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：公海上的火

“再往前十米，有个检修口。”老杨的声音从最前方传来，沙哑中带着紧绷，“动作轻点，下面可能还有人。”
管道尽头透进一丝微弱的光，淦商商眯起眼睛，隐约能听到外面海浪拍打码头的声音。她放缓呼吸，手指扣住检修口的边缘，轻轻推开一条缝隙——
冷库外，越野车的引擎声已经远去，但空气中仍残留着汽油挥发的刺鼻气味。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延伸向码头边缘，几个黑衣人正站在岸边低声交谈，其中一人手里握着对讲机，似乎在汇报什么。
“他们没点火。”小陈压低声音，额头抵在管道壁上，冷汗顺着鬓角滑下，“是在等什么？”
淦商商的目光扫过码头，最终停在冷库旁的一辆黑色轿车上。车窗半开，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，指尖夹着的烟在夜色中忽明忽暗。
“郑明德。”苏俊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“他没去瑞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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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七点二十分，临江港7号码头外围。
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掠过废弃集装箱的缝隙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淦商商蹲在一辆锈蚀的叉车后，指尖轻轻敲击着耳机，耳麦里传来技术科同事的汇报：“监控已经干扰了，但最多维持五分钟。”
“够了。”她低声回应，目光紧锁着不远处的黑色轿车。
郑明德推开车门走了出来，西装笔挺，金丝眼镜下的眼神冷静得近乎冷漠。他低头看了眼腕表，随后朝冷库方向走去，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码头格外清晰。
“他要进去。”苏俊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，“商商，你从侧面绕过去，我和老杨堵后路。”
淦商商没应声，只是无声地贴着集装箱的阴影移动。郑明德在冷库门前停下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，插入锁孔时动作娴熟得像是重复过无数次。
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，冷库内的寒气瞬间涌出，在夜色中凝成一片白雾。郑明德的身影消失在门后，淦商商加快脚步，在门即将闭合的瞬间伸手抵住——
冷库内的温度比外面低至少二十度，呼吸间都能看到白气。她屏住呼吸，贴着货柜的阴影向前移动。郑明德的脚步声在前方回荡，最终停在了12号货柜前。
“这么多年了，还是这么不谨慎。”郑明德的声音突然响起，带着一丝讥讽，“跟了我一路，不累吗？”
淦商商心头一紧，但还没等她反应，一道强光突然从侧面打来，刺得她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。
“淦警官，久仰。”郑明德站在光晕中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，“我猜，你们已经看过那个铁笼了？”
淦商商眯起眼睛适应光线，右手已经按在了配枪上：“郑总监，深夜来这种地方，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？”
郑明德轻笑一声，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，慢条斯理地展开：“我只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。”
纸上是一份泛黄的名单，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编号，最上方印着“星光号特殊货物清单”的字样。
“十二个孩子。”淦商商盯着名单，声音冷了下来，“你们把他们当货物？”
“货物？”郑明德摇头，眼镜片反射着冷光，“不，他们是‘投资’。”
他话音未落，冷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，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。郑明德的表情微微一变，但很快又恢复平静：“看来今晚的客人不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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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七点四十五分，临江港7号码头冷库内。
苏俊和老杨持枪冲了进来，身后还跟着几名刑警，枪口齐齐对准郑明德。
“郑明德，你涉嫌参与多起儿童拐卖及谋杀案，现在请你配合调查。”苏俊的声音在冷库内回荡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。
郑明德却只是笑了笑，慢悠悠地将名单折好，重新放回口袋：“苏队长，证据呢？”
“铁笼里的血迹、病历、指甲盖，还有——”淦商商指向12号货柜，“这些抓痕，足够让你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。”
郑明德推了推眼镜，目光扫过众人，最终停在淦商商脸上：“淦警官，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孩子会被选中吗？”
淦商商没说话，但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。
“因为他们都是‘特殊’的。”郑明德的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，“AB型Rh阴性血，百万里挑一的稀有血型……有些人，愿意花天价买他们的命。”
“谁？”苏俊厉声问道。
郑明德笑而不答，只是抬手看了眼腕表：“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，冷库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，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“小心！”老杨猛地扑向一侧，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射入货柜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淦商商迅速蹲下，借着货柜的掩护向外看去——码头边缘，几名黑衣人手持枪械，正朝冷库方向逼近。
“周正的人？”苏俊咬牙，迅速换了个弹匣。
“不。”郑明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，带着一丝玩味，“是我的保险。”
