淦商商心头一跳。SY项目——这是他们在追查林小雨父亲死亡案时发现的线索,一份二十年前的秘密医疗实验记录,涉及多名失踪的精神病患者。
“足够让我们找到这里。”苏俊冷冷道。
周永年笑了,那笑容让淦商商脊背发寒。他慢条斯理地拆开档案袋,抽出一张黑白照片,递了过来。
照片上是一排穿着病号服的人,站在青山疗养院的后院,神情呆滞。淦商商的视线落在最角落的那个人身上——虽然面容模糊,但那轮廓,分明是年轻时的林小雨父亲。
“这些人,都是实验体。”周永年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,“可惜,活下来的不多。”
“你参与了?”淦商商盯着他。
周永年没有正面回答,只是将照片收回,淡淡道:“我只是个医生,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。”
“用活人做实验也叫救人?”苏俊的声音里压着怒意。
周永年终于收起了笑容,眼神冷了下来:“你们不懂。有些牺牲是必要的。”
淦商商的目光扫向房间角落的一扇小门,门缝下隐约有阴影晃动。她不动声色地往苏俊身边靠了靠,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。
苏俊会意,微微点头。
“林小雨的父亲,也是‘必要的牺牲’?”淦商商故意拖延时间,目光紧锁周永年。
周永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但很快恢复平静:“他是个意外。”
“意外?”淦商商冷笑,“他的尸体被发现在废弃工厂,内脏全部缺失,你管这叫意外?”
周永年沉默片刻,突然叹了口气:“商商,你太聪明了,聪明人往往活不长。”
话音未落,角落那扇小门猛地被推开,两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走了进来。
淦商商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那是林小雨。
她的脸色惨白,嘴唇干裂,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绷带,眼神涣散,像是被注射了药物。
“小雨!”淦商商下意识要冲过去,却被持枪的男人一把拽住。
“别急。”周永年慢悠悠地走到林小雨面前,伸手抬起她的下巴,“她的血型很特殊,是SY项目的关键。”
淦商商的心脏狂跳,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对策。苏俊的呼吸也变得急促,她知道他也在等机会。
“你到底想要什么?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周永年松开林小雨,转身走向一旁的实验台,拿起一支注射器:“时间不多了,我需要她的血完成最后一步。”
淦商商盯着那支注射器,突然注意到实验台下的阴影里,有一部对讲机。
——周队说过,二十分钟后支援会到。
她必须再拖一会儿。
“周永年。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放缓,“你曾经是个好警察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”
周永年的动作顿了一下,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就是现在!
苏俊猛地撞向持枪的男人,两人重重摔在地上。淦商商趁机冲向实验台,一把抓起对讲机,按下通话键:“青山疗养院主楼三楼,紧急支援!”
周永年脸色骤变,手中的注射器狠狠朝她刺来。
淦商商侧身避开,却被另一个白大褂扑倒,后脑重重磕在地上。剧痛让她的视线模糊了一瞬,但她死死攥着对讲机不放。
混乱中,一声枪响炸裂在房间里。
所有人都僵住了。
门口,周队带着数名刑警持枪而入,枪口直指周永年。
“放下注射器。”周队的声音冷硬如铁。
周永年缓缓举起双手,注射器掉在地上。他的目光扫过淦商商,嘴角竟又浮现出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。
“游戏才刚开始,商商。”
枪声的回响在医疗室内渐渐消散,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。淦商商的后脑仍隐隐作痛,她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,视线扫过被按倒在地的周永年。他的金丝眼镜歪斜着,镜片后的眼神却依旧冷静,甚至带着一丝嘲弄。
带走。周队的声音冷硬,两名刑警立刻架起周永年,将他押出房间。
淦商商快步走到林小雨身边,蹲下身检查她的状况。女孩的呼吸微弱,手腕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,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,似乎想说什么。
救护车马上到,苏俊蹲在另一侧,手指轻轻搭上林小雨的脉搏,“脉搏很弱,但还算稳定。”
淦商商点点头,目光落在林小雨的衣领处——那里别着一枚小小的金属徽章,上面刻着“SY-07”的字样。她的指尖微微一顿,但没有声张,只是轻轻将林小雨的衣领整理好。
她需要立即输血,淦商商抬头看向周队,“周永年说她血型特殊,得通知医院提前准备。”
周队皱眉,掏出对讲机快速下达指令。淦商商趁机环顾四周——这间改造过的医疗室比想象中要大,角落里堆放着几台老旧的医疗设备,墙上贴着泛黄的解剖图,一张金属桌上散落着针管和试剂瓶。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排铁柜,柜门上贴着编号,从SY-01到SY-12。
这些是什么?苏俊已经走到铁柜前,手指抚过那些编号。
淦商商起身跟过去,拉开SY-07的抽屉——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份档案,最上面的一份贴着林小雨的照片。她翻开第一页,上面详细记录着林小雨的体检数据、血型分析和一系列她看不懂的医学术语。
实验记录…她低声喃喃,手指不自觉地收紧。
苏俊拉开旁边的抽屉,脸色突然变得凝重:“商商,你看这个。”
他抽出一份泛黄的档案,封面上用红笔写着“终止项目”三个大字。淦商商接过档案,翻开第一页——那是一份二十年前的实验报告,落款处赫然签着“林振国”的名字。
林小雨的父亲?她心头一跳。
报告内容晦涩难懂,但几个关键词格外刺眼:基因缺陷、血液样本、不可逆损伤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最后一页的结论——“建议终止项目,所有实验体需立即处理”。
处理?苏俊的声音沉了下来,“什么意思?”
