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清霄喘着粗气,回头看了一眼已成废墟的洞口,沉声道:“她死了吗?”
钟渝棠摇头:“阴魂不散,她只是暂时被重创,但短时间内无法再作祟。”
穆清霄沉默片刻,从怀中掏出那块青铜残片,低声道:“陈玄临死前说,青螺山下的东西不能出世,这‘镇龙钥’到底是什么?”
钟渝棠盯着青铜残片,眉头紧锁:“传说中,‘镇龙钥’是上古时期用来镇压龙脉的秘宝,若集齐所有碎片,可开启龙脉封印,释放其中的力量。”
“龙脉?”穆清霄皱眉,“难道青螺山下镇压着一条龙脉?”
钟渝棠摇头:“不一定是真龙,可能是某种借龙脉之力孕育的邪物。”
穆清霄眼神一沉:“看来,我们得去一趟青螺山了。”
钟渝棠点头,可随即又担忧道:“可‘山主’没死,她一定会阻止我们。”
穆清霄冷笑:“那就让她试试。”
二人对视一眼,默契地转身离开。
夕阳西下,山林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,远处的青螺山轮廓若隐若现,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,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。
夕阳沉入山脊,最后一缕余晖被青螺山吞没,山间雾气渐浓,如一层灰纱笼罩四野。穆清霄站在山脚,抬头望向那蜿蜒的山势,山形如螺,层层盘绕而上,山腰处隐有黑气浮动,似一条沉睡的恶龙盘踞其中。
钟渝棠从包袱里取出一盏青铜油灯,灯芯浸了朱砂,点燃后火光泛着淡淡的赤色,映得她眉眼凝重。她低声道:“青螺山的风水被人动过,原本的‘盘龙吐珠’局,现在成了‘困龙煞’,山里的东西……怕是已经醒了三分。”
穆清霄握紧手中的青铜残片,冷声道:“陈玄临死前说这‘镇龙钥’能封住山下的东西,可我们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钟渝棠摇头:“不,你手里的只是其中一块,真正的‘镇龙钥’应该是一套完整的法器,分散在各处,若集齐了,或许真能重新封住那东西。”
穆清霄眯了眯眼:“那女人——‘山主’也在找它。”
钟渝棠点头:“她不是活人,却也不是普通的阴魂,更像是借了某种邪术存世的‘守墓人’,守着青螺山下的秘密。”
二人不再多言,沿着山脚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古道向上走去。山路崎岖,越往上,雾气越重,油灯的火光被压得只剩豆大一点,四周的树影在雾中扭曲变形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。
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前方忽然出现一道断裂的石阶,石阶尽头是一座半塌的石牌坊,牌坊上刻着“青螺墟”三个古篆字,字迹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。牌坊后,隐约可见一片废墟,残垣断壁间杂草丛生,显然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古村落。
穆清霄脚步一顿,低声道:“这村子不对劲。”
钟渝棠也察觉到了异常——太静了。山间虫鸣鸟叫全无,连风声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,只剩下死寂。她指尖轻轻一弹,一枚铜钱落地,铜钱竟直直立在地上,纹丝不动。
“地气凝滞,阴煞聚而不散,这地方……是‘死地’。”
穆清霄冷笑:“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。”
二人刚踏入废墟,忽然,一阵细微的“沙沙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爬行。穆清霄猛地回头,却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无数道细长的黑影,如蛇一般蜿蜒游动,正朝他们脚下汇聚!
“退!”穆清霄一把拉住钟渝棠向后跃开,几乎在同一瞬,那些黑影骤然暴起,竟是一根根乌黑的藤蔓,藤蔓上生满倒刺,尖端如活物般昂起,直刺二人咽喉!
钟渝棠反应极快,袖中甩出三张黄符,符纸燃起幽蓝火焰,瞬间将袭来的藤蔓烧成灰烬。可更多的藤蔓从废墟深处涌出,如潮水般扑来!
