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沉舟嗤笑一声:“老爷子,您这故事越编越离谱了,魂还能招回来?那您家祖宗现在在哪儿?难不成还在宅子里溜达?”
他话音刚落,堂屋的窗户突然“砰”地一声被风吹开,一阵阴冷的风灌了进来,吹得供桌上的蜡烛忽明忽暗。
钟渝棠吓得一哆嗦,下意识抓住了穆清霄的袖子。
穆清霄眼神一凛,猛地转头看向窗外——
月光下,一道黑影正静静地站在院子里,一动不动地……盯着他们。
夜风卷着潮湿的冷意灌入堂屋,烛火剧烈摇晃,将众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。
穆清霄目光死死锁定窗外那道黑影——月光下,它静立不动,轮廓模糊,却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。
钟渝棠攥着他袖子的手猛地收紧,声音发颤:“那、那是什么?”
周老爷子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
穆沉舟倒是反应最快,一个箭步冲到窗边,抬手就要推开窗户:“装神弄鬼!”
“别动!”穆清霄厉声喝止,同时一把拽住钟渝棠往后退了两步。
几乎在同一瞬间,窗外的黑影突然动了——它缓缓抬起手臂,枯瘦的指尖抵在窗玻璃上,发出“吱——”的摩擦声。
钟渝棠倒吸一口凉气。那根本不是活人的手!青灰色的皮肤紧贴着骨头,指甲漆黑尖锐,在玻璃上划出几道细长的白痕。
“砰!”
穆沉舟已经一拳砸在窗框上,木框震颤,窗外的黑影却纹丝不动。
“见鬼了……”穆沉舟眯起眼,终于察觉到不对劲。正常人被这么一吓早就跑了,可那东西连晃都没晃一下。
穆清霄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,指尖一抖,符纸无火自燃。他低声念了句咒,将燃烧的符纸往窗口一掷——
“轰!”
符火撞上玻璃的瞬间,窗外的黑影猛地后退,像是被烫到一般,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。
堂屋里一片死寂,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。
钟渝棠腿软得几乎站不住,结结巴巴道:“跑、跑了?”
穆清霄没回答,快步走到窗前,推开窗户往外看。院子里空荡荡的,只有几片枯叶被风卷着打转。
“不是实体。”他沉声道,“是阴魂。”
周老爷子瘫坐在太师椅上,老泪纵横:“作孽啊……真的是祖宗回来了……”
穆沉舟拍了拍手上的灰,嗤笑道:“老爷子,您家祖宗大半夜趴窗户偷看?这癖好挺别致啊。”
钟渝棠瞪了他一眼:“你能不能正经点!刚才那东西明显不对劲!”
“是不对劲。”穆清霄关上窗户,转身看向周老爷子,“您之前说,祖坟里的尸骨变成了木雕人偶?那木偶现在在哪儿?”
周老爷子擦了擦汗:“在、在祠堂供着……我们不敢乱动,怕触怒先灵。”
穆清霄和穆沉舟对视一眼,后者挑眉:“去看看?”
“现在?”钟渝棠头皮发麻,“大半夜的去祠堂?”
穆清霄已经拿起外套:“阴魂现形必有缘由,拖到天亮可能就找不到线索了。”
周老爷子颤巍巍地起身:“我带路……祠堂在后院。”
…
周家祠堂是座老式的青砖建筑,飞檐翘角,门楣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,上书“周氏宗祠”四个大字。夜风吹过,檐角挂着的铜铃发出细微的叮当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钟渝棠紧跟在穆清霄身后,小声道:“这铃铛……是自己响的吗?”
