博物馆承重柱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,晏潮声拽着林琅的衣领在倾斜的展柜间腾挪。腥臭黑水漫过膝盖,浮起一层油脂状泡沫,隐约可见细长黑影在水下游弋。桑陌踩着翻倒的青铜鼎跃上横梁,黑绸伞骨弹开机关,三棱刺刀精准挑断缠住晏潮声脚踝的腐肉触须。
"西南角!"桑陌甩出缠金丝的伞绳,“地砖下有暗门!”
晏潮声将昏迷的林琅甩上肩头,靴底碾碎两只人面蜘蛛。水底突然窜出条碗口粗的蟒状生物,灰白表皮布满蜂窝状孔洞,张开的吻部露出三圈环形利齿。他反手抽出藏在后腰的断龙钉,寒光闪过,腥臭的墨绿色浆液喷溅在明代青花瓷瓶上,釉面立刻腐蚀出蜂窝状孔洞。
暗门后是螺旋向下的石阶,墙壁嵌着人鱼膏长明灯。桑陌用银簪拨弄灯油,火苗骤然蹿起半尺高,映出墙上斑驳的彩绘——九头巨蟒缠绕青铜棺椁,棺盖上跪着五具无头尸,颈腔里钻出蛇信般的藤蔓。林琅突然抽搐着抓住晏潮声手腕,指甲缝渗出的黑血在石砖烙出焦痕。
"丙寅当归…"她喉咙里挤出非男非女的声音,“蛇母娘娘要收供品了…”
晏潮声摸到她后颈凸起的硬块,银针挑破皮肤带出粒带血的玉珠。珠子滚落