淦商商没有回答,她的目光落在报告末尾的附件上——那是一张黑白照片,拍摄于青山疗养院的后院。照片上站着十二个穿着病号服的人,每个人的脸上都打着马赛克,但站在最前排的那个人的身形,她一眼就认出来了——那是年轻时的周永年。
他不是警察吗?苏俊皱眉。
淦商商摇摇头:“至少二十年前不是。”
她的指尖继续翻动档案,突然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被刻意折叠起来的纸条。展开后,上面是一串潦草的数字,像是匆忙写下的电话号码。
试试这个。她将纸条递给苏俊。
苏俊掏出手机拨通号码,几秒后,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:“哪位?”
“您好,我是市局刑警苏俊,请问您是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随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:“终于…还是被你们找到了。”
淦商商和苏俊对视一眼,她接过手机:“您好,我是淦商商,请问您认识林振国吗?”
认识,老人的声音颤抖着,“我是他的老师,也是SY项目的负责人…如果你们想知道真相,来城东老药厂找我。”
电话突然挂断,淦商商握紧手机,转头看向周队:“我们需要去一趟城东。”
周队点头:“我让人送你们,这里交给我。”
城东老药厂废弃多年,铁门上的锁早已锈蚀。淦商商和苏俊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,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霉味和灰尘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洒进来,将空旷的厂房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。
有人吗?苏俊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。
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,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出阴影。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,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手里拄着一根木拐杖。
你们来了,老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,最后停在淦商商脸上,“你就是淦警官的女儿吧?长得真像。”
淦商商心头一震:“您认识我父亲?”
老人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转身走向厂房深处:“跟我来吧,时间不多了。”
他们跟着老人穿过昏暗的走廊,来到一间隐蔽的地下室。地下室的墙上贴满了泛黄的报纸和照片,中央的桌子上堆放着厚厚的档案袋。老人点燃一盏煤油灯,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布满皱纹的脸。
二十年前,SY项目表面上是研究罕见病的治疗方案,老人缓缓坐下,手指抚过桌上的档案,“实际上,是为了开发一种能够改变人体基因的药物。”
淦商商皱眉:“这和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?”
老人苦笑:“因为项目失败了,所有参与实验的人都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——包括周永年。”
苏俊猛地抬头:“他也是实验体?”
不,老人摇头,“他是项目的监督员,负责确保实验体不会泄露秘密。但在一次意外中,他自己也被感染了。”
淦商商想起周永年那双异常冷静的眼睛,突然明白了什么:“所以他需要林小雨的血…”
是的,老人叹息,“林振国是唯一发现药物缺陷的人,他试图终止项目,但被灭口了。而他的女儿…继承了那种特殊的基因。”
地下室内陷入沉默,只有煤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。淦商商的目光扫过墙上的照片,突然在其中一张上停住了——那是年轻的周永年和另一个男人的合影,两人站在青山疗养院门口,笑容灿烂。
这个人是谁?她指着照片问道。
老人眯起眼睛看了看,脸色突然变得苍白:“他是…现任市长。”
煤油灯的火苗在老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剧烈晃动了一下,将墙上那张合影映照得忽明忽暗。淦商商盯着照片中年轻市长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喉咙微微发紧。
您是说…她声音压得很低,“现任市长也参与了SY项目?”
老人枯瘦的手指摩挲着照片边缘,指节泛着青白:“不止是参与。当年这个项目能进行下去,全靠他在背后运作资金和人脉。”
苏俊皱眉:“可二十年前,他应该还只是个普通公务员吧?”
普通?老人冷笑一声,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泛黄的会议记录,“看看这个。”
淦商商接过文件,纸张已经脆得几乎要碎裂。上面记录着1998年某次秘密会议的纪要,参会人员名单里赫然写着“海天集团董事长梁世雄”和“市卫生局副局长陈明远”——后者正是现任市长的名字。
海天集团…淦商商指尖一顿,“就是那份股权结构图上的公司?”
老人点头:“SY项目表面上是卫生局的科研项目,实际上海天集团才是真正的出资方。他们需要的不是什么治病良药,而是一种能增强人体机能的特殊血清。”
苏俊突然想起什么:“林小雨的血…”
对,老人疲惫地闭上眼睛,“林振国发现血清会导致基因突变后,立即销毁了所有样本。但他没想到,自己的女儿天生就携带那种特殊基因。”
地下室陷入短暂的沉默,只有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。淦商商的目光扫过墙上那些发黄的照片,突然在其中一张上停住了——照片拍摄于某个实验室,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一个透明容器,里面漂浮着某种暗红色液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