穆清霄匕首连斩,刀刃过处,藤蔓断口渗出腥臭的黑血,可断掉的藤蔓落地后竟又蠕动着重新接合,再度袭来!
“这东西杀不死!”穆清霄眼神一厉,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古铜钱,铜钱上刻着八卦纹,他咬破指尖,将血抹在铜钱上,随后狠狠按向地面——
“轰!”
地面震颤,一道无形的气浪以铜钱为中心扩散,所过之处,藤蔓如遭雷击,纷纷枯萎碎裂!
钟渝棠趁机结印,口中念咒,指尖金光一闪,废墟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,藤蔓如潮水般退去,转眼消失无踪。
穆清霄喘了口气,盯着铜钱上渐渐暗淡的血迹,皱眉道:“这地方的东西……对血有反应。”
钟渝棠点头:“有人在用血养邪物。”
二人对视一眼,默契地朝废墟深处走去。越往里,残垣断壁间开始出现一些古怪的痕迹——墙上刻着扭曲的符文,地上散落着腐朽的骨器,甚至有几处地面被挖开,露出黑漆漆的洞口,洞中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
走到废墟中央,一座半塌的祠堂出现在眼前,祠堂门楣上挂着一块残破的匾,依稀可见“宗祠”二字。门缝里渗出丝丝黑气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呼吸。
穆清霄刚要推门,钟渝棠忽然按住他的手腕,低声道:“等等。”
她从包袱里取出一把糯米,撒在门前,糯米落地竟瞬间变黑,如被火烧过一般。钟渝棠脸色微变:“里面有‘尸煞’。”
穆清霄冷笑:“正好,会会它。”
他猛地一脚踹开祠堂大门,腐朽的木门轰然倒塌,尘土飞扬间,一股腐臭扑面而来!祠堂内昏暗无光,唯有几盏早已熄灭的长明灯挂在梁上,正中央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,棺材盖半开,里面空空如也。
可棺材周围的地面上,却密密麻麻摆满了陶罐,每个罐子都用红布封口,罐身上画着诡异的符咒。
钟渝棠瞳孔一缩:“养尸罐!”
话音未落,那些陶罐突然剧烈晃动,红布纷纷撕裂,一只只青黑色的干枯手臂从罐中伸出,扒着罐口往外爬!
穆清霄眼神一厉,匕首已握在手中,可就在这时,祠堂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低笑——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
二人猛地转头,只见祠堂最里面的阴影处,缓缓走出一个人影。那人身形瘦削,穿着一件破旧的道袍,头发散乱,脸上戴着一张木制面具,面具上画着一张似哭似笑的脸。
穆清霄眯起眼:“你是谁?”
那人抬手摘下面具,露出一张苍老的脸,皱纹如刀刻,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。他沙哑道:“老朽姓姜,是这青螺村最后的守村人。”
钟渝棠盯着他:“你是活人?”
老人咧嘴一笑,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:“活人?死人?在这青螺墟里,有什么区别?”
穆清霄冷声道:“少装神弄鬼,你和‘山主’什么关系?”
老人摇头:“‘山主’?不,她只是条看门狗,守着不该醒的东西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穆清霄手中的青铜残片上,眼中闪过一丝狂热,“把‘镇龙钥’给我,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活着离开。”
穆清霄冷笑:“你觉得我会信?”
老人叹了口气:“年轻人,你以为你们能对付得了山下的东西?三百年前,青螺山下的‘龙煞’苏醒,整个村子一夜之间成了死地,后来有位风水大师以‘镇龙钥’封住了它,可如今封印松动,那东西……已经快出来了。”
钟渝棠沉声道:“‘镇龙钥’不止一块,其他的在哪?”
老人咧嘴一笑:“其他的?当然是被‘山主’藏起来了,她守着山下的秘密,谁也别想靠近。”
穆清霄眼神一沉:“你知道怎么找到她?”
