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伯的奔驰车灯将溶洞入口照得惨白,岸边三十七具陶俑在强光里泛着尸青色。刘易阳的防水镜片蒙着水雾,那些与刘家人眉眼相似的陶俑脖颈正诡异地扭动,关节处渗出暗红色苔藓,是江西老表们惯用的血蕨粉。
"活人俑。"陈彦反握洛阳铲退到暗河边缘,狼眼手电扫过陶俑足底,"你三伯在玩阴山派的把戏。"他眉骨旧疤在冷光里突突跳动,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叮当作响,“看它们腰带。”
刘易阳抹去镜片水渍,呼吸骤然停滞。每具陶俑腰间都系着半块玉佩,与他脖颈挂着的残玉纹理如出一辙。最前排的陶俑突然抬手,指节裂开处飞出群血蛾,翅膀拍打声如同指甲刮擦棺木。
灵儿腕间青鳞小蛇突然炸开蛇冠,苗刀在水面划出涟漪:"青儿说河底有东西!"话音未落,整条暗河突然沸腾,三十七具陶俑齐刷刷转向奔驰车方向。车灯熄灭的瞬间,刘易阳听见熟悉的咳嗽声,三伯拄着黄花梨手杖从阴影里走出,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缠着红绳的犀角。
"小阳,把鼎耳交出来。"三伯的鳄鱼皮鞋踩碎河滩卵石,手杖尖指向陈彦,“陈瘸子没告诉你?二十年前他爹就是为这个鼎,被我用捆尸绳勒死在秦岭老龙洞。”
陈彦的洛阳铲擦着刘易阳耳畔飞过,将扑来的血蛾钉在岩壁上。铲柄刻着的"陈"字被蛾血腐蚀发黑:"刘老三,你爹当年跪着求我陈家保他性命时,可没这般硬气。"他突然甩出铜钱镖,打碎最前排陶俑的玉佩,“刘易阳,看清楚了!”
碎片坠入暗河的刹那,河底浮起七具青铜鼎虚影。每尊鼎耳都刻着不同纹路,刘易阳摸到后腰别着的翡翠扳指,那是在鄱阳湖底墓找到的第七鼎耳,此刻正与虚影中的某尊鼎完美契合。
"七星锁魂局。"灵儿突然拽着两人后撤,苗刀斩断袭来的青铜锁链,"这些陶俑在摆阵!"她脖颈间的苗银项圈叮咚作响,暗河深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,仿佛有什么巨物正在苏醒。
三伯的手杖重重顿地:"敬酒不吃!"阴影里窜出五道黑影,正是江西帮残余的土夫子。为首刀疤脸的眼球已经泛白,手中开山斧裹着腥臭尸油劈来:“还我兄弟命来!”
陈彦侧身闪过斧刃,洛阳铲捅进对方腋下三寸:"闭气!"他甩出磷粉点燃尸体,绿色火焰中爆出大团黄烟。灵儿吹响骨哨,青蟒破水而出,蛇尾扫飞三具扑来的陶俑。
刘易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手中鼎耳突然滚烫。暗河中央的鼎影渐次凝实,第七尊青铜鼎浮出水面,鼎腹饕餮纹裂开处露出个檀木匣。二伯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:“…匣中有你父亲的遗物…”
"别碰!"陈彦的警告晚了一步。刘易阳的手指刚触到木匣,整条暗河突然静止。对岸传来引擎轰鸣,周副局长的奔驰车撞碎岩壁冲来,车窗内伸出的枪管喷出绿色磷火弹。
木匣弹开的瞬间,刘易阳看见张泛黄的信笺。父亲的字迹被水渍晕染:"…换命契是骗局,速毁七鼎…"子弹擦着他耳畔飞过,点燃的信纸在空中烧出诡异人脸,正是三十年前考古队合影里的周副局长。
"低头!"灵儿拽着他扑进暗河。青蟒卷起水幕挡住磷火,陈彦的铜钱镖击碎车灯。混乱中刘易阳摸到鼎耳内侧的凹槽,与父亲遗书中的某个符号重叠,是二伯笔记本里常画的镇魂符。
三伯的怒吼穿透水幕:“拦住他们!“剩余陶俑突然集体炸裂,血蕨粉凝成巨型手掌抓向青铜鼎。刘易阳将鼎耳狠狠按进凹槽,鼎身铭文骤然发亮:”…以血破契,七鼎归墟…”
整座溶洞地动山摇,暗河倒灌进鼎内形成漩涡。陈彦的洛阳铲卡在岩缝里:"抓紧!"三人被吸入漩涡前,刘易阳最后瞥见三伯扭曲的脸,老人正将犀角插进自己心口,鲜血染红了手杖顶端的翡翠貔貅。
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抚过脊背。刘易阳听见祖父的叹息:"…去云南找杨婆婆…"再睁眼时已躺在溶洞外的乱石滩,晨曦透过云层漏下来,照见岸边搁浅的青铜鼎残片,鼎耳上的翡翠扳指已化为齑粉。
灵儿正在给陈彦包扎肩头伤口,苗刀插着的河滩上留着串新鲜车辙印。"是改装过的路虎。"陈彦咬着绷带冷笑,“你三伯倒是舍得下本钱。”
刘易阳展开浸湿的残信,父亲最后几行字显现在阳光下:"…杨氏后人守着的不是鼎,是楚巫与刘家换命的契书…"信纸边缘绘着半幅地图,澜沧江支流穿过某处傣族村寨,旁边标注着:“虫谷有活鼎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