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正想再问,言无期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,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一般,身体开始扭曲。
“时间……到了……”言无期艰难地挤出几个字,“他们……来了……”
“他们?”穆清霄警觉地环顾四周,“谁来了?”
言无期没有回答,他的身体突然像是被抽干了水分,皮肤迅速干瘪下去,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。紧接着,干尸“咔嚓”一声碎裂,化作一堆灰白的骨粉,被夜风一吹,散得无影无踪。
只有那枚铜钱“叮”的一声掉在地上,滚到穆清霄脚边。
穆清霄弯腰捡起铜钱,皱眉道:“这算什么?话说一半就没了?”
钟渝棠盯着言无期消失的地方,低声道:“他不是自愿消失的……是被‘抓’走的。”
穆清霄:“被谁?”
钟渝棠摇头:“不清楚,但能让一具尸变的尸体瞬间灰飞烟灭……对方来头不小。”
穆清霄捏着铜钱,总觉得这事越来越诡异了。他看向钟渝棠:“现在怎么办?言无期的话能信吗?”
钟渝棠沉思片刻,道:“半真半假。言无咎确实可能碰了不该碰的东西,但言家灭门是不是他亲手干的……还有待查证。”
穆清霄耸肩:“反正这铜钱我是不会交出去的,谁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。”
钟渝棠点头:“先离开这里,对方既然能抓走言无期,说不定也能找到我们。”
两人迅速收拾好东西,离开河岸。
——
榕城老城区,深夜的巷子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。
穆清霄和钟渝棠回到那间破旧的风水铺子,铺子里的老式吊灯晃晃悠悠,投下昏黄的光。
穆清霄一屁股坐在藤椅上,从兜里摸出那枚铜钱,在灯光下仔细端详。铜钱上的“言”字已经有些模糊,但依然能辨认出来。
“你说,这铜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?为什么言无期非要它?”穆清霄问道。
钟渝棠坐在他对面,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笔记,头也不抬道:“铜钱本身没什么特别的,关键是它代表的东西。”
“代表什么?”
“信物。”钟渝棠合上笔记,看向他,“言家祖上有一处秘藏,据说藏着风水术的至高典籍,而这枚铜钱……就是开启秘藏的钥匙之一。”
穆清霄挑眉:“秘藏?听起来像盗墓小说里的桥段。”
钟渝棠淡淡道:“风水圈里,这种秘藏不少,但言家这个……很特别。”
“怎么个特别法?”
钟渝棠沉默了一下,才道:“据说那秘藏里……封着一件‘活物’。”
穆清霄一愣:“活物?什么东西?”
钟渝棠摇头:“不清楚,我祖母的笔记里只提到过一句——‘言家秘藏,非人非鬼,慎入’。”
穆清霄捏着铜钱,总觉得这东西突然变得烫手起来。他干笑两声:“要不……咱们把这玩意儿扔了?反正也搞不清楚。”
钟渝棠瞥了他一眼:“现在扔已经晚了,对方既然盯上了这枚铜钱,就不会轻易放过你。”
穆清霄:“……所以我是被卷进你们风水圈的恩怨里了?”
钟渝棠难得地勾了勾嘴角:“现在想跑?晚了。”
穆清霄叹了口气,往椅背上一靠:“行吧,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干,陪你查查这破事。”
钟渝棠没接话,低头继续翻笔记。
穆清霄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,突然问道:“说起来,你祖母和言家……到底什么关系?”
钟渝棠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,随后若无其事道:“故交。”
穆清霄:“只是故交?”
钟渝棠抬眸看他:“你想问什么?”
穆清霄耸肩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……你对言家的事知道得挺多的。”
钟渝棠合上笔记,淡淡道:“风水圈里,各家的事都不是秘密,尤其是言家这种大家族。”
穆清霄点点头,没再多问。
——
夜更深了。
铺子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像是有人踩着青石板路慢慢靠近。
穆清霄和钟渝棠同时警觉起来。
“有人来了。”钟渝棠低声道。
穆清霄已经站起身,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,从门缝往外看。
月光下,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巷子口,一动不动地“看”向铺子的方向。
那是个老头,穿着一身灰布长衫,手里拄着一根拐杖。他的脸藏在阴影里,看不清长相,但穆清霄莫名觉得……对方不像活人。
“喂,”穆清霄压低声音,“外面有个老头,看着不太对劲。”
钟渝棠走到他身旁,顺着门缝看了一眼,脸色微变:“是‘走阴人’。”
“走阴人?什么东西?”
“专门替阴间办事的活死人,”钟渝棠快速解释道,“他们白天是普通人,晚上替阴差收魂。”
穆清霄嘴角抽了抽:“所以……他是来收我们的?”
