糯米沾到河妖身上,立刻“噼啪”作响,像是炸开的火星,河妖痛得嘶吼连连,鳞片下渗出黑绿色的黏液。
钟渝棠看得目瞪口呆,结结巴巴道:“糯、糯米也能驱邪?”
穆沉舟咧嘴一笑:“陈年糯米,专克湿尸。”
河妖被逼得节节败退,眼看就要退回河里,穆清霄突然喝道:“钟渝棠!”
“啊?”她一愣。
“契约!”穆清霄厉声道,“烧了它!”
钟渝棠这才反应过来,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契约,可手抖得厉害,打火机按了几次都没点着。
河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,猛地转头,幽绿的眼睛死死盯住她,喉咙里挤出几个字:“不……准……烧……”
钟渝棠被那眼神吓得一哆嗦,打火机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穆沉舟骂了句脏话,冲过去捡起打火机,可河妖已经挣脱红绳,朝钟渝棠扑了过去!
千钧一发之际,穆清霄一把拽过钟渝棠,反手将一张符拍在河妖额头上!
“定!”
河妖身形一滞,动作瞬间僵住。
穆沉舟趁机点燃契约,火苗“呼”地窜起,黄纸在火光中迅速蜷曲、碳化,最终化作灰烬,随风飘散。
河妖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,浑身鳞片“咔咔”作响,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,身体开始崩解。
“不……可……能……”它嘶吼着,“阴债……必偿……”
穆清霄冷声道:“债已还清,尘归尘,土归土。”
河妖的躯体如同风化般碎裂,最终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,渗入泥土,消失无踪。
河面恢复了平静,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。
钟渝棠瘫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半晌才颤声道:“结、结束了?”
穆沉舟伸了个懒腰:“暂时吧。”
穆清霄收起红绳,看向钟渝棠:“契约烧了,阴债已清,但河妖的怨气未散,它还会回来。”
钟渝棠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:“啊?那怎么办?”
穆沉舟拍拍她的肩,笑眯眯道:“别怕,有我们在呢。”
穆清霄望向远处的村庄,淡淡道:“先回去,查清楚当年钟毓山镇压河妖的真相。”
三人回到钟家老宅,天色已晚,院子里静得吓人。
钟渝棠点了灯,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正屋。穆沉舟大喇喇地坐在太师椅上,翘着二郎腿翻那本《镇河录》。
“有意思,”他挑眉,“钟毓山当年不是单纯镇压河妖,而是跟它做了交易。”
钟渝棠凑过去:“什么交易?”
穆沉舟指着册子上一段模糊的记载:“河妖原本是河神,因村民污染河水,导致它堕为妖物。钟毓山答应帮它恢复神位,条件是借十年阴寿。”
穆清霄皱眉:“但他没做到。”
钟渝棠一愣:“所以河妖才来讨债?”
穆沉舟合上册子:“不止,河妖的怨气现在全冲着钟家来了。”
钟渝棠头皮发麻:“那……那怎么办?”
穆清霄沉思片刻,道: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要想彻底解决,必须完成钟毓山未竟之事——助河妖归位。”
穆沉舟吹了声口哨:“这可不容易,河都污染多少年了?”
钟渝棠咬了咬唇:“如果……如果我们帮它清理河道呢?”
穆清霄看向她:“你愿意?”
钟渝棠深吸一口气,点头:“毕竟是我家祖上欠的债,我来还。”
穆沉舟笑了:“行啊,有担当。”
穆清霄起身:“明天一早,去河边看看。”
翌日清晨,三人再次来到河边。
白天的河水看起来平静许多,但靠近了仍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。
穆沉舟蹲在岸边,拨了拨水:“水质差成这样,难怪河神变河妖。”
钟渝棠有些愧疚:“村里这些年建了不少工厂,废水都排进河里了。”
穆清霄沿着河岸走了一段,忽然停下,指着某处:“这里。”
钟渝棠走过去,只见岸边立着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碑,上面刻着模糊的纹路,像是某种符文。
穆沉舟扒开杂草,露出石碑全貌:“镇河碑?”
穆清霄点头:“当年钟毓山立的,现在符文已经磨损了。”
钟渝棠摸了摸石碑,触手冰凉:“所以只要修复它,河妖就能恢复?”
穆沉舟摇头:“没那么简单,得先净化河水,再重立新碑。”
穆清霄看向远处的村庄:“得找村长谈谈。”
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,听说他们要治理河道,先是惊讶,随后苦笑:“年轻人,这事不好办啊,那些工厂都是交了钱的……”
穆沉舟笑眯眯地递了根烟:“老爷子,最近村里是不是总出事?”
村长脸色一变:“你怎么知道?”
穆清霄淡淡道:“河里不干净,再拖下去,会死更多人。”
村长手一抖,烟差点掉地上:“你、你们是……”
钟渝棠轻声道:“我们是来解决事情的。”
村长沉默良久,终于叹了口气:“行,我带你们去见工厂的人。”
三天后,在村长的周旋下,几家工厂勉强同意暂停排污,并出资清理河道。
穆清霄和穆沉舟则着手准备重立镇河碑的事宜。
钟渝棠看着逐渐清澈的河水,心里总算踏实了些。
傍晚,她独自来到河边,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,轻声道:“对不起啊,这些年让你受苦了。”
微风拂过,河面泛起涟漪,仿佛在回应她。
突然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钟渝棠回头,看到穆清霄站在不远处,手里拿着新刻的镇河碑。
“准备好了?”她问。
穆清霄点头:“今晚子时,立碑。”
钟渝棠深吸一口气:“好。”
夜幕降临,河岸边燃起三盏油灯,呈三角排列。穆清霄将镇河碑立在原位,穆沉舟则在一旁布下阵法。
子时一到,穆清霄咬破指尖,在碑上画下一道血符,沉声念道——
“江河归位,邪祟退散!”
