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：青铜鼎咒

青砖墓道的磷火在刘易阳眼前忽明忽暗，青铜残片上的睚眦纹路正渗出血珠。他望着壁画中怀抱襁褓的母亲，鼎身饕餮纹里卡着的蛇蜕突然簌簌抖动，像是被水底暗流冲刷了三十年。
"当心！"陈彦猛地拽住刘易阳衣领向后拖，男人左眉骨的疤痕在幽光下泛青。方才跪坐的位置突然塌陷，露出下方暗河涌动的漩涡，腐臭的青铜碎渣溅上裤腿，瞬间烧出蜂窝状孔洞。
灵儿腕间的银铃突然无风自动。苗女赤足点在青砖裂缝处，脖颈的山鬼纹在暗处泛着靛蓝幽光："鼎在哭。"她俯身将耳朵贴在墓砖上，青蛇从袖中钻出，信子轻触砖缝渗出的黑水，“七条人命喂出来的镇魂鼎，要见血了。”
暗河对岸传来铁链拖曳声。陈彦摸出三枚乾隆通宝抛向水面，铜钱竟在漩涡上悬停成倒三角："周怀明在养尸。"他指尖的磷粉擦过刘易阳手中残片，睚眦眼珠突然爆出青光，“你母亲当年…”
话音未落，整条墓道突然倾斜。刘易阳踉跄着撞向壁龛，腐朽的供桌轰然倒塌，香炉里滚出半截带鳞的手指。当他用残片挑开香灰时，瞳孔骤然收缩，炉底刻着生辰八字，正是他出生那天的时辰。
"退后！"灵儿突然甩出苗刀。刀锋劈开供桌后的帷幔，露出后方三人合抱的青铜方鼎。鼎耳缠着九股浸血麻绳，鼎腹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七盏尸油灯，灯芯竟是蜷缩的婴尸手指。
陈彦的铜钱镖击中最左侧灯盏，婴尸手指突然伸直："七灯灭，鼎门开。"他扯开衣领，锁骨处的傩面纹已蔓延至心口，“三十年前你父亲下鄱阳湖，为的就是毁掉这尊吃人鼎。”
刘易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鼎足处的铭文渗出黑血，正是二伯书房那本《葬经》缺失的篇章。当他伸手触碰鼎身云雷纹时，耳畔突然响起母亲临盆时的惨叫，混着铁器刮擦青铜的刺耳声响。
"用你的血！"灵儿突然抓住他手腕，苗刀划破掌心，"镇魂鼎认主！"鲜血滴入鼎耳瞬间，九股麻绳突然崩断，鼎盖在机关转动声中缓缓升起，腐臭的黑烟裹着纸钱灰喷涌而出。
陈彦拽着两人扑向壁龛。黑烟中浮现出七个透明人影，最前方那个穿八十年代蓝布衫的身影，正是三十年前失踪的刘父。当虚影掠过刘易阳身侧时，他听见父亲喉咙里挤出的气声：“辰砂…在鼎腹…”
灵儿腕间青蛇突然炸鳞。苗女扯断银铃链抛向鼎口，九枚银铃在烟雾中组成傩戏面具："要快！"她指尖在山鬼纹上抹出血珠，“周怀明的尸气过来了！”
刘易阳攀上鼎沿时，鼎内景象让他胃部痉挛，七具蜷缩的干尸呈北斗状排列，每具尸体天灵盖都钉着青铜钉。最中央那具女尸怀抱着风干的襁褓，襁褓里塞着半块带血的玉蝉。
"是接生婆。"陈彦的声音发涩，"当年给你母亲接生的人…"他铜钱镖挑开女尸衣襟，露出内衬口袋里的银镯，镯面山鬼图腾与灵儿项圈纹路一模一样。
暗河对岸的铁链声突然逼近。灵儿翻身跃入鼎中，青蛇缠住她手腕钻进女尸口腔："有东西！"苗女突然闷哼，从女尸喉间扯出半卷竹简。当刘易阳接过竹简时，腐臭的墨字突然扭动起来，组合成鄱阳湖水底墓的构造图。
"这是换命阵！"陈彦用磷粉灼烧竹简边缘，隐藏的铭文在火光中显现，"周怀明把你祖父建的蜕皮棺改成了…"他突然剧烈咳嗽，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细碎鳞片。
整尊青铜鼎突然震颤。鼎腹饕餮纹的獠牙间渗出墨绿色液体，灵儿腕间青蛇发出尖锐嘶鸣。当刘易阳摸到鼎壁某处凹陷时，指尖传来灼痛，那是个与玉蝉完全契合的凹槽。
"不能放！"陈彦的铜钱镖擦着他耳际飞过，“你母亲当年就是…”
迟了。玉蝉嵌入凹槽的瞬间，鼎底暗格弹开，滚出个桐油密封的陶罐。罐身用朱砂画着傩戏面具，当刘易阳砸碎陶罐时，三十封泛黄的信件散落出来，全是母亲孕期写给父亲的家书，最后一封的日期正是他出生前夜。
"…若此子承袭刘家诅咒，望君以辰砂封其七窍…"刘易阳读着颤抖的字迹，突然听见鼎外传来熟悉的银铃声。当他抬头望去，浑身血液瞬间凝固，周怀明腐烂的身躯正倒挂在墓顶，暴长的指甲抓着条青铜锁链，链子另一端拴着具正在蜕皮的尸体。
那具尸体穿着三伯的定制西装。
"快走！"灵儿突然将苗刀捅进鼎壁机关。青铜鼎轰然侧翻，三人顺着倾斜的鼎身滑入暗河。刘易阳在入水前最后回头，看见周怀明撕下三伯的人皮，露出底下布满蛇鳞的真身。
暗河水流裹着他们冲向未知的墓室。陈彦的磷光筒照亮前方时，刘易阳发现河底沉着无数青铜镜。当他的倒影掠过镜面时，镜中浮现的却是母亲怀抱婴尸的画面，那个死婴额间刻着玉蝉纹，而镜外真实的刘易阳后颈相同位置，正隐隐发烫。
"闭气！"灵儿突然拽着他下潜。前方出现青铜门廊，门环是两只衔着玉琮的睚眦兽。当陈彦用染血铜钱镖击打兽首时，刘易阳看见自己后颈的玉蝉纹在水中泛出红光，与三十年前父亲在鄱阳湖底留下的血手印完全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