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墨沉默片刻,点了点头。他最后看了一眼暗河,转身向通道深处走去。
黑暗中,谁也没注意到,一块残缺的玉片正静静地躺在河底的淤泥中,散发着微弱的荧光……
暗河的水声在身后渐渐远去,齐墨和黎若沿着潮湿的甬道继续前行。手电的光线在狭窄的通道中显得格外微弱,照出两侧石壁上斑驳的壁画。那些褪色的朱砂线条勾勒出古老的祭祀场景,无数人影跪拜在一座高台前,台上站着一位头戴冠冕的帝王,手中捧着一卷竹简。
“这是…”黎若停下脚步,指尖轻轻触碰壁画,“秦始皇的求仙图。”
齐墨皱眉:“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。”
黎若点头:“传说秦始皇派徐福东渡寻仙药,其实暗中还派人四处搜寻长生之术。这座墓,可能就是其中一处秘密祭祀的场所。”
齐墨没有回答,他的目光落在壁画角落的一个细节上——那里画着一个方士模样的人,手中捧着一个青铜盒子,正是他们在暗河边见到的那种。
“盒子不止一个。”他低声道。
黎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脸色微变:“如果陈玄说的是真的,他们已经找到了两块碎片…”
“第三块掉进了暗河,”齐墨打断她,“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找到剩下的。”
两人继续前行,甬道逐渐向下倾斜,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。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。
齐墨立刻关掉手电,示意黎若放轻脚步。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光源,发现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,洞窟中央竟然有一座小型集市!
破旧的灯笼挂在简陋的摊位上,散发着昏黄的光。十几个身穿古旧衣袍的人影在摊位间穿梭,低声交谈,仿佛一场诡异的鬼市。
“阴人赶集…”黎若倒吸一口冷气,“这是活人不能进的地方。”
齐墨眯起眼睛,仔细观察那些“人”。他们的动作僵硬,脸色青白,有些甚至没有影子。摊位上的货物也古怪至极——发黄的骨头、装满不知名液体的瓦罐、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人…
“必须过去,”齐墨低声道,“路在集市后面。”
黎若咬了咬唇,从包里掏出两枚铜钱:“含在舌下,别说话,别回头。无论听到什么,都当没听见。”
齐墨接过铜钱,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。两人将铜钱含在口中,小心翼翼地踏入鬼市。
阴冷的气息瞬间包围了他们,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。齐墨目不斜视地向前走,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衣角。他强忍着没有低头,继续前进。
“生人…”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“生人的味道…”
齐墨的背脊一阵发寒,但他牢记黎若的嘱咐,没有停下脚步。前方的摊位后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,灰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,深陷的眼窝中是一双浑浊的眼睛。老者面前的摊位上摆着几个陶罐,罐口用黄符封着,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抓挠声。
就在齐墨经过时,老者突然抬头,直勾勾地盯着他:“这位客官,买罐子吗?”
齐墨没有回答,加快脚步想要离开。老者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,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:“买一个吧…装魂魄用的…”
齐墨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手腕蔓延到全身,他用力挣脱,却发现老者的力气大得惊人。黎若见状,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符,贴在老者额头上。
老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松开了手。整个鬼市瞬间骚动起来,所有“人”都停下动作,齐刷刷地看向他们。
“跑!”黎若拽着齐墨冲向集市尽头。
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声,齐墨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东西追了上来。两人拼命奔跑,终于在鬼市尽头发现了一道石门。
黎若快速在石门上摸索,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机关。石门缓缓开启,两人闪身进入,黎若立刻从内侧按下机关,石门轰然关闭,将追赶的鬼影隔绝在外。
齐墨喘着粗气,吐出已经变得滚烫的铜钱:“那是什么地方?”
“阴间集市,”黎若也取出口中的铜钱,铜钱已经变成了黑色,“专门给那些不愿往生的亡魂交易的地方。”
齐墨环顾四周,发现他们身处一间石室。石室中央有一口井,井口被铁链封锁,铁链上挂满了锈迹斑斑的铜锁。
“锁龙井…”黎若的声音有些发抖,“传说中用来镇压凶物的。”
齐墨走近井口,发现井沿上刻着一行小字:“长生非道,逆天者诛。”
就在这时,井底突然传来一阵铁链晃动的声音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挣扎。齐墨和黎若对视一眼,同时后退几步。
“我们得离开这里,”黎若低声道,“这口井不能碰。”
齐墨点头,两人迅速寻找出口。石室另一侧有一条向上的阶梯,阶梯尽头是一扇雕花木门。
木门上贴满了已经褪色的符咒,门把手是一个青铜兽首,兽口中含着一颗珠子。齐墨试探性地转动兽首,珠子突然掉落,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门,无声无息地开了。
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,门后是一间布置考究的书房。四壁书架直抵天花板,摆满了竹简和古籍。房间中央是一张红木书案,案上摊开一卷竹简,旁边放着一盏青铜油灯,灯焰竟然是诡异的绿色。
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书案后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,背对着他们,似乎在专心阅读竹简。
齐墨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,黎若则悄悄捏住了几张黄符。
“既然来了,”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,“何必躲躲藏藏?”
