码头3号……
淦商商环顾四周,借着月光辨认方向。这里是临江码头的老货运区,废弃多年,大部分设施早已锈蚀斑驳,但沉箱的位置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——化工厂当年处理废料的固定点位。
她松开铁梯,潜入水中,朝记忆中的方位游去。
——
半小时后,淦商商浑身湿透地爬上岸,瘫坐在一处隐蔽的集装箱后,大口喘息。她的手指冻得发僵,但怀里紧紧抱着一只防水袋——那是她从3号沉箱里找到的。
防水袋里是一沓泛黄的文件,最上面是一份手写的调查报告,署名是郑国明。报告详细记录了1998年化工厂火灾前的原料调包事件,以及周永年与几位股东合谋伪造事故、低价收购股权的证据。
而最关键的,是一张名单——火灾后“失踪”或“意外死亡”的技术人员名单,足足七个人。
淦商商的手指微微发抖。
这不是意外,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。
她摸出手机,屏幕已经被水泡得失灵,只能先离开这里。她拧干外套的水,将文件重新塞回防水袋,贴着集装箱的阴影处快速移动,朝码头外围走去。
远处,仓库的方向隐约传来引擎声,车灯扫过路面,又很快熄灭。
淦商商停下脚步,屏住呼吸。
有人还在附近。
她贴着墙根,绕到一辆废弃的卡车后面,借着月光观察四周。码头静得可怕,只有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,但直觉告诉她——危险还没结束。
突然,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。
她猛地转身,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上——
“是我。”
苏俊的声音。
淦商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,但眼神依旧警惕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“你跳江后,那帮人分了两路,一路沿着江岸找你,另一路去追我和小雨。”苏俊压低声音,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,“我们甩掉了他们,但小雨的脚扭伤了,我让她躲在附近的废车场。”
“她没事吧?”
“暂时安全。”苏俊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防水袋上,“找到了?”
淦商商点头,将防水袋递给他:“郑国明的调查报告,还有一份名单——周永年灭口的证据。”
苏俊快速翻看文件,眼神越来越沉:“七个人……这案子比我们想的还大。”
“得尽快回局里。”淦商商环顾四周,“车还能用吗?”
“被他们盯上了,不能冒险。”苏俊将文件塞进自己的外套内侧,“先离开码头,找个安全的地方联系老陈。”
淦商商点头,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,沿着码头外围的废弃铁轨快速移动。铁轨两侧杂草丛生,锈蚀的枕木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。
远处,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,车灯没开,像一只无声的幽灵。
苏俊一把拉住淦商商,两人迅速蹲下,隐入杂草丛中。
轿车在铁轨附近停下,车门打开,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下来,手里拿着对讲机。
“继续搜,老板说了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
淦商商屏住呼吸,手指悄悄摸向枪套。
男人环顾四周,突然朝他们的方向走来,脚步声越来越近——
“哗啦——”
远处江面突然传来一声水花声,男人猛地转头,对讲机里传来手下的声音:“东侧有动静!”
“走!”男人转身朝江边跑去。
淦商商和苏俊对视一眼,立刻起身,朝相反的方向狂奔。
——
二十分钟后,两人终于绕出码头区,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停下。淦商商撑着膝盖喘息,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,寒意刺骨。
“得找个地方换衣服。”苏俊皱眉,“这样太显眼了。”
淦商商抬头,看到巷子尽头有一家亮着灯的小旅馆,招牌破旧,霓虹灯缺了几个字母,勉强能认出“安顺旅馆”四个字。
“就那儿。”她指了指。
苏俊点头,两人快步走向旅馆。推门进去时,前台的老头正打着瞌睡,电视里播着午夜新闻,音量调得很低。
“两间房。”苏俊掏出证件,压低声音,“警察,执行任务,需要安静。”
老头眯着眼看了看证件,又打量了一下浑身湿透的两人,识趣地没多问,递过两把钥匙:“三楼,最里面两间。”
上楼后,淦商商快速冲了个热水澡,换上旅馆提供的廉价T恤和运动裤。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,苏俊已经坐在窗边,正在用旅馆的座机打电话。
“老陈,是我。”他的声音很低,“码头这边出事了……对,我们找到了郑国明的证据,但被人盯上了……小雨在废车场,需要接应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老陈急促的说话声,苏俊的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明白了,我们尽快回去。”
他挂断电话,看向淦商商:“老陈说,周永年今天下午突然去了市局,要求查看1998年火灾案的档案。”
淦商商擦头发的动作一顿:“他察觉了?”
“不止。”苏俊的眼神冷了下来,“他还带了一名律师,声称要‘配合调查’,但老陈觉得——他是在试探我们掌握了多少。”
淦商商走到窗边,轻轻拉开窗帘一角。夜色深沉,街道上空无一人,但她的神经依旧紧绷。
“名单上的七个人,必须查清楚。”她低声说,“周永年不会让我们顺利回去的。”
苏俊点头,从外套里抽出那份名单,铺在桌上。七个名字,七个被掩盖的死亡。
“先从第一个开始。”他的手指点在最上面的名字上——
“林志远,化工厂技术员,1998年10月15日‘意外坠楼’。”
淦商商盯着那个名字,突然想起什么,猛地抬头:“林志远……林小雨的父亲?”
苏俊的眼神一凝:“你确定?”