钟渝棠摇头:“不一定,但肯定不是好事。”
正说着,门外的老头突然抬起手,轻轻敲了敲门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三声轻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夜已深,穆清霄和钟渝棠回到老宅,屋内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,映得墙上的老照片忽明忽暗。言无期的尸体在河边诡异开口后,又突然倒下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。但穆清霄知道,那不是幻觉——那枚铜钱,那具尸体,还有那句“二十年了”,都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钟渝棠坐在桌前,翻着祖母留下的旧笔记,指尖微微发抖。她抬头看向穆清霄,声音压得很低:“我祖母的笔记里提到过‘铜钱引魂’,说言家祖上曾用铜钱封住过某种东西,但具体是什么,她也没写清楚。”
穆清霄皱眉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铜钱,那枚从言无期脖子上取下的铜钱此刻冰凉刺骨,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。他刚想开口,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。
“咚、咚、咚——”
像是有人拖着脚在走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腐朽的木板上,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。
钟渝棠猛地抬头,脸色煞白:“这个点,谁会来?”
穆清霄示意她别出声,自己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,透过门缝往外看。
门外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头,穿着一身灰布长衫,手里提着一盏油灯,灯光昏黄,照得他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一般深邃。他的眼睛浑浊发黄,像是蒙了一层雾,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。
“走阴人……”穆清霄低声喃喃,心脏猛地一紧。
走阴人,传说中能通阴阳两界的活死人,专替阴间办事,活人见了他们,多半要倒霉。
老头缓缓抬头,目光像是穿透了门板,直直地盯住了穆清霄。
“小友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,听得人浑身发毛。
穆清霄深吸一口气,拉开了门。
冷风灌进来,带着一股腐朽的泥土味。
老头咧嘴一笑,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:“老朽姓陈,受人所托,来跟小友谈一笔交易。”
“受谁所托?”穆清霄警惕地盯着他。
老头没回答,只是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,递了过来。
穆清霄接过一看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纸上画着一幅地图,正是言家祖宅的布局,而在某个角落里,赫然标注着一个红点,旁边写着两个字:“铜棺。”
夜风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从门外灌进来,穆清霄捏着那张泛黄的纸,指尖微微发凉。
走阴人陈老头站在门口,油灯的光映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,显得那双浑浊的眼睛愈发诡异。他咧着嘴,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,声音沙哑:“小友,这交易,做不做?”
穆清霄没急着回答,而是侧身让开一条路:“进来说。”
陈老头慢悠悠地跨过门槛,油灯的光随着他的动作摇晃,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。钟渝棠站在桌边,警惕地盯着他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祖母的笔记。
“这位是?”陈老头眯着眼看向钟渝棠。
“我朋友。”穆清霄简短回答,顺手把门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冷风。
陈老头呵呵一笑,也没多问,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坐下,油灯往桌上一放,昏黄的光晕在三人之间扩散开来。
“说吧,谁让你来的?”穆清霄拉开椅子坐下,目光锐利地盯着陈老头。
陈老头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,打开后,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,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,边缘处还有暗红色的锈迹,像是干涸的血。
“这东西,眼熟吗?”陈老头把青铜残片推到穆清霄面前。
穆清霄皱眉,伸手拿起来仔细端详。青铜残片上的符文歪歪扭扭,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,但具体是什么,他一时间也认不出来。
“不认得。”他实话实说。
陈老头也不意外,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:“二十年前,言家祖宅底下挖出过一口铜棺,这残片,就是从棺盖上掉下来的。”
钟渝棠猛地抬头:“铜棺?”
陈老头点点头:“铜棺里封着的东西,和你们手上的铜钱有关。”
穆清霄心头一跳,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钱。
“谁让你来的?”他再次问道,语气比刚才更冷。
陈老头摇摇头:“不能说,说了要折寿的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,铜棺里的东西,现在要出来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钟渝棠声音微颤。
陈老头没回答,而是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折叠的纸,展开后是一幅手绘的地图,线条粗糙,但能清晰看出是言家祖宅的平面图,而在后院的位置,画着一个红圈,旁边标注着“铜棺”二字。
“铜棺还在那儿,但棺盖已经裂了。”陈老头的声音低沉,“你们要是想活命,最好在三天之内找到它,重新封上。”
穆清霄盯着地图,脑子飞速转动。言家祖宅早就荒废多年,平时根本没人去,如果铜棺真在那儿,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?
“为什么要找我们?”他问。
陈老头咧嘴一笑:“因为只有你们手上的铜钱,能重新封住它。”
钟渝棠忍不住插话:“铜钱到底是什么?”
陈老头看了她一眼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:“引魂钱,能通阴阳,也能封邪。”
屋内一时陷入沉默,只有油灯的火焰微微跳动,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摇曳不定。
半晌,穆清霄开口:“你要什么?”
陈老头摇摇头:“我什么都不要,只是受人所托,传个话。”说完,他站起身,拎起油灯,慢悠悠地往门口走。
“等等!”钟渝棠叫住他,“你还没说清楚,铜棺里到底封着什么?”
陈老头脚步一顿,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一个不该出来的东西。”
话音落下,他已经拉开门,身影融入夜色之中,只剩下油灯的光在门外渐行渐远,最终消失不见。
屋内再次恢复寂静。
穆清霄盯着手中的青铜残片和地图,眉头紧锁。钟渝棠走过来,低声问:“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?”
“走阴人虽然邪性,但一般不说假话。”穆清霄沉声道,“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言无期的尸体突然开口,铜钱,铜棺,这一切都太巧合了。”
钟渝棠咬了咬唇: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
穆清霄收起青铜残片和地图,眼神坚定:“去言家祖宅,看看那口铜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