没人回答她。周老爷子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,开了祠堂大门的铜锁。
“吱呀——”
沉重的木门被推开,一股陈旧的香火味扑面而来。祠堂内光线昏暗,只有几盏长明灯在供桌上幽幽燃烧,照亮了正中一排排黑漆漆的牌位。
“木偶在哪儿?”穆沉舟环顾四周。
周老爷子指向最里侧的供桌:“在、在那边……”
几人走近,只见供桌上单独设了个神龛,龛前摆着香炉和供品。神龛里,一尊等人高的木雕人偶端坐其中——
那木偶雕刻得极为精细,眉眼栩栩如生,穿着旧式的长衫,双手交叠放在膝上。最诡异的是,它的嘴角微微上扬,像是在笑。
钟渝棠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发冷:“这、这也太像真人了……”
穆清霄盯着木偶的眼睛,忽然皱眉:“它的眼睛……刚才动了一下。”
“什么?”周老爷子吓得倒退两步,“不、不可能!这木偶十年没动过了!”
穆沉舟直接伸手就要去碰木偶:“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?”
“别碰!”穆清霄一把拦住他,从包里取出罗盘。铜制的指针刚拿出来就开始疯狂旋转,最后直直指向木偶。
“阴气这么重……”穆清霄脸色凝重,“这木偶里确实有东西。”
钟渝棠咽了咽口水:“该不会……真是周家祖宗的魂吧?”
周老爷子已经跪在了地上,对着木偶连连磕头:“祖宗恕罪啊……不肖子孙这就请大师超度您……”
穆沉舟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:“老爷子,您家祖宗要真在里头,刚才趴窗户的又是谁?”
他话音刚落,祠堂的大门突然“砰”地一声自动关上!
长明灯的火焰猛地蹿高,变成诡异的青绿色。供桌上的牌位开始微微颤动,发出“咔嗒咔嗒”的声响。
“不好!”穆清霄迅速抽出几张符纸,“它要出来了!”
神龛里的木偶突然“咯咯”笑了起来,嘴角越咧越大,一直裂到耳根。它的眼珠转动,直勾勾地看向几人——
“擅闯祠堂者……死……”
沙哑的声音从木偶体内传出,在空荡的祠堂里回荡。
钟渝棠腿一软,差点跪在地上。穆沉舟一把拽住她:“现在知道怕了?刚才不是挺能说?”
“闭嘴!”穆清霄已经咬破指尖,在符纸上迅速画了几笔,扬手将符纸甩向木偶,“天地无极,乾坤借法!”
符纸贴上木偶额头的瞬间,整个祠堂突然剧烈震动!牌位纷纷从供桌上掉落,长明灯的火苗乱窜。木偶发出刺耳的尖啸,脸上的木皮开始龟裂,露出里面黑乎乎的东西——
那根本不是木头,而是一具干瘪的尸骸!
“尸骨在木偶里!”穆清霄厉声道,“这是’木藏尸’的邪术!”
木偶彻底碎裂,一具穿着寿衣的干尸从里面扑了出来,十指如钩,直取最近的周老爷子!
“老爷子躲开!”
穆清霄飞身上前,一把推开周老爷子,自己却被干尸的利爪划破了肩膀。鲜血瞬间浸透衬衫,他却顾不上疼,反手又是一张符拍在干尸背上。
干尸发出痛苦的嚎叫,动作却不停,转身又扑向钟渝棠!
“啊——”钟渝棠尖叫一声,下意识举起手里的包砸过去。
干尸被砸得歪了歪头,动作一滞。穆沉舟趁机从侧面一脚踹在它腰上,把它踢得踉跄几步。
“这玩意儿力气太大!”穆沉舟甩了甩发麻的脚,“哥,想个办法!”
穆清霄已经退到供桌旁,抓起香炉里的香灰,混着自己的血往空中一撒:“五星镇彩,光照玄冥!”
香灰在空中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网,将干尸笼罩其中。干尸疯狂挣扎,却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,动弹不得。
穆清霄趁机咬破另一根手指,在掌心画了道血符,一掌拍向干尸额头——
“封!”
干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轰然倒地,再也不动了。
祠堂里恢复寂静,只有几人的喘息声。
钟渝棠瘫坐在地上,脸色惨白:“结、结束了?”
