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：逆向燃烧的账本

淦商商点头，两人悄无声息地下楼。就在他们即将接近客厅时，林森突然直起身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，猛地回头——
“别动！”苏俊厉声喝道，手电筒的光束直射对方眼睛。
林森眯起眼，却没有慌乱，反而冷笑一声：“动作挺快啊，苏队。”
淦商商上前一步：“林森，你在这里找什么？”
林森没回答，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照片上，眼神微微一变：“你们找到了？”
“找到什么？”苏俊逼近一步。
林森沉默几秒，忽然叹了口气：“看来我们目标一致。”
淦商商皱眉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李明德的死不是意外。”林森的声音低沉，“他是被灭口的。”
苏俊冷笑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因为我查了五年。”林森看向淦商商，“和你父亲一样。”
淦商商心头一震：“你认识我父亲？”
“不仅认识。”林森的眼神复杂，“我是他最后一个线人。”
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。
淦商商盯着林森，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，但男人的眼神坦荡，甚至带着一丝疲惫。
“证明给我看。”她冷声道。
林森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老式U盘，扔给她：“这里面有李明德死前留下的东西，他预感自己会被灭口，所以提前备份了。”
淦商商接过U盘，触感冰凉。
“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？”苏俊质问。
“因为我不确定该相信谁。”林森的目光扫过两人，“但现在，你们找到了这里，说明你们已经接近真相了。”
淦商商握紧U盘：“‘枭’是谁？”
林森摇头：“我不知道真名，但李明德曾经提过，这个人就在警队高层。”
苏俊眼神一凛：“赵东海？”
林森没承认也没否认，只是说：“U盘里有份名单，是海天集团这些年的‘合作伙伴’，你们看了就明白了。”
淦商商深吸一口气：“你为什么要查这些？”
林森沉默片刻，忽然苦笑：“因为你父亲救过我的命。”
晨光透过破旧的窗帘照进来，落在三人身上，尘埃在光线中缓缓浮动。
淦商商看着手中的U盘，忽然意识到——
二十年的迷雾，终于要散开了。
淦商商将U盘攥在手心，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。林森的话像一把钝刀，缓慢地割开她这些年筑起的防备。
你最好别耍花样。苏俊盯着林森，手已经按在了配枪上。
林森扯了扯嘴角，眼底闪过一丝疲惫：“如果我想跑，就不会等你们找到这里。”
淦商商没说话，目光扫过客厅。晨光透过破旧的窗帘缝隙，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痕，灰尘在光线中浮动，像无数细小的秘密正在空气中游荡。
回局里再说。她最终开口，声音比想象中更冷静。
——
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，投影仪将U盘里的文件投射在幕布上。
这是…技术科的小张推了推眼镜，“加密过的财务数据？”
淦商商站在幕布前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父亲留下的那枚弹壳。屏幕上是一份复杂的资金流向表，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代号让人眼花缭乱。
看这里。苏俊突然指向表格底部的一行小字，“每月15号，固定有一笔50万的款项汇入’X’账户。”
X…淦商商轻声重复，这个代号在父亲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出现过。
林森靠在墙边，声音沙哑：“李明德死前一周，这笔钱突然变成了80万。”
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。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，混合着键盘敲击声，在沉默中格外清晰。
查收款账户。淦商商突然说。
小张快速敲击键盘，几分钟后摇头：“境外空壳公司，注册地在开曼群岛。”
意料之中。苏俊冷笑，“洗钱的老套路。”
淦商商的目光落在另一份文件上——那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，日期显示是李明德死亡当天。照片里，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海天集团地下车库的角落，只能看到半边侧脸。
这个人…她将图片放大，男人左手似乎拿着什么，但画面太模糊无法辨认。
林森突然走过来：“他手里是钥匙。”
什么钥匙？苏俊皱眉。
李明德在银行保险柜的钥匙。林森指着截图边缘，“看他的小指，有个很淡的疤痕。这是李明德的私人保镖，叫阿泰。”
淦商商和苏俊对视一眼。这个细节太具体，不像编造的。
阿泰现在在哪？她问。
死了。林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“李明德死后第三天，醉酒坠江。尸体三天后才浮上来。”
空调突然停止运转，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。
淦商商盯着截图，忽然注意到男人风衣口袋里露出的一角——像是某种文件的边缘，上面有个模糊的红色印章。
能增强这部分吗？她指着那个角落。
小张操作了几下，摇头：“分辨率太低，除非找到原视频…”
原视频在哪？苏俊问林森。
被删了。林森苦笑，“我黑进海天的系统只截到这一帧。”
淦商商突然想起什么，从包里拿出在李明德书房找到的照片：“这个戴鸭舌帽的男人，是不是阿泰？”
