脊背。林深拨开垂落的紫藤花,看见半截白骨从土里刺出,指骨间缠绕着褪色的红绳。姜小满的桃木棍刚触到红绳,整片土地突然剧烈震颤。
三十六只黑猫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,它们的眼睛变成血红色,围着白骨疯狂转圈。林深感觉后颈发烫,转身看见第三教学楼所有窗户都在渗血,血瀑顺着外墙流成巨大的符咒。
"是往生阵。"姜小满撕下校服袖口缠住桃木棍,“有人在用活人献祭重启阵法,我们必须…”
地面突然裂开缝隙,槐树根须缠住两人的腰腹往地底拖拽。腐土灌进林深口鼻的瞬间,他看见陈默站在教学楼顶,手中的铜铃铛正在融化,青铜液滴落处燃起幽蓝鬼火。
下坠停止了。
林深吐出嘴里的泥土,发现自己躺在布满青苔的地下甬道。姜小满的五帝钱手链断了两枚,铜钱滚进前方水洼,激起圈圈血色涟漪。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壁,照出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全是苏晚晴的名字。
"这不是普通的地下室。"姜小满的声音带着回声,“我们掉进了槐树根编织的阴路,这些刻痕…”
窸窸窣窣的纸页翻动声从甬道尽头传来。林深摸到洞壁某处凸起,用力按下后,整面石壁轰然翻转。霉味扑面而来,眼前是个十平米左右的密室,四壁贴满泛黄的校刊。
2009年9月的校刊头版照片里,苏晚晴站在颁奖台上,背后的锦旗印着"优秀毕业生"。诡异的是,所有刊登她照片的页面都被人用红笔划烂眼睛,报纸边缘结着暗红色冰晶。
"看这里。"姜小满指着某期文艺副刊,“苏学姐写的短篇小说《槐棺》,讲的是用槐树镇压怨灵的故事。”
林深凑近细看,铅字突然扭曲重组,变成血红色的新段落:“…要镇住地下的东西,需要活人生祭。当三十六枚槐木钉沾满至亲之血,地脉就会…”
密室突然剧烈摇晃,校刊碎片在空中聚成个人形。姜小满扬出的朱砂被人形吹散,林深抓起地上的铜钱掷向虚空。钱币穿透纸人的瞬间,密室里响起少女凄厉的尖叫。
"晚晴…"陈默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,带着哽咽的回声,“当年教导主任骗我钉下封魂钉,说能镇住你体内的…”
纸人突然炸成碎片,某张校刊残页飘到林深掌心。泛黄的纸面上,苏晚晴的毕业照背景里,那棵百年槐树的树洞中隐约露出半张人脸——正是年轻时的陈默。
地面再次塌陷时,林深抓住了姜小满的手腕。两人跌进个圆形墓室,中央槐木棺上缠着三十六道铁索。棺材盖板刻着古怪的图腾:九个少女围着一棵槐树,树冠上挂着铜铃铛。
"是九阴养槐局。"姜小满的指甲掐进棺材缝隙,“有人在用女子阴气滋养邪槐,这些铁索…”
铁索突然自动解扣,棺盖缓缓滑开。浓稠的黑血涌出棺椁,血泊中浮起个扎着麻花辫的布娃娃,左眼的槐树籽正在发芽。林深颈后的灼烧感突然加剧,他看见自己倒影在血泊里的脸,正逐渐变成苏晚晴的模样。
"别看眼睛!"姜小满用桃木棍击碎血泊镜像,五帝钱手链迸发的金光中,棺材里升起个透明人影。穿着九十年代校服的少女抬起腐烂的手,指尖指着林深心脏位置。
"你的味道…"苏晚晴的灵体发出空灵的声响,“和我父亲一样…”
陈默的嘶吼突然穿透地层,墓室顶部开始坍塌。林深在坠落中抓住布娃娃,发现它体内藏着半张合照——苏晚晴笑着给年轻保安戴上野花编的手环,背景是还未修建第三教学楼的老槐树。
地面裂口透进天光时,林深听见姜小满在喊什么。湿冷的晨雾裹住全身,他发现自己躺在宿舍床上,手机显示凌晨三点。枕边放着个褪色的布娃娃,左眼的槐树籽已经长出了根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