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：碎镯沉渊

刘易阳的额头撞在青铜锁链上，鲜血顺着眉骨流进眼角。暗河的水流裹着腐臭的淤泥漫过鼻腔，他在眩晕中死死攥住锁链，耳畔充斥着痋虫振翅的嗡鸣。防水头灯在激流中忽明忽暗，照亮了前方漂浮的碎花布料，那具从鼎中浮出的女尸正卡在岩缝间，手腕上的银镯被水流冲刷得发亮。
“别碰尸体！”
陈彦的声音混着铜钱破空声传来。三枚乾隆通宝钉在女尸眉心，尸身突然剧烈抽搐，浑浊的眼球转向刘易阳的方向。他认出那件碎花衬衫的样式，正是母亲在老照片里穿过的款式，胸前的牡丹绣花被水泡得发胀。
灵儿从上游的岩洞探出身，腕间青蛇突然窜入水中。暗河深处传来铁器拖曳声，七八个黑影顺着水流逼近，江西帮残党的防水灯晃得人睁不开眼。为首的刀疤脸举着改装土枪，枪管缠着浸过黑狗血的麻绳：“把木盒交出来！”
"闭气！“陈彦拽着刘易阳沉入水下。子弹在水面炸开血花，惊动了附着在钟乳石上的痋虫群。成千上万只白虫结成网状扑向江西帮众人，惨叫声被水流吞没。刘易阳憋着气往岩缝游，瞥见女尸手腕的银镯内侧刻着"1983.5.12”，正是他出生前三个月。
青蛇突然缠住他的脚踝。灵儿在岩洞深处招手，湿漉漉的苗绣腰带缠着半卷帛书。三人钻出水面时，陈彦的左臂伤口又开始渗黑血，他咬着绷带打结：“木盒里装的不是帛书？”
"是双层的。"刘易阳展开泡软的紫檀木盒夹层，羊皮地图上标着七个红点，"二伯书房里有张同样的，被烧掉了西南角。"他的手指抚过云南虫谷的位置，那里画着个青铜鼎标记，鼎耳纹路与老宅祠堂的香炉如出一辙。
岩洞突然震颤起来。刀疤脸的尸体顺流撞上钟乳石，他肿胀的腹部炸开，无数白虫涌向三人。灵儿甩出苗刀钉在岩壁，刀刃刻的镇魂咒泛起青光：“往祭坛方向跑！我闻到犀角香的味道了。”
刘易阳的翡翠扳指突然发烫。暗河拐弯处矗立着半座坍塌的青铜祭坛，坛身爬满暗绿色铜锈，却隐约能看出楚地巫祝祭祀的图腾。陈彦摸出罗盘，磁针在祭坛前疯狂旋转：“磁场乱了，这里有镇墓兽。”
"不是兽。"灵儿点燃随身携带的犀角蜡烛，幽蓝火光里浮现出壁画残影。褪色的朱砂描绘着盛大的祭祀场景，九名巫祝环绕青铜鼎起舞，鼎中浸泡着七具婴尸，“这是换命契的源头，楚巫的’七星续命阵’。”
刘易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壁画角落跪着个戴玉冠的贵族，腰间佩剑的纹饰正是刘氏家徽。当他举起防水灯细看时，壁画上的巫祝突然转动眼珠，朱砂颜料融化成血水淌下石壁。
"别看眼睛！"陈彦用铜钱镖击碎壁画，碎片里掉出半块龟甲。裂纹组成的卦象让这个向来冷静的土夫子变了脸色：“坎上震下，水雷屯。墓主要留活人殉葬了。”
暗河上游传来引擎轰鸣声。三伯那辆黑色奔驰竟冲破岩层，车灯照亮祭坛后方幽深的墓道。刘易阳的扳指开始剧烈震动，翡翠戒面渗出细密血珠，在羊皮地图上勾画出新的路线。
"跟着血走。"灵儿割破指尖在青蛇额头画符，“青儿认得出痋术机关。”
墓道两侧的青铜灯盏突然自燃，绿莹莹的火光里漂浮着骨灰。陈彦用罗盘挡住窜出的毒箭，箭身刻着的诅咒文字与老宅书房拓本完全一致。刘易阳数着步数，在第七盏灯前停住：“二伯的笔记里说’七步尸解，九步魂消’，这里应该…”
青砖地面突然塌陷。刀疤脸的尸体从陷阱底部浮上来，他手里攥着的正是刘易阳母亲那半截银镯。陈彦甩出浸过黑驴血的绳索套住镯子：“别碰！镯子上缠着尸蚕！”
刘易阳的扳指突然裂开细纹。鲜血滴入陷阱，底部传来齿轮转动声。青砖墙壁向两侧分开，露出间狭小的耳室。积灰的供桌上摆着三牲祭品，腐烂的牛头旁放着个青花瓷枕，枕面画着鄱阳湖水域图。
"这是…镇水枕？"灵儿用苗刀挑开瓷枕，底部刻着周副局长的名字缩写。陈彦摸出枚铜钱在瓷枕上轻敲，沉闷的回响里夹杂着人声，正是三十年前考古队的争吵录音。
“…建国非要带怀孕的媳妇下墓，说是能镇住水猴子…“周副局长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，”…刘老爷子发现的青铜鼎有问题，鼎耳会渗血…”
刘易阳攥紧银镯。青花瓷枕突然炸裂，飞溅的瓷片划破他脸颊。暗河方向传来铁链断裂声，整座墓室开始倾斜，那具女尸顺着水流冲进耳室，碎花衬衫的领口突然撕裂，泛黄的工牌上写着"1983年鄱阳湖考古队实习员，李秀兰"。
"你母亲的名字。"陈彦用铜钱镖挑起工牌，“周副局长当年是考古队顾问，你父亲是队里最年轻的工程师。”
灵儿突然拽着两人扑向供桌下方。江西帮残党最后的幸存者端着土枪冲进来，他脖颈爬满白虫，眼球已经爆裂："把东西…还给…"话未说完，女尸突然弹起咬住他咽喉，暗红色的痋虫从她口腔蜂拥而出。
"快走！“陈彦点燃最后半截犀角，蓝烟中浮现出青铜鼎的虚影。刘易阳在混乱中抓取工牌，背面用血写着"换命契未成，速烧鼎耳”。
三人跌进突然出现的竖井时，刘易阳听见母亲的声音在井底回荡。翡翠扳指彻底碎裂，尖锐的玉片扎进掌心，鲜血滴落处浮现出磷火组成的箭头，直指云南方向。井壁的铭文在血光中清晰起来，记载着刘氏先祖与滇王签订的契约，而最后一行咒文正在渗血：“…七鼎未齐，血脉当绝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