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：不死的代价

宅院比想象中要大，穿过前院后，他们来到一处天井。天井中央摆着一张石桌，桌上放着一盏青铜灯，灯芯燃烧着幽绿色的火苗，照亮了桌上摊开的一卷竹简。
竹简已经泛黄，但字迹依然清晰。齐墨走近，发现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名为“蜕魂术”的秘法——以童男童女为引，剥取生魂，续命延寿。
“徐福的试验。”黎若低声道，“他当年东渡，除了寻找仙山，还在研究长生之术。”
齐墨的目光落在竹简末尾的落款上——“方士徐福，奉始皇命，寻不死药”。
“所以这地方是他的实验室？”
“不止。”黎若指向竹简旁边的一只陶罐，罐口用红布封着，布上画着复杂的符咒，“这里面装的，恐怕就是试验品。”
齐墨伸手去揭红布，却被黎若一把按住。
“别动！”她声音紧绷，“罐子里有东西在动！”
果然，陶罐微微摇晃，里面传来细微的抓挠声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爬出来。齐墨眯起眼睛，发现罐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，全是人名，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日期。
“祭品名单。”他冷声道，“徐福用活人做试验。”
黎若的脸色变得苍白：“这些孩子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，天井四周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。那些模糊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围了过来，站在阴影里，静静地注视着他们。
齐墨的短刀已经出鞘，刀尖对准最近的一个影子：“滚开。”
人影没有反应，只是缓缓抬起手，指向天井后方的一扇门。
门是朱红色的，上面贴着一张褪色的符纸，符纸上的朱砂已经变成了暗褐色，像是干涸的血迹。
“他们在指路。”黎若低声道。
齐墨没动：“也可能是陷阱。”
“阴宅里的东西不会直接害人。”黎若盯着那扇门，“它们只会引导你走向自己的命运。”
齐墨冷笑一声：“我的命运可轮不到一堆鬼魂决定。”
但他还是朝那扇门走去。
推开门，里面是一间祠堂。祠堂正中摆着一尊神像，神像的面容模糊不清，身上披着已经褪色的道袍。神像前的供桌上摆着三只陶碗，碗里盛着发黑的水，水面上漂浮着几缕黑发。
供桌下方，跪着一个人。
那人背对着他们，身形佝偻，头发花白，身上穿着破旧的道袍。听到开门声，他缓缓转过头——
一张干枯如树皮的脸，眼睛是两个漆黑的窟窿。
“来了啊…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，“老朽等你们很久了。”
齐墨的刀已经抵在了对方的咽喉上：“徐福？”
干尸咧嘴笑了，露出残缺的牙齿：“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…真正的徐福，早就死了。”
黎若上前一步：“你引我们来，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干尸没有回答，而是伸手从供桌上拿起一只陶碗，碗里的黑水微微晃动，映出齐墨和黎若的倒影。
“蜕魂术需要活祭。”他慢悠悠地说，“但老朽已经等不到新的祭品了…”
他的手指突然插入碗中，黑水瞬间沸腾，水里的倒影扭曲起来。齐墨感到一阵剧痛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硬生生剥离。
“所以，只好用你们了。”
齐墨的视线在剧痛中变得模糊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爬行，啃噬着他的血肉。他咬紧牙关，手中的短刀猛地向前一送，刀刃刺入干尸的咽喉，却像是扎进了一团腐朽的棉絮，毫无阻力。
干尸依旧咧嘴笑着，漆黑的眼窟窿里渗出丝丝黑气，缠绕上齐墨的手腕。
“没用的…”
干尸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
“老朽早已不是活物，你的刀杀不了我。”
黎若见状，迅速从腰间抽出一张黄符，指尖一抖，符纸燃起青蓝色的火焰。她低喝一声，将燃烧的符纸拍向干尸的额头。
“砰！”
符火炸开，干尸的头颅猛地后仰，黑气被灼烧得滋滋作响。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，身形踉跄后退，撞翻了供桌。三只陶碗摔在地上，黑水泼洒而出，在地面蜿蜒流动，竟像是活物般朝齐墨和黎若的脚边爬来。
“退后！”
黎若一把拽住齐墨的胳膊，拉着他向后跃开。
黑水触及地面，竟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，冒出缕缕青烟。
“这水有问题！”
齐墨低声道，手腕上的黑气仍在蔓延，皮肤下隐约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，像是某种古老的咒印。
黎若迅速从包里掏出一把糯米，按在齐墨的手腕上。糯米接触黑气的瞬间，发出“嗤嗤”的声响，迅速变黑碳化。
“蜕魂术在抽你的生魂！”
她声音紧绷，
“再拖下去，你会变成活尸！”
齐墨冷笑一声，甩了甩手腕：
“那也得看这老东西有没有这个本事。”
干尸已经重新站稳，它的头颅被符火灼烧得焦黑一片，却依旧诡异地笑着。它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，指向祠堂的角落。
“你们…逃不掉的…”
角落里，原本模糊的人影逐渐凝实，化作一个个穿着古代衣袍的孩童。他们的脸色青白，双眼空洞，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，缓缓朝两人围拢过来。
