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1章：活祠

潮湿的砖地渗着鄱阳湖的水腥气，刘易阳的登山靴陷在青苔里。九条青铜锁链悬在宗祠梁柱上，每条都坠着枚刻"刘"字的铜铃。他伸手触碰香案上的"豢龙丞"玉璧，指尖刚触及冰凉表面，整座祠堂突然响起傩戏鼓点。
"别动！"陈彦的铜钱镖擦着他耳畔飞过，击碎横梁掉落的青铜鳞片。那些鳞片落地化作黑水，沿着地缝游走出北斗七星图案。灵儿腕间银铃轻颤，三条金线蛇窜上供桌，冲着最末位的先祖牌位炸鳞。
刘易阳的手电光扫过牌位。第七代先祖刘守仁的灵位泛着青灰，本该镌刻生卒年的位置糊着层发黑的蜡油。陈彦用匕首刮开蜡层，露出行血书小楷：“甲子年五月初七，饲龙眼而殁”。
"这是你高祖。"陈彦的铜钱在灵位表面擦出火星，“光绪三十年的甲子年，鄱阳湖发过百年难遇的大水。”
祠堂突然震颤。九条青铜锁链哗啦作响，最末那条锁链末端竟拴着块人形青铜坠。灵儿的三条金线蛇突然盘成八卦阵，青蟒对着西侧耳房嘶鸣，鳞片反射出诡异光斑。
"锁龙桩！"陈彦突然拽着两人后退。香案下的青砖翻转，露出个丈许宽的洞口，浓烈的松脂味混着尸臭喷涌而出。刘易阳的手电光束刺破黑暗，照见洞里堆积的登山包，某个褪色的橘色背包上绣着"1983地质考察"字样。
灵儿的银铃突然自鸣。三条金线蛇拽着本泛黄笔记钻出洞口，纸页间夹着张泛白的照片，三十七年前的考古队站在青铜门前，祖父怀里抱着个襁褓，婴儿耳后的龙鳞胎记清晰可见。
"这是我？“刘易阳的喉结滚动两下。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"甲子饲龙，因果循环”，落款日期正是他出生当天。
陈彦突然甩出七枚铜钱钉住洞口："你听！"幽深的洞底传来铁链拖拽声，夹杂着熟悉的傩戏唱腔。三条金线蛇突然窜回灵儿腰间，青蟒盘踞在刘易阳肩头，蛇尾扫落三片带咒文的青铜鳞。
"坎位！"陈彦厉喝。刘易阳被推着撞向东北角立柱，后背抵住的雕花木柱突然裂开，露出条向下延伸的石阶。腐臭味扑面而来，石阶缝隙里嵌着细碎金箔，与二伯书房暗格里的金箔完全一致。
灵儿突然甩出银铃套住刘易阳手腕："你二伯三年前来过这里！"铃铛照亮石壁新鲜刻痕，正是洛阳铲特有的月牙纹。陈彦摸着刻痕往下走，铜钱镖在黑暗中划出幽蓝弧光。
地下密室的潮湿远超预期。刘易阳的防水镜片蒙上水雾，手电光束扫过整面墙的青铜镜时，镜中突然闪过七岁模样的自己，幼童被铁链锁在祭台，身后盘旋着双首蛟龙虚影。
"往生镜！"陈彦的铜钱镖击碎镜面，飞溅的碎片却悬浮半空。每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刘易阳：十四岁昏迷时二伯用玉璧压他额头，大学入学当天三伯在宗祠烧的衔尾蛇纸钱。
密道深处传来尸臭。七具穿八十年代工装的浮尸破壁而出，腐烂手掌抓着刻满生辰八字的青铜锁。灵儿的三条金线蛇钻进尸身口腔，拽出团缠绕红线的铜铃，铃身刻着"1983.4.15"。
"这是三十年前失踪的矿工！"刘易阳的手电筒突然照见拐角。青砖墙留着道三指宽的裂缝，裂缝里塞着半截发黑的薄荷烟，正是二伯惯抽的南洋双喜。
陈彦突然按住两人肩头。前方石室豁然开朗，九尊青铜人俑呈环形跪拜，中央水晶棺椁里躺着穿明代朝服的老者。当手电光照亮老者耳后的龙鳞胎记时，刘易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防水镜片被冷汗浸透。
"初代豢龙丞刘伯温！"陈彦的铜钱镖在棺椁表面擦出火星，“你们家老祖宗。”
灵儿腕间银铃突然炸响。三条金线蛇集体转向东南角，青蟒鳞片在棺椁表面反射出北斗星图。刘易阳凑近观察水晶棺，发现老者双手压着的玉圭，刻纹与鄱阳湖水底墓的玉璧完全契合。
腐尸群撞破石门。陈瘸子的冷笑在墓室回荡："刘家小子，该还债了！"最前头的腐尸举着半块玉璧，与棺中玉圭拼合成完整器物。刘易阳的胎记突然刺痛，棺中老者竟睁开双眼，朝服下爬满金线蛇纹路。
"毁玉圭！"灵儿甩出银铃击打棺盖。金线蛇窜上人俑头顶缠绕发髻，陈彦的铜钱阵压住棺头燃起幽蓝火焰。刘易阳的手电筒突然熄灭，黑暗中响起铁链断裂声，九尊人俑集体转向他所在方位。
陈瘸子的浮尸抓住刘易阳脚踝。尸臭中混着薄荷烟味，令他想起二伯书房的檀香。当青蟒擦着他后颈窜过时，三枚青铜钉钉入地缝，整座墓室地动山摇。
水晶棺椁开启的瞬间，刘易阳的视网膜残留着恐怖影像，老者耳后胎记浮现金色符文，与三十年前照片里的婴儿胎记完全重合。当青灰雾气吞没视野时，他听见陈彦的吼声穿透时空：“玉璧是钥匙！”
刘易阳再次睁眼，发现自己仍站在宗祠香案前。掌心的"豢龙丞"玉璧泛着血光，九条青铜锁链正在梁柱上缓缓游走。当他要转头呼喊同伴时，突然发现玉璧表面浮现出龙形符号，正是二伯书房暗格里的密文图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