林森凑近看了看，瞳孔微缩：“不是他，但…”他指着照片背景里一个模糊的人影，“这才是阿泰。”
苏俊立刻拨通电话：“老刘，帮我查个人。海天集团前保安队长，外号阿泰，真名可能是…”他看向林森。
陈永泰。林森补充，“云南昭通人，有个妹妹在老家。”
淦商商注意到林森说这些时，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一道旧伤疤。这个动作她在父亲身上也见过——那是老刑警思考时的习惯。
你和我父亲…她突然开口，“是怎么认识的？”
林森的眼神飘向窗外。正值中午，阳光刺眼地照在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上，反射出刺目的光斑。
2003年，南坪码头缉毒行动。他声音很轻，“你父亲救了我一命，自己却挨了一枪。”
淦商商呼吸一滞。父亲右腹确实有个旧枪伤，他总说是执行任务时不小心碰到的。
那次行动后，我成了他的线人。林森转向她，“直到2005年冬天…”
他没说完，但淦商商知道那个日期——父亲“自杀”前一个月。
苏俊的电话突然响起，他走到走廊接听，几分钟后脸色凝重地回来：“陈永泰的妹妹上周失踪了。”
什么？林森猛地站直身体。
当地派出所记录显示，她最后出现在昆明长途汽车站，买了张来江城的票。苏俊放下手机，“但没查到入境记录。”
淦商商突然意识到什么，快步走到白板前写下几个关键词：李明德-阿泰-妹妹-失踪。
有人在清理线索。她转头看向林森，“你最近被跟踪过吗？”
林森摇头，但眼神已经变了：“你们不该查这个案子。”
晚了。苏俊冷笑，“从我们发现那份股权结构图开始，就已经入局了。”
淦商商拿起外套：“去趟银行。”
——
江城商业银行总部的保险柜区域需要双重验证。淦商商出示搜查证时，值班经理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这个保险柜…经理翻看记录，“三年前就到期了，按规定应该…”
应该怎样？苏俊打断他。
经理咽了口唾沫：“应该清理销毁，但…”他压低声音，“当时有领导打招呼，说暂时保留。”
哪个领导？淦商商敏锐地抓住关键。
经理的眼神闪烁：“这…”
赵东海？苏俊直接问。
经理没承认也没否认，但颤抖的手指已经说明一切。
保险柜打开时，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。里面只有个牛皮纸信封，上面用钢笔写着日期：2005.11.18。
淦商商认出了父亲的笔迹。
信封里是几张泛黄的照片和一页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。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赵东海与几个陌生男人在酒桌上的合影，背景挂着“海天集团成立十周年”的横幅。
那页纸上则潦草地写着几个名字和数字，最上方画了个枭鸟的简笔画。
这是…苏俊皱眉。
受贿名单。林森突然说，“当年海天为了拿地，贿赂了半个江城的官员。”
淦商商翻到背面，发现父亲用极小的字迹写了段话：“证据不足，关键证人失踪。X可能是…”后面的字被水渍晕染，无法辨认。
X…她轻声念出这个代号，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——赵东海手腕上戴着块独特的手表，表盘边缘刻着细小的纹路。
这块表，她在现任局长办公室的陈列柜里见过。
回局里。她将证据小心收好，“现在。”
——
警车驶入市局大院时，淦商商注意到几辆陌生牌照的黑色轿车停在角落。苏俊也看到了，不动声色地按了下她的肩膀。
别直接回办公室。他低声说，“先去鉴证科。”
电梯上升到五楼时，淦商商突然问林森：“你见过这块表吗？”她拿出手机里刚拍的照片。
林森盯着看了几秒，突然瞪大眼睛：“这是’枭’的信物！李明德说过，戴这块表的人能调动海天的’特殊资源’。”
电梯“叮”的一声停在五楼。门开的一瞬间，淦商商看到鉴证科的老王正慌张地关闭电脑屏幕。
王师傅？她故意提高声音，“上次的弹道报告…”
老王僵硬地转身，脸色苍白：“淦、淦队，报告还没…”
他的眼神不断瞟向走廊尽头。淦商商顺着视线看去，局长办公室的百叶窗微微晃动，像是有人刚刚离开窗边。
苏俊突然拉住她的手腕：“不对劲。”
就在这时，林森猛地推开他们，同时一声闷响——消音手枪的子弹擦过他肩膀，深深嵌入电梯墙壁。
趴下！苏俊拔枪的同时，第二颗子弹击碎了走廊的消防警报玻璃罩。
刺耳的警报声中，淦商商看到走廊尽头闪过一个穿黑衣的身影，那人抬手时，腕间一抹金属反光刺痛了她的眼睛——
是那块刻着纹路的手表。
警报声尖锐地撕裂了走廊的寂静，红色的警示灯在头顶闪烁，将每个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。
淦商商贴着墙，呼吸微促，手指紧攥着那封从保险柜取出的证据。子弹擦过林森的肩膀，在电梯内壁留下一个狰狞的凹痕，火药味混着警报器的刺耳声响，让空气都变得紧绷。
“走廊尽头！”苏俊低喝一声，枪口指向黑影消失的方向。
淦商商的目光却死死盯住地上——一颗弹壳滚落在消防栓旁，黄铜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她迅速蹲下身，用证物袋将其收起，指腹触碰到弹壳时，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温度。
开枪的人刚走。
林森捂着肩膀，血从指缝渗出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，眼神死死盯着走廊尽头：“他们来拿东西的。”
“谁？”苏俊皱眉。
“戴那块表的人。”林森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几乎被警报声盖过，“‘枭’的人。”
淦商商心头一凛。那块刻着纹路的手表，赵东海戴过，而现在，它出现在市局内部。
内鬼？
她迅速将证据塞进内袋，低声道：“先离开这儿。”
三人贴着墙快速移动，拐进楼梯间。警报声在身后渐渐减弱，但脚步声却从楼上传来——有人正往下走。
苏俊一把拉住淦商商，示意停下。林森靠在墙边，呼吸粗重，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