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8章：墨镜下的疤

对方显然受过专业训练，每一招都冲着要害去。苏俊的嘴角已经渗出血丝，但他依旧死死压制着对方。
“谁派你来的？”苏俊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腕，冷声质问。
男人依旧沉默，只是突然抬膝撞向苏俊腹部！
苏俊吃痛，手上力道一松，男人趁机挣脱，转身就跑。
“站住！”苏俊咬牙追上去，但刚跑两步，就听到外面传来警笛声。
男人脚步一顿，随即猛地撞破走廊尽头的窗户，纵身跳了出去！
苏俊冲到窗边时，只看到对方消失在雨夜中的背影。
“妈的……”他狠狠捶了下窗框。
——
十分钟后，淦商商在警车里看到了苏俊。
他脸上带着伤，但眼神依旧锐利。
“东西呢？”他拉开车门，第一句话就问。
“在这儿。”淦商商拍了拍怀里的《地方志》。
苏俊松了口气，坐进车里，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。
“那人跑了。”他低声道，“但他不是普通人。”
淦商商点头，翻开《地方志》，借着车内的灯光快速浏览。
“这里……”她的手指停在一页上，瞳孔微缩。
苏俊凑过来，看清了上面的内容——
1998年，星光福利院改建工程记录。
下面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，拍摄的是福利院的后院。而在照片角落，隐约能看到几个孩子站成一排，他们的手腕上，都系着一条红色的细绳。
“这是……”苏俊皱眉。
淦商商的声音有些发颤：“是标记。”
“被选中的孩子，都会系上红绳。”
车外，雨依旧下着。
而他们手中的档案，正一点点揭开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……
雨点敲击车窗的声音渐渐变得密集，淦商商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照片，红绳在黑白影像中显得格外刺眼。
“1998年……”她低声喃喃，目光扫过照片下方的备注——“星光福利院改建留念，7月15日。”
苏俊坐在驾驶座上，指节抵着方向盘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，在警车内的地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渍。他侧头看了一眼淦商商手中的照片，眉头微蹙：“这条红绳，和我们在‘星光计划’名单上看到的标记一致。”
淦商商点头，翻到下一页，手指突然一顿。
“改建工程负责人：海天集团项目部，林国栋。”
“林国栋？”她猛地抬头，和苏俊对视一眼，“海天集团的元老之一，去年因病去世的那个？”
苏俊的眼神沉了下来：“对，而且他的儿子林志明，现在是海天集团的财务总监。”
淦商商合上《地方志》，深吸一口气：“这条线，越来越清晰了。”
——
警车驶入市局大院时，雨势稍缓，但天色依旧阴沉。淦商商抱着档案袋快步走进办公楼，苏俊紧随其后，两人身上的雨水在地板上拖出两道湿痕。
刑侦队的办公室里，几名同事正围在白板前讨论着什么，见他们进来，立刻有人递上干毛巾。
“怎么样？”队长赵志明走过来，目光落在淦商商手中的档案上。
“有发现。”淦商商将《地方志》摊开在桌上，指向那张照片，“星光福利院改建时，这些孩子手腕上的红绳，和‘星光计划’名单上的标记吻合。”
赵志明皱眉，凑近看了看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这些孩子就是‘星光计划’的受害者？”
“不止。”苏俊接过话，声音低沉，“改建工程的负责人是林国栋，而海天集团的原始股权结构图，恰好出现在1998年拐卖案的判决书背面——这绝不是巧合。”
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。
淦商商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，思绪飞速转动：“我们需要查清楚，这些孩子后来去了哪里。”
“福利院的档案呢？”赵志明问。
“已经派人去调了，但……”一名年轻警员犹豫了一下，“星光福利院在2003年就关闭了，部分档案可能已经遗失。”
淦商商抿了抿唇：“那就从活着的知情人入手。”
她抬头看向苏俊：“林国栋虽然死了，但他的儿子林志明还在。”
苏俊的眼神锐利起来：“你想直接接触他？”
“不，太打草惊蛇了。”淦商商摇头，“先查他的社会关系，尤其是和福利院有关的部分。”
——
傍晚，淦商商坐在电脑前，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，显得她的轮廓格外清晰。她正在翻阅林志明的公开资料——海天集团财务总监，45岁，毕业于财经大学，名下有三家公司，婚姻状况一栏写着“离异”。
“他的前妻叫周雯，曾经是市医院的护士。”苏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资料，“离婚后去了国外，但他们的儿子林小川还在国内，今年18岁，就读于私立高中。”
淦商商接过资料，快速浏览：“林小川……”
她的目光突然停在某一行上——“2015年，因心理问题休学半年，就诊记录显示曾在市心理康复中心接受治疗。”
“心理康复中心？”她抬头，“查过原因吗？”
苏俊摇头：“病历档案保密，但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我联系了一个在那工作的朋友，他说林小川当时的主治医生是陈明远。”
“陈明远？”淦商商一怔，“就是那个去年自杀的心理医生？”
苏俊的眼神沉了下来：“对，而且陈明远生前最后接诊的几个病人中，有一个是‘星光计划’名单上的孩子。”
淦商商的手指微微收紧，纸张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所有的线索，正在一点点汇聚。
——
第二天一早，淦商商和苏俊驱车前往林小川就读的私立高中。
学校坐落在城郊，红砖白瓦的建筑群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。他们以“了解学生心理状况”为由，顺利进入了校园。
教务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，语气温和：“林小川是个安静的孩子，成绩中等，但最近状态不错，没再出现心理问题。”
“他父亲经常来学校吗？”淦商商问。