淦商商回头，却发现郑明德已经退到了冷库深处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遥控器。
“再见了，各位。”他微笑着按下按钮。
冷库的天花板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，紧接着，厚重的金属隔板开始缓缓下降——
“他要封库！”小陈大喊，“快出去！”
众人迅速朝门口冲去，但隔板下落的速度远超预期。淦商商在最后一刻扑出冷库，回头时，却看到苏俊为了拉落在后面的老杨，被隔板拦在了里面。
“苏俊！”她猛地拍打隔板，但回应她的只有金属闭合的闷响。
冷库外，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淦商商咬牙，转身朝码头另一侧的集装箱堆跑去，耳麦里传来技术科同事急促的声音：“商商！码头东侧有辆没熄火的货车，钥匙还插着！”
她没时间思考，翻身上了货车，引擎轰鸣的瞬间，车灯照亮了前方——郑明德正快步走向那辆黑色轿车。
“别想跑！”她猛踩油门，货车径直撞向轿车。
郑明德仓促回头，金丝眼镜下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
货车引擎的轰鸣声撕裂了码头的寂静，轮胎碾过潮湿的水泥地面，溅起一片细碎的水花。淦商商双手紧握方向盘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视线死死锁定前方那辆正在加速的黑色轿车。
郑明德的车技远比她想象的要好，黑色轿车在集装箱之间灵活穿梭，几次险些甩开她的追击。后视镜里，几名黑衣人已经反应过来，正持枪朝货车方向逼近。
“商商！码头东侧有出口！”耳麦里，技术科同事的声音急促，“苏队他们还在冷库里，支援已经在路上了！”
淦商商咬紧牙关，没有回应。她的目光扫过码头边缘——冷库的金属隔板已经完全闭合，苏俊和老杨被困在里面，而郑明德的车正朝着码头出口疾驰。
“不能让他跑……”她低声自语，脚下油门踩得更深。
货车猛地撞开一个空置的货架，金属架倒塌的瞬间，郑明德的车突然急转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，车身几乎横甩过来，堪堪避开了货车的撞击。
淦商商猛打方向盘，货车失控般侧滑了一段距离，最终撞上了一堆废弃的木箱。她额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，一阵眩晕袭来，但很快又被尖锐的疼痛拉回现实。
血顺着眉骨滑下，模糊了右眼的视线。她抬手抹了一把，透过挡风玻璃，看到郑明德的车已经停在了码头出口处。
车门打开，郑明德迈步下车，金丝眼镜下的眼神冷静得近乎冷漠。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，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淦商商强撑着推开车门，踉跄着站稳。她的配枪在刚才的撞击中掉在了驾驶座下，此刻只能徒手朝他走去。
“郑明德！”她的声音沙哑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，“你以为你跑得掉？”
郑明德抬眸看了她一眼，嘴角微微上扬：“淦警官，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执着。”
电话那头似乎接通了，他对着手机低声说了几句，随后挂断，重新看向她：“不过，执着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淦商商冷笑：“是吗？那你为什么还要跑？”
“跑？”郑明德摇头，“我只是在等。”
“等什么？”
“等你的人。”
话音未落，码头入口处突然传来警笛声，数辆警车疾驰而来，刺眼的警灯划破夜色。淦商商心头一松，但下一秒，郑明德的动作却让她浑身紧绷——
他缓缓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把枪，枪口没有对准她，而是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。
“你——”淦商商瞳孔骤缩。
“淦警官，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宁愿死，也不愿意被抓住吗？”郑明德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某种诡异的平静，“因为有些秘密，比命重要。”
警车已经逼近，车门打开，数名刑警持枪冲了下来。为首的队长厉声喝道：“郑明德！放下武器！”
郑明德却只是笑了笑，目光越过众人，看向远处的海面：“星光号的秘密，你们永远都查不完。”
“砰——”
枪声在码头回荡，鲜血溅在金丝眼镜上，郑明德的身体缓缓倒下。
淦商商站在原地，耳边嗡嗡作响。她看着郑明德的尸体，看着赶来的同事迅速封锁现场，看着法医蹲下身检查，一切仿佛被拉成了慢动作。
“商商！”小陈跑过来，扶住她的肩膀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她摇了摇头，声音低哑：“冷库……苏俊他们还在里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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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一点十五分，临江港7号码头冷库外。
救援人员已经赶到，液压钳正在尝试撬开冷库的金属隔板。淦商商站在一旁，额头的伤口简单包扎过，但血还是渗出了纱布。
“温度太低了，里面的人撑不了多久。”救援队长皱眉说道。
淦商商没说话，只是死死盯着隔板。
终于，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，隔板被强行撬开一条缝隙。冷气瞬间涌出，白雾弥漫间，一道人影踉跄着走了出来——
是苏俊。
他的脸色惨白，嘴唇因低温而泛紫，怀里还抱着已经昏迷的老杨。
“快！救护车！”有人大喊。
医护人员迅速上前，接过老杨，而苏俊则踉跄了一下，差点跪倒在地。淦商商冲上前扶住他，触手的温度冰冷得吓人。
“你……”她的声音哽了一下。
苏俊抬头，视线对上她的眼睛，扯了扯嘴角：“没事……死不了。”
他的声音虚弱，但眼神依然坚定。淦商商扶着他上了救护车，车门关闭的瞬间，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。
“郑明德死了。”她低声说道。
苏俊闭了闭眼，随后睁开：“他临死前说了什么？”
“他说……星光号的秘密，我们永远查不完。”
苏俊沉默片刻，随后冷笑一声：“查不完？那就查到底。”
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，淦商商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码头，思绪却回到了那张名单——
十二个孩子，十二个名字。
郑明德死了，但这条线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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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，上午九点，市局刑侦支队会议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