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：引魂灯

“什么意思？”黎若忍不住问道。
老烟枪看了她一眼，幽幽道：“鬼市里交易的，可不只是古董。”
黎若心头一凛，下意识看向齐墨。齐墨却神色如常，只是点了点头：“谢了。”
老烟枪摆摆手：“钱记得还。”
离开老烟枪的住处，黎若忍不住问道：“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？鬼市里还有什么？”
齐墨没回答，只是加快了脚步：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，直奔西郊。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，听到目的地后，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，眼神古怪，但终究没说什么。
车子驶离城区，道路逐渐荒凉，两旁的树木在夜色中张牙舞爪，像是无数扭曲的人影。半小时后，车子停在一座废弃的造纸厂前，司机收了钱，迅速调头离开，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晦气。
造纸厂的铁门早已锈蚀，半敞着，门上的锁链被人为剪断。齐墨和黎若对视一眼，迈步走了进去。
厂区内杂草丛生，破碎的玻璃窗像是一张张咧开的嘴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远处隐约传来低语声，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，却又听不真切。
“这里就是鬼市？”黎若低声问道。
齐墨点头，目光扫向厂区深处：“跟着我，别乱走。”
两人穿过杂草丛生的空地，前方逐渐出现零星的火光。走近后才发现，那是一座座简易的摊位，摊主们披着斗篷，面容隐藏在阴影中，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物件——泛黄的古籍、锈蚀的铜器、甚至还有几截干枯的人骨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息，像是焚香混合着腐朽的味道。黎若下意识靠近齐墨，低声道：“这些人……是活人吗？”
齐墨没回答，只是带着她穿过摊位，目光在人群中搜寻。突然，他的脚步一顿，视线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摊位上。
摊主是个瘦小的老头，面前摆着一盏青铜灯，灯身刻满了繁复的纹路，灯芯却是一片漆黑，仿佛从未被点燃过。
齐墨走上前，沉声道：“这灯怎么卖？”
老头抬起头，露出一张干瘪的脸，眼睛却亮得吓人：“不卖，只换。”
“换什么？”
老头咧嘴一笑，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：“你的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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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风裹挟着腐朽的纸浆味，从破败的厂房缝隙间钻进来，吹得摊位上那些古怪物件微微晃动。齐墨盯着老头那双亮得异常的眼睛，没有立刻接话。
黎若站在他身后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。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，但眼前这所谓的“鬼市”，处处透着诡异——那些摊主的面容藏在阴影里，偶尔露出的半张脸也苍白得不似活人，而更让她不安的是，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，像是陈年的血锈味。
“我的命？”
齐墨终于开口，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，
“怎么个换法？”
老头嘿嘿一笑，枯瘦的手指抚过青铜灯的表面，灯身上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青芒。
“这灯，叫‘引魂灯’，能照见生死路上的东西。”
他慢悠悠道，
“你要用它找什么，我不管，但点灯得用活人的阳气——一盏灯，十年寿。”
黎若心头一跳，下意识看向齐墨。十年寿命？这代价未免太大。
齐墨却像是早有预料，只是微微眯了眯眼：
“如果我不愿意呢？”
老头耸耸肩，收回手：
“那你就继续找吧，看这世上还有没有第二盏引魂灯。”
四周的窃窃私语声似乎更大了，像是无数人在黑暗中低笑。黎若后背发凉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。她压低声音道：
“齐墨，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……”
齐墨没回答，目光仍定在那盏灯上。他知道老头没骗他——引魂灯确实是古籍中记载的秘宝，能照见常人看不见的“路”，而他们现在要找的东西，没有这盏灯，恐怕真的寸步难行。
沉默片刻，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玉佩，递到老头面前：
“用这个抵。”
玉佩通体青白，表面刻着繁复的云纹，中央嵌着一滴血般的红沁。老头一见，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，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想去碰，却又在半途停住，像是忌惮什么。
“这……这是‘血沁古玉’？”
他声音沙哑，透着难以置信，
“你从哪儿弄来的？”
“一座汉墓。”
齐墨淡淡道，
“抵十年寿，够了吧？”
老头死死盯着玉佩，喉结滚动了几下，最终咬牙道：
“……成交！”
他一把抓过玉佩，另一只手则将引魂灯推向齐墨。灯身触手的瞬间，齐墨指尖一麻，仿佛有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手臂窜上来，又很快消散。
老头攥着玉佩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：
“灯给你了，不过我得提醒你——点灯的时候，千万别回头看。”
齐墨皱眉：
“什么意思？”