老人缓缓抬手,指向祠堂后方:“穿过祠堂,后面有条密道,直通山腹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诡异一笑,“你们得先过了它们这关。”
话音未落,那些从养尸罐中爬出的干尸已完全钻出,摇摇晃晃地朝二人围拢过来!
穆清霄猛地一脚踹翻最近的干尸,匕首直刺其眉心,干尸发出一声嘶吼,倒地化作一滩黑水。可更多的干尸涌来,钟渝棠手中符纸连甩,火光炸裂,却只能暂时逼退它们。
老人站在干尸群后,阴森笑道:“别挣扎了,把‘镇龙钥’给我,我让你们死得痛快些!”
穆清霄眼神一厉,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铃,铃身刻满符文,他猛地摇响铜铃——
“叮铃!”
清脆的铃声在祠堂内回荡,干尸们动作一滞,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。趁此机会,穆清霄一把拉住钟渝棠,冲向祠堂后方!
老人脸色大变:“镇魂铃?!你怎么会有这个?!”
穆清霄头也不回,二人穿过祠堂后门,果然看到一条向下延伸的密道,密道入口被一块石板封住,石板上刻着八卦图案。
钟渝棠迅速结印,一掌拍在石板上,石板缓缓移开,露出黑漆漆的洞口。二人刚钻进去,身后便传来老人愤怒的咆哮:“你们逃不掉!山下的东西会吃了你们!”
石板轰然闭合,将吼声隔绝在外。密道内一片漆黑,唯有钟渝棠手中的油灯提供一点微光。
穆清霄喘了口气,低声道:“那老东西不是活人。”
钟渝棠点头:“他身上有尸气,应该是借了某种邪术苟延残喘。”
二人不再多言,沿着密道向下走去。密道越走越窄,空气也越发潮湿阴冷,墙壁上渗出细密的水珠,摸上去黏腻异常。
走了约莫一刻钟,前方忽然出现一丝微光,二人加快脚步,密道尽头竟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!
溶洞中央,一座石台高高耸立,石台上摆放着一口青铜棺,棺身缠绕着粗大的铁链,铁链上贴满了黄符。而石台周围,则跪坐着数十具干尸,干尸双手合十,似在朝拜。
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青铜棺的棺盖……已经开了一条缝。
钟渝棠声音发紧:“封印……已经破了。”
穆清霄握紧匕首,冷声道:“‘山主’在哪?”
仿佛回应他的问题,溶洞深处忽然传来一声轻笑,一道红影缓缓走出——正是那身着嫁衣的女人。
她站在石台旁,漆黑的眸子盯着二人,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:“我说过,你们逃不掉。”
青螺山腹地的溶洞内,阴风盘旋,青铜棺上的裂缝渗出一缕缕黑雾,如活物般缠绕在石台周围。跪伏的干尸头颅低垂,仿佛仍在虔诚叩拜,可它们的指节却微微颤动,似要挣脱某种束缚。
穆清霄盯着那袭红嫁衣的女人,匕首横在身前,冷声道:“你究竟是谁?”
女人轻笑,嫁衣上的金线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光,她缓步走近,脚下竟无半点声响。“我是谁?”她歪了歪头,黑发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,唇色却艳如血,“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?‘山主’……呵,这名字倒也不错。”
钟渝棠指尖掐诀,青铜油灯的火光骤然一盛,赤芒如刃,逼退周遭翻涌的黑雾。她低声道:“清霄,小心,她不是活人,也不是普通的阴物……她是‘尸解仙’!”
“尸解仙?”穆清霄瞳孔一缩。
传闻修道之人若想成仙,需经历“尸解”一关——或假托兵刃,或借水火之灾,褪去凡胎,以魂魄飞升。可若中途出了差错,魂魄滞于尸身,便会化作半仙半鬼的邪物,既享阴寿,又食活人精气。眼前这女人,竟是一具修成气候的尸解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