黑袍人缓缓转身,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。他的眼睛异常明亮,与衰老的外表格格不入。
“贫道等你们多时了。”
黑袍老者缓缓转过身来,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幽绿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。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,像是两颗浸在浑浊琥珀里的黑珠,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。
齐墨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,指节微微发白。黎若站在他身侧,指尖夹着几张黄符,随时准备出手。
“贫道等你们多时了。”老者的声音沙哑低沉,像是从一口枯井里传出来的回声。
齐墨没有放松警惕,目光扫过房间。这间书房布置得古色古香,四壁书架直抵天花板,摆满了泛黄的竹简和线装古籍。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墨香和檀木气息,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。书案上的青铜油灯燃着诡异的绿色火焰,灯芯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,映得老者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。
“你是谁?”齐墨沉声问道。
老者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慢条斯理地合上面前摊开的竹简,枯瘦的手指在竹简上轻轻摩挲。“贫道姓徐,单名一个’衍’字。”他抬起眼,目光在齐墨和黎若之间来回扫视,“你们能找到这里,说明已经见过陈玄了。”
黎若眉头一皱:“你认识陈玄?”
徐衍低笑一声,笑声像是干枯的树皮摩擦发出的声响。“寻真会的人,贫道自然认得。”他缓缓站起身,黑袍下露出一双青筋凸起的手,指甲发黄,指节粗大,“不过,你们和他们不一样。”
齐墨盯着徐衍的动作,随时防备他可能的突袭。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徐衍没有回答,而是转身走向书架,从最上层取下一个木匣。木匣通体漆黑,表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,匣子四角包着已经氧化发黑的铜片。他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放在书案上,手指在匣盖上轻轻一按,匣子发出“咔”的一声轻响,自动弹开。
匣子里铺着一块褪色的红绸,上面放着一块残缺的玉片。玉片呈青白色,边缘参差不齐,像是从某件更大的玉器上断裂下来的。玉片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,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荧光。
齐墨瞳孔一缩——这块玉片的纹路,和他们之前在暗河边见到的那块如出一辙!
“这是…”黎若下意识上前一步,却被齐墨拦住。
徐衍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近乎诡异的笑容。“你们在找的东西,贫道这里正好有一块。”他轻轻抚摸着玉片,“不过,想要它,得先回答贫道一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?”齐墨冷声问。
徐衍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,直直地盯着齐墨的眼睛:“你们为什么要找长生之术?”
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。齐墨和黎若对视一眼,谁都没有立即回答。
“为了救人。”最终,齐墨简短地说道。
徐衍眯起眼睛,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。片刻后,他微微点头:“倒是个实在的回答。”他合上木匣,却没有将它推给齐墨,而是重新放回了书架,“不过,长生之术不是那么好拿的。”
黎若忍不住问道:“你到底想怎样?”
徐衍转身,黑袍在幽绿的灯光下拖出一道阴影。“贫道可以帮你们。”他的声音突然压低,“但你们得先帮贫道做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齐墨问。
徐衍走到书案旁,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,摊开在桌面上。地图上绘着一座山脉的轮廓,山脉中央标着一个红点,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“骊山”二字。
“骊山?”黎若皱眉,“秦始皇陵?”
徐衍摇头:“不是皇陵,是另一处地方。”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,“骊山深处有一座古观,名为’太虚观’。观中藏着一卷竹简,名为《太虚引》。贫道要你们把它取来。”
齐墨盯着地图,心中快速盘算着。骊山是秦始皇陵所在地,自古以来就是禁地,各种传说层出不穷。如果徐衍说的是真的,那么这座太虚观很可能与长生之术有关。
“为什么要我们去?”齐墨反问,“你自己为什么不去?”
徐衍的表情突然变得阴郁,他缓缓抬起手,掀开了宽大的袖口。齐墨和黎若同时倒吸一口冷气——徐衍的手臂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,像是某种诅咒的痕迹,那些纹路如同活物一般,在他的皮肤下缓缓蠕动。
“贫道…去不了。”徐衍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,“太虚观有禁制,只有活人才能进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