穆清霄捂着肩膀的伤口,摇摇头:“只是暂时封住。这具尸体被人用邪术炼过,必须找到施术者才能彻底解决。”
周老爷子瘫在墙角,老泪纵横:“到底是谁要害我周家啊……”
穆沉舟走到碎裂的木偶旁,从残骸里捡起一块木片:“哥,你看这个。”
木片内侧,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——三条波浪线,下面是个倒三角。
穆清霄瞳孔一缩:“这是……'水葬’的标记。”
“水葬?”钟渝棠勉强爬起来,“什么意思?”
“一种古老的葬法。”穆清霄沉声道,“把死者沉入特定的水域,借助水脉养尸。看来有人故意把周家祖宗的尸骨炼成荫尸,再用木偶封住,放在祠堂里吸收香火……”
周老爷子突然想起什么:“十年前!十年前镇上修水库,迁过一批坟,我周家祖坟就在其中!”
穆清霄和穆沉舟对视一眼,同时想到了什么。
“老爷子,”穆沉舟眯起眼,“当年负责迁坟的,除了那七个上吊的工人,还有谁?”
周老爷子努力回忆:“还有……对了!还有风水先生!是个外乡人,姓胡……”
“胡?”穆清霄皱眉,“是不是叫胡三爷?”
周老爷子惊讶地抬头:“你怎么知道?”
穆清霄冷笑一声:“果然是他。”
钟渝棠一头雾水:“胡三爷是谁?”
“一个专修邪术的风水败类。”穆沉舟解释道,“二十年前被各大风水世家联手驱逐,没想到躲到这儿来了。”
穆清霄看了眼窗外渐亮的天色:“天快亮了,我们先回去处理伤口,明天去找这个胡三爷。”
他弯腰捡起那块刻着符号的木片,眼神冰冷:“十年前的水库迁坟,七条人命,周家祖坟被动手脚……这一切,都该有个了结了。”
晨雾未散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腥气。穆清霄站在周家老宅的院子里,指尖摩挲着那块刻着诡异符号的木片,眉头紧锁。
钟渝棠裹紧了外套,凑过来低声问:“这符号到底什么意思?”
“阴宅镇物。”穆清霄声音低沉,“专门用来锁住亡魂,不让它们入轮回。”
周老爷子拄着拐杖,颤巍巍地走过来:“穆先生,您是说……我周家祖坟被人动了手脚?”
“不止。”穆沉舟冷笑一声,“十年前水库迁坟,七条人命,再加上你们周家这些年接连出事,恐怕都是这位’胡三爷’的手笔。”
钟渝棠打了个寒颤:“这人到底什么来头?”
“一个专修阴宅邪术的风水匠人。”穆清霄将木片收进口袋,“二十年前被风水界除名,没想到躲在这儿害人。”
周老爷子脸色煞白:“那、那现在怎么办?”
“去找他。”穆清霄抬眼看向远处雾气笼罩的山路,“既然他敢留记号,就是等着我们上门。”
山路崎岖,雾气缭绕。三人沿着泥泞的小径往深山里走,四周静得诡异,连鸟叫声都没有。
钟渝棠紧跟在穆清霄身后,小声嘀咕:“这地方阴气也太重了……”
穆沉舟走在最前面,忽然停下脚步:“到了。”
前方出现一座破败的老宅,青砖黑瓦,屋檐下挂着几盏褪色的红灯笼,在风中轻轻摇晃。院门半掩,门板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咒。
穆清霄眯起眼:“阴宅匠人的老巢,果然够邪性。”
钟渝棠咽了咽口水:“要、要进去吗?”
“不然呢?”穆沉舟嗤笑一声,直接推开门,“装神弄鬼的东西,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!”
院内杂草丛生,正中央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,棺盖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。棺材旁蹲着一个佝偻的身影,正用一把小刀慢悠悠地削着木片。
听到脚步声,那人头也不抬,沙哑着嗓子道:“来了?比我想的慢了点。”
穆清霄冷冷道:“胡三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