刹那间,河面泛起金光,一道虚影从水中升起,依稀可见人形,头戴冠冕,衣袂飘飘。
那虚影朝三人微微颔首,随后化作流光,没入镇河碑中。
碑上的符文亮了一瞬,随即恢复如常。
河风拂过,带着清新的水汽,再无半分腥臭。
钟渝棠长舒一口气:“这次……真的结束了吧?”
穆清霄看着平静的河面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穆沉舟伸了个懒腰:“走,吃夜宵去,我请客。”
钟渝棠笑了:“好啊!”
三人沿着河岸往回走,月光洒在水面上,碎银般晃动着。
远处,村庄的灯火温暖而安宁。
夜风微凉,河岸边的青石板路上,三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。穆沉舟双手插兜,懒洋洋地走在最前面,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。钟渝棠跟在他身后,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河面,总觉得那股阴冷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,挥之不去。
穆清霄走在最后,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,神色淡淡,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四周,像是在警惕什么。
“哎,我说老穆,”穆沉舟突然停下脚步,回头冲穆清霄咧嘴一笑,“你这铜钱都盘出包浆了,还舍不得换?”
穆清霄瞥了他一眼,没搭话,只是将铜钱收回口袋。
钟渝棠忍不住笑出声:“沉舟哥,你就别逗他了,他这人向来话少。”
“啧,话少归话少,但该干活的时候可一点不含糊。”穆沉舟耸耸肩,转身继续往前走,“不过话说回来,这次这河妖倒是比想象中好对付,连个像样的反抗都没有,该不会是被咱们吓跑了吧?”
“不是吓跑。”穆清霄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,“是有人提前动了手脚。”
钟渝棠一愣:“什么意思?”
穆清霄没直接回答,而是看向不远处亮着灯的夜宵摊:“先吃东西,待会儿再说。”
——
夜宵摊摆在老城区的一条窄巷里,几张折叠桌,几把塑料凳,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,正忙着烤串,炭火上的肉串滋滋作响,香气四溢。
三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,穆沉舟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堆烤串和啤酒,钟渝棠则要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。
“所以,你刚才说有人提前动了手脚,是什么意思?”钟渝棠一边搅着面条,一边压低声音问道。
穆清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目光扫过四周,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后,才缓缓开口:“那河妖的怨气被人刻意压制过,否则不会这么容易解决。”
“压制?”穆沉舟挑眉,“谁这么好心,帮咱们提前削弱了对手?”
“不是好心。”穆清霄摇头,“是有人想借我们的手彻底除掉它。”
钟渝棠心头一跳:“借刀杀人?”
“差不多。”穆清霄淡淡道,“河妖一旦被彻底消灭,某些人就能高枕无忧了。”
穆沉舟嗤笑一声:“合着咱们被人当枪使了?”
“不止。”穆清霄看向钟渝棠,“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失踪的风水师吗?”
钟渝棠一怔:“你是说……陈师傅?”
“对。”穆清霄点头,“我怀疑他的失踪,和这件事有关。”
穆沉舟眯起眼:“你的意思是,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,就是为了让我们解决河妖,顺便……灭口?”
“灭口倒不至于。”穆清霄摇头,“但肯定有别的目的。”
钟渝棠皱眉: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
“先查清楚陈师傅的下落。”穆清霄放下茶杯,“他手里可能有些线索。”
正说着,隔壁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。
“哎,你们听说了吗?老城区那边又出事了!”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道。
“什么事啊?”同伴好奇地问。
“听说昨晚有人在那边的废弃老宅里看见鬼了!”花衬衫压低声音,“还是个穿红衣服的女鬼!”
钟渝棠手里的筷子一顿,下意识看向穆清霄。
穆沉舟则直接凑了过去,笑嘻嘻地问:“哥们儿,详细说说呗?那女鬼长啥样啊?”
花衬衫被突然插话的穆沉舟吓了一跳,但见他一脸八卦的样子,又放松下来:“听说那女鬼披头散发的,脸色惨白,就站在老宅二楼的窗口,直勾勾地盯着路过的人看!”
“有人被吓到了?”穆沉舟继续问。
“可不是嘛!”花衬衫一拍大腿,“有个半夜回家的醉汉,直接被吓晕过去了,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,还尿裤子了呢!”
周围人哄笑起来,钟渝棠却笑不出来。她看向穆清霄,低声道:“要不要去看看?”
穆清霄沉吟片刻,点了点头:“明天去。”
穆沉舟凑回来,冲两人眨眨眼:“看来咱们的夜宵得提前结束了。”
钟渝棠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?”
“我这不是活跃气氛嘛!”穆沉舟笑嘻嘻地拿起一串烤肉,“再说了,有老穆在,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!”
穆清霄懒得理他,起身结账。
夜风拂过,带着烤肉的香气和隐约的阴冷。钟渝棠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,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们。
——
第二天一早,三人便来到了老城区的那栋废弃老宅。
老宅位于一条僻静的小巷深处,青砖灰瓦,门窗破败,院子里杂草丛生,显然已经荒废多年。
“就是这儿了。”穆沉舟站在门口,抬头打量着斑驳的墙壁,“看起来挺普通的嘛,哪来的女鬼?”
钟渝棠没说话,只是下意识地往穆清霄身边靠了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