“是那些祭品的怨魂！”
黎若咬牙，
“徐福用他们的魂魄维持自己的残魂不散，现在它们被唤醒了！”
齐墨握紧短刀，目光扫过四周。祠堂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，朱红色的门板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，像是某种封印。
“硬闯不行，得先解决这老东西。”
他低声道。
黎若点头，从包里抽出一根红线，迅速在掌心缠绕成结：
“我试试镇魂术，你掩护我！”
话音未落，那些孩童怨魂已经扑了上来。齐墨挥刀横斩，刀刃划过怨魂的身体，却像是斩过空气，毫无作用。怨魂穿过刀锋，直接扑向他的面门！
千钧一发之际，黎若的红线猛地甩出，缠绕在齐墨手腕上。红线绷紧的瞬间，怨魂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，发出尖锐的嘶叫，被迫后退。
“红线能暂时阻隔阴气！”
黎若喊道，
“但撑不了多久！”
齐墨没废话，直接冲向干尸。干尸见状，枯手一挥，地上的黑水突然翻涌而起，化作一条黑色巨蟒，张口咬向齐墨！
齐墨侧身避开，刀锋划过蟒身，黑水四溅。他的动作极快，几步逼近干尸，短刀直刺其胸口！
干尸不闪不避，任由刀刃刺入。刀尖没入胸膛的刹那，齐墨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，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——
他站在一片荒芜的战场上，四周尸横遍野，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。远处，一座高台上，身穿黑袍的方士正高举双手，口中念念有词。台下跪着数十名孩童，他们的哭声被狂风撕碎。
“这是…徐福的记忆？”
齐墨猛然醒悟。
画面再次切换，他发现自己站在一艘大船上，狂风暴雨中，船队正在沉没。黑袍方士站在船头，手中捧着一只陶罐，罐口渗出的黑气缠绕着他的身体。
“长生…不死…”
方士的声音在齐墨耳边回荡，
“代价…值得…”
“齐墨！醒醒！”
黎若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。齐墨猛地摇头，发现自己仍站在祠堂中，短刀插在干尸胸口，而干尸的双手正死死抓着他的肩膀，黑气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他的身体！
“它在把蜕魂术反噬给你！”
黎若焦急道，
“快松手！”
齐墨却冷笑一声，非但没有松手，反而用力将刀锋再往前送了一寸！
“想夺我的魂？”
他盯着干尸的眼睛，声音冰冷，
“那就看看谁先撑不住！”
干尸的表情终于变了。它松开手，试图后退，却发现齐墨的刀像是钉死了它的魂魄，让它无法挣脱。
“你…”
干尸的声音开始颤抖，
“你怎么能…”
“很奇怪吗？”
齐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
“你以为只有你会邪术？”
他的瞳孔深处，隐约闪过一丝暗金色的光芒。
干尸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，它的身体开始崩解，黑气倒流，全部涌向齐墨的刀锋。祠堂内的怨魂们也纷纷哀嚎起来，身形逐渐透明。
黎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：
“齐墨！你在做什么？！”
齐墨没有回答。他的手臂上，那些黑色咒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，而干尸的身体则迅速干瘪腐朽，最终化为一堆灰烬。
祠堂的门“吱呀”一声自动打开，外面的天光透了进来。
齐墨拔出短刀，甩了甩手腕，转头看向黎若：
“解决了。”
黎若盯着他的眼睛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：
“你刚才…”
“一点小把戏。”
齐墨打断她，走向供桌，从灰烬中捡起一块漆黑的骨片，
“看来徐福的长生术，最后还是失败了。”
骨片上刻着细小的符文，隐约能辨认出“蜕魂”二字。
黎若走过来，仔细查看骨片：
“这是…人骨？”
“而且是童骨。”
齐墨冷声道，
“徐福用这些孩子的魂魄做实验，想把自己变成不死不灭的怪物。”
黎若沉默片刻，低声道：
“难怪这座阴宅会形成‘界’，这么多枉死的魂魄被困在这里，怨气足以扭曲空间。”
齐墨将骨片收进口袋：
“走吧，这里没什么可查的了。”
两人走出祠堂，发现院子里的景象已经恢复正常。阴宅变回了原本的小模型，陶俑们静静地立在墙边，眼珠不再转动。
黎若回头看了一眼，轻声道：
“那些孩子的魂魄…”
“散了。”
齐墨淡淡道，
“徐福的残魂一灭，它们自然解脱。”
黎若点点头，没再说话。
两人离开阴宅，回到暗河边。河水依旧漆黑如墨，但那股阴冷的气息已经消失。
齐墨蹲下身，洗了洗手上的血迹，突然开口道：
“你刚才想问我什么？”
黎若愣了一下：
“什么？”
“在祠堂里。”
齐墨抬头看她，
“你看到我吸收那些黑气的时候，想说什么？”
黎若与他对视片刻，摇了摇头：
“没什么，只是…有点意外。”
齐墨轻笑一声，站起身：
“放心，我和徐福不是一路人。”
黎若也笑了：
“我知道。”
她没再追问，但心里清楚，齐墨身上肯定还藏着不少秘密。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，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——找到徐福留下的真正长生秘术。
暗河前方，水道逐渐变窄，远处隐约能看到一丝光亮。
“前面应该就是出口。”
黎若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