“林先生工作忙，很少来。”教务主任推了推眼镜，“不过每个月都会按时交学费，对孩子的物质需求很满足。”
淦商商点点头，状似随意地问：“林小川有没有提过他的母亲？或者……福利院之类的地方？”
教务主任愣了一下，随即摇头：“没有，他很少谈论家里的事。”
离开教务办公室后，苏俊低声道：“直接接触林小川？”
淦商商看了一眼手表：“等午休吧，现在先去看看他的班级。”
——
教学楼三层的走廊尽头，高二（7）班的门牌在阳光下泛着微光。透过窗户，淦商商看到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林小川——一个瘦高的少年，正低头写着什么，侧脸轮廓和他父亲有几分相似。
“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学生。”苏俊低声评价。
淦商商没有回答，她的目光落在林小川的手腕上——那里戴着一块黑色运动手表，表带下隐约露出一截浅色疤痕。
像是被什么细绳勒过的痕迹。
下课铃突然响起，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。淦商商和苏俊退到走廊拐角，观察着林小川的动向。
少年独自一人走向楼梯，没有和任何同学交流。他的步伐很轻，仿佛刻意避开人群。
淦商商跟了上去。
——
学校后花园的长椅上，林小川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，安静地翻阅。淦商商和苏俊装作散步的样子，慢慢靠近。
“《沉默的羔羊》？”淦商商看了一眼封面，故作惊讶，“高中生看这个？”
林小川抬头，眼神警惕而冷淡：“有问题吗？”
“没有，只是觉得你阅读品味很特别。”淦商商笑了笑，在他旁边坐下，“我是市局的心理顾问，来学校做调研。”
林小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：“我没兴趣参与。”
“没关系，随便聊聊。”淦商商的目光扫过他的手腕，“你手上的疤，是怎么来的？”
林小川猛地合上书，眼神骤然锐利：“你们不是学校的人。”
淦商商和苏俊对视一眼，知道伪装已经被识破。
“我们是警察。”苏俊直接亮出证件，“想问你几个问题。”
林小川的脸色瞬间苍白，他猛地站起身，书本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：“我什么都不知道！”
淦商商弯腰捡起书，在翻开的扉页上，看到一行手写的字——
“记住，沉默是唯一的出路。——陈医生”
她抬头，直视林小川的眼睛：“陈明远医生，对你说了什么？”
少年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，他后退两步，声音发抖：“别问我……我什么都不会说！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跑。
苏俊刚要追，淦商商却拦住了他：“别逼太紧。”
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，那行字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。
陈明远死前，到底告诉了林小川什么？
——
回程的车上，淦商商拨通了心理康复中心的电话。
“我需要陈明远医生生前所有的病例记录，尤其是关于林小川的部分。”
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有些为难：“这需要家属或法院的授权……”
“那就申请搜查令。”淦商商的声音冷静而坚决，“这关系到一起连环案件的真相。”
挂断电话后，苏俊看了她一眼：“你觉得林小川知道‘星光计划’的内幕？”
“不止。”淦商商握紧手中的书，“他可能……就是其中一个‘羔羊’。”
车窗外，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，而黑暗正在另一端悄然蔓延。
夜色渐深，市局大楼的灯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冷清。淦商商站在档案室的窗前，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，雨水顺着窗框蜿蜒而下，模糊了窗外的霓虹光影。
桌上的台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面前摊开的档案上，陈明远的照片安静地躺在那里——一个面容温和的中年男人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，仿佛在嘲弄着生与死的界限。
“他的病例记录调出来了吗？”苏俊推门而入，手里端着两杯热咖啡，热气在冷空气中氤氲成雾。
淦商商接过咖啡，温热透过纸杯传递到掌心，她摇了摇头：“心理康复中心那边还在走流程，最快也要明天。”
苏俊在她对面坐下，目光扫过桌上的资料：“林小川的反应太激烈了，他一定知道什么。”
“不仅仅是知道。”淦商商抿了一口咖啡，苦涩在舌尖蔓延，“他害怕。”
——
第二天清晨，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街道上，昨夜的雨水蒸发殆尽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。淦商商和苏俊驱车前往心理康复中心，车窗半开，微凉的风拂过她的发梢。
心理康复中心位于城东的一处僻静街区，白色的三层小楼掩映在绿树之间，门口的石阶上落着几片枯叶，踩上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。
前台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女孩，见到警察证件时明显紧张了一下，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：“陈医生的病例……需要院长签字才能调阅。”
淦商商点头：“麻烦带我们去见院长。”
——
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，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交谈声。淦商商抬手敲了敲门，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“请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