老头却没再回答，只是裹紧身上的破斗篷，身影逐渐隐入黑暗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黎若盯着他消失的方向，低声道：
“这地方不对劲，我们得赶紧走。”
齐墨点头，将引魂灯小心收进背包，转身朝鬼市外走去。周围的摊主们依旧沉默，但黎若总觉得他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两人，直到彻底走出厂区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才稍稍减轻。
夜色更深了，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是被一层雾气笼罩，朦胧不清。两人沿着荒废的公路走了十几分钟，才拦到一辆愿意载客的出租车。司机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，见他们从西郊方向过来，眼神古怪，但终究没多问，只是闷头开车。
车内沉默良久，黎若终于忍不住开口：
“那块玉佩……很重要吧？”
齐墨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，淡淡道：
“从一座将军墓里带出来的，据说能镇邪。”
“你就这么给出去了？”
“引魂灯更重要。”
齐墨转过头，看向她，
“没有它，我们找不到下一个线索。”
黎若抿了抿唇，没再追问。她知道齐墨的性格——他决定的事，旁人很难动摇。
车子驶入城区，霓虹灯光逐渐驱散了夜色的压抑。齐墨让司机在一家老旧的旅馆前停下，付钱下车后，他低声道：
“今晚先在这儿落脚，明天再行动。”
旅馆招牌上的灯管坏了一半，只剩下“友宾旅”三个字勉强亮着。前台是个打着瞌睡的老太太，见两人进来，懒洋洋地递过钥匙，连身份证都没看。
房间在二楼尽头，推门进去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。黎若皱了皱眉，但也没抱怨，只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，让夜风吹散些浊气。
齐墨将背包放在桌上，取出引魂灯，仔细端详。灯身的纹路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清晰，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，而灯芯处漆黑一片，仿佛连光都能吞噬。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
黎若走过来，低声问。
“等子时。”
齐墨看了眼手表，
“还有两个小时。”
黎若点点头，在床边坐下，忽然想起什么，又道：
“那个老头说的‘别回头看’……你觉得是什么意思？”
齐墨手指摩挲着灯身，目光沉沉：
“引魂灯照见的是阴阳路，回头看到的，恐怕不是活人该看的东西。”
房间一时陷入沉默。夜风从窗口灌入，吹得窗帘微微晃动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拍打玻璃。
黎若下意识往齐墨那边靠了靠，低声道：
“你之前下墓……遇到过这种事吗？”
齐墨摇头：
“每个墓的诡秘都不一样，但这次的东西，比以往都危险。”
他顿了顿，忽然看向她：
“你可以退出。”
黎若一愣，随即失笑：
“现在才说这个？晚了。”
齐墨没再说话，只是将引魂灯放回桌上，起身走到窗边，望着远处的夜色。他知道黎若不会走——她看似温婉，骨子里却比谁都倔，就像当年她执意跟着他进第一座墓时一样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当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时，齐墨拿起引魂灯，低声道：
“开始了。”
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红绳，缠在灯身上，又咬破指尖，将一滴血抹在灯芯处。血珠渗入漆黑的灯芯，下一秒，一缕幽蓝色的火苗倏然亮起，无声无息地燃烧起来。
火光映照下，房间的墙壁上逐渐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显形。黎若屏住呼吸，看着那些纹路交织成一条模糊的小路，从墙角延伸出去，穿透墙壁，指向远方。
“这是……路？”
她轻声问。
齐墨点头：
“跟着它走。”
两人离开旅馆，沿着空荡的街道前行。幽蓝的火光照亮脚下，而那条淡青色的路则悬浮在空气中，指引着方向。夜风越来越冷，黎若裹紧了外套，总觉得四周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
走了约莫半小时，他们停在一座废弃的古宅前。宅院大门紧闭，门上的铜锁早已锈蚀，而青色的路径直穿透门板，延伸进去。
齐墨推了推门，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却纹丝不动。他退后两步，打量了下围墙，低声道：
“翻进去。”
黎若点头，两人借着墙边的老树攀上墙头，跳进院内。落地瞬间，一股腐朽的木头味扑面而来，而引魂灯的火光猛地一颤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。
院内杂草丛生，正中央是一口古井，井沿上刻着模糊的符文。青色的路延伸到井口，便消失不见。
齐墨走到井边，探头往下看——井水早已干涸，深处只有一片漆黑。
“在下面？”
黎若问。
齐墨没回答，只是将引魂灯往井口一照。幽蓝的火光映照下，井壁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，像是被人用刀刻上去的。
“这是……”
黎若凑近细看，忽然倒吸一口冷气，
“……是秦篆！”
齐墨的目光扫过那些文字，眉头越皱越紧。这些文字记载的不是别的，正是秦始皇当年追寻长生之术的秘辛——而其中最关键的一段，提到了“六陵之钥”。
“六座陵墓，六把钥匙，合而为一，方能打开长生之门……”
他低声念出最后一行字，脸色彻底沉了下来。
黎若心头狂跳：
“所以陈远山一直在找的，就是这些钥匙？”
齐墨点头：
“而且他已经找到了两把。”
话音刚落，引魂灯的火光突然剧烈摇晃起来，像是被狂风吹拂。与此同时，井底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井壁……往上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