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道的腥风卷着青铜碎屑灌进鼻腔,刘易阳在坠落中本能地护住灵儿。后背撞上湿滑石壁的瞬间,他听见怀里传来玉器碎裂的脆响,灵儿锁骨间那枚贴身佩戴的玉蝉裂成两半,露出内里血丝状的纹路,竟与壁画中婴儿襁褓的"逆鳞纹"完全吻合。
"别动。"陈彦压低的声音从右侧传来,火折子照亮他沾着黑水的下颌,“这砖缝里嵌的是人牙。”
三人此刻正卡在倾斜的青铜甬道中。刘易阳的龙睛突突直跳,借着幽绿磷火,他看见甬道四壁密布着蜂窝状的孔洞,每个孔洞都塞着颗泛黄的牙齿。更诡异的是,牙齿表面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,有些字迹还带着皮肤碎屑。
灵儿突然捂住嘴干呕,腕间青蟒不安地扭动:"是活人拔牙…这些牙齿的主人都经历过…"她指尖颤抖着指向某个孔洞,“你们看牙根的血沁!”
陈彦用断铲撬出颗臼齿,火光下可见牙髓腔里蜷缩着条干瘪的蛊虫:"是滇西痋术。这些人被拔牙时还活着,牙齿成了痋虫的茧房。"他突然将火折子凑近刘易阳后颈,“你胎记在发烫。”
刘易阳这才意识到后颈灼痛难忍。当他反手摸到那块青色胎记时,整条甬道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虫鸣。那些封在牙齿里的蛊虫竟同时苏醒,震得孔洞中的牙齿咯咯作响。
"跟着龙虱!"灵儿突然甩出银链。链子末端缠着的半透明虫豸正疯狂扑向甬道深处,背甲纹路在磷火中显化出北斗七星的形状。三人手脚并用在倾斜的甬道中攀爬,身后传来牙齿爆裂的噼啪声,无数蛊虫振翅的嗡鸣越来越近。
拐过三道弯后,甬道突然垂直向下。陈彦拽住刘易阳的背包带:"下面是水银河!"话音未落,灵儿腕间的青蟒突然窜出,毒牙咬碎某块松动的墙砖。当砖石坠入深渊时,下方传来重物落水的轰鸣,蒸腾而上的汞蒸气在洞壁凝成诡异的婴孩笑脸。
刘易阳的龙睛突然刺痛。他看见垂直甬道的石壁上,那些用鱼油绘制的哺龙图正在流动。当汞蒸气拂过画面时,穿豢龙官服的人突然转头,将怀中的婴儿调换成条青鳞小蛇。更骇人的是,那官员腰间玉珏的纹样,竟与二伯从不离身的家传玉佩一模一样。
"抓紧!"陈彦突然暴喝。他手中的虎符重重拍在石壁某处,青芒扫过的位置突然浮现出九宫格图案。当刘易阳的龙睛血滴在中宫位置时,整面石壁轰然洞开,三人滚进间八角形的墓室。
腐臭的阴风扑面而来。刘易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他看见墓室中央悬着口描金漆棺,八条青铜锁链从棺椁延伸至八方墙壁,每根锁链都拴着具穿中山装的尸骸。最靠近东南角的尸骸胸前,别着枚七三年勘探队的徽章。
"是换命棺的阵眼。"陈彦的虎符突然泛起血光,那些蚀刻在符身上的铭文正在剥落,"你祖父当年用这个邪术…"他突然噤声,因为悬棺的描金漆面正在皲裂,露出内层黑如焦炭的木质。
灵儿突然踉跄着跪倒在地。她的瞳孔完全分裂成蛇类的竖瞳,指甲暴长刺入地面:“玄影说…棺里是…”
话未说完,八具尸骸突然同时抬头。他们腐烂的声带发出含混的嘶吼,那些拴着锁链的手骨竟开始结印。当最后一个子午诀完成时,悬棺表面突然浮现出北斗七星图案,每颗星位都对应着刘氏族谱中夭折男丁的生辰。
"快破阵!"陈彦的洛阳铲突然脱手飞向悬棺。当铲刃触及棺椁的瞬间,整口棺材突然调转方向,棺底露出用甲骨文刻写的祭文。刘易阳的龙睛渗出鲜血,那些文字在他视线中扭曲重组,最终变成祖父的笔迹:“戊辰年七月初七,以嫡孙易阳饲龙…”
灵儿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。她的后颈浮现出逆鳞纹胎记,青蟒虚影从脊柱窜出,裹着腥风撞向悬棺。当蟒首触及棺椁时,描金漆面突然剥落殆尽,露出内里那具穿着八十年代涤卡衬衫的尸骸,正是刘易阳失踪月余的二伯!
"别碰!"陈彦拽着刘易阳暴退三步。二伯的尸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,下颌骨开合着发出机械般的声音:“龙脉要九代人…第九个必须活着进龙口…”
刘易阳的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。他看见二伯尸骸的左手尾指戴着枚铜戒,戒面刻着的加密符号与豢龙手札最后一页的图腾完全一致。更诡异的是,当汞蒸气拂过戒面时,那符号竟投射在墓室穹顶,显化成鄱阳湖水系的形状。
"是引龙印!"灵儿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沙哑,她的竖瞳倒映出穿豢龙官服的虚影,“这个符号能指引真正的龙眠之地…”
陈彦突然用虎符划破掌心。当血珠滴在洛阳铲柄时,那柄乌黑的铲子突然泛起青光,在地面蚀刻出秦岭山脉的走向图:“你祖父在秦岭留了后手!这些换命棺的方位…”
话音未落,八具尸骸突然同时暴起。他们的锁链在空中交织成网,腐烂的指骨结出不同的法印。当最后一道辰巳诀完成时,悬棺中突然涌出腥臭的黑水,那些液体在空中凝成九条衔尾蛟龙,每条龙的逆鳞位置都刻着刘氏族人的名字。
"闭眼!"灵儿突然甩出银链缠住刘易阳的腰身。当他的眼皮合上的瞬间,耳畔响起震耳欲聋的龙吟。等再睁眼时,发现自己正站在鄱阳湖畔的暴雨中,三十年前的祖父抱着个襁褓走向祭坛,而那婴儿胸口泛着的青光,竟与他后颈的胎记如出一辙。
幻象突然扭曲。刘易阳看见二伯正将某种药粉撒入祭坛火堆,穿中山装的勘探队员接二连三跌入青铜鼎。当最后一人被鼎中伸出的青铜锁链拽入时,祖父突然转头看向虚空,布满老年斑的手掌穿透时空,死死攥住刘易阳的龙睛。
"第九代…"老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,“进龙口才能斩断…”
现实与幻象重叠的剧痛中,刘易阳听见陈彦的暴喝:"破阵眼!"他本能地挥出洛阳铲,铲刃精准刺入二伯尸骸胸前的勘探队徽章。当徽章碎裂的瞬间,整座墓室突然地动山摇,八具尸骸同时爆成血雾,悬棺中涌出的黑水倒灌回锁链。
灵儿突然拽着两人扑向东北角的石缝:"玄影说生门在震位!"她的银链缠住某根青铜柱,三人顺着锁链滑向更深层的墓室。在坠落的瞬间,刘易阳看见二伯的铜戒滚落在地,戒面符号投射出的光影里,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面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