“小雨说过,她父亲是化工厂的技术员,98年死后,她母亲改嫁,她才跟了继父的姓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意识到——
林小雨的父亲,或许根本不是意外死亡。
而她现在,正独自躲在废车场。
淦商商一把抓起外套:“得立刻找到她!”
苏俊迅速起身,但就在这时,旅馆的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——
不止一个人。
淦商商的手按在枪上,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口。
脚步声停在了他们门外。
脚步声停在门外。
淦商商的手指无声地扣上扳机,枪口微微抬起,对准门缝下方的阴影。苏俊侧身贴墙,右手按在腰间,左手竖起一根手指,示意她——一个人。
走廊的灯忽明忽暗,老旧灯泡发出细微的电流声。门外的人似乎也在犹豫,没有立刻动作。
三秒。五秒。
“咚、咚。”
两下极轻的敲门声,像是某种暗号。
淦商商和苏俊对视一眼,后者压低声音:“谁?”
“是我。”
林小雨的声音,带着一丝紧绷的颤抖。
淦商商眉头微皱,枪没放下,快步走到门边,透过猫眼确认——确实是林小雨,但她脸色苍白,额角有一道细小的血痕,衣服也沾了泥污,像是匆忙逃过来的。
她拉开门,一把将人拽进来,迅速关门上锁。
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苏俊问。
“我……我看到你们往这边跑。”林小雨喘着气,手指紧紧攥着衣角,“废车场那边有人搜过来了,我躲不开,只能跟着你们……”
淦商商盯着她的眼睛:“你父亲是林志远?”
林小雨猛地抬头,瞳孔一缩:“你们怎么知道?”
“名单上看到的。”苏俊从桌上拿起那份泛黄的纸,“你父亲是化工厂的技术员,98年‘意外坠楼’——但我们现在怀疑,他的死和周永年有关。”
林小雨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,眼眶发红,但硬是咬着牙没掉眼泪。她伸手接过名单,指尖微微发抖:“我一直觉得不对劲……我妈说他喝多了摔下去的,可我爸从来不喝酒。”
淦商商看着她:“你知道他当年在查什么吗?”
“不清楚。”林小雨摇头,“他只说厂里有人在做‘脏事’,但没来得及告诉我……”
她的话戛然而止。
走廊的灯突然灭了。
整个旅馆陷入一片黑暗,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,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惨白的线。
淦商商立刻压低声音:“趴下!”
几乎在同一秒,玻璃碎裂的声音从窗外炸开——
“砰!”
子弹擦着窗帘射入,打在床头的木板上,木屑飞溅。
“狙击手!”苏俊一把拽过林小雨,三人迅速贴地翻滚到墙角的射击死角。
淦商商贴着墙,心脏狂跳。对方显然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,旅馆不能久留。她摸出手机,屏幕依旧失灵,只能低声问苏俊:“能联系老陈吗?”
苏俊摇头:“座机线被切断了。”
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不止一个人,正从楼梯间快速逼近。
“后窗。”淦商商当机立断,“三楼不高,跳下去。”
苏俊点头,一把拉开窗帘——后窗对着一条窄巷,堆满杂物,但至少没有狙击手的视野。他推开窗,冷风灌进来:“我先下,接应你们。”
他翻身跃出,落地时一个缓冲翻滚,迅速起身警戒。
淦商商推了林小雨一把:“快!”
林小雨咬牙爬上窗台,刚要跳,突然僵住——巷子尽头,两道黑影正快步逼近。
“有人!”她低呼。
淦商商一把将她拉回来,自己探头看了一眼。黑影手里有东西反光,大概率是刀。前门被堵,后巷也有人,他们被包抄了。
“换方案。”她迅速环顾房间,目光落在卫生间的通风窗上——那扇窗极小,但成年人勉强能挤出去,通向外墙的排水管。
“通风窗,爬到隔壁楼顶。”她拽过林小雨,“你能行吗?”
林小雨点头:“能。”
三人迅速挪到卫生间,苏俊用匕首撬开通风窗的螺丝,率先钻出去,抓住外墙的铁管,向隔壁的矮楼移动。林小雨紧随其后,动作虽慢但稳。
淦商商最后一个钻出,刚抓住水管,就听见房门被踹开的巨响。
“搜!一个都别放过!”
男人的吼声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动静。淦商商屏住呼吸,手臂发力,沿着水管横向移动。铁管年久失修,螺丝松动,每挪一步都发出危险的“吱呀”声。
下方,两个黑影已经走到巷子中央,正抬头张望。
淦商商停住,整个人贴紧墙壁。月光被云层遮住,巷子陷入更深的黑暗。
“没人啊。”其中一个嘀咕。
“上去看看。”另一个转身往旅馆后门走。
趁他们分神的几秒,淦商商加快速度,终于爬到隔壁楼顶。苏俊一把将她拉上来,三人蹲在水泥护栏后,暂时脱离危险。
“现在怎么办?”林小雨声音发颤,“他们肯定在附近都安排了人。”
淦商商看向远处——旅馆所在的旧街区错综复杂,巷道像迷宫一样交错,如果能利用地形甩开追兵,或许有机会突围。
“分头走。”苏俊突然说,“我引开他们,你们俩带着证据回局里。”
“不行!”淦商商一把抓住他手腕,“太危险了。”
“没时间争论。”苏俊掰开她的手指,把防水袋塞进她怀里,“名单比我们重要。”
他的眼神坚决,淦商商知道拦不住,只能咬牙点头:“半小时后,如果没联系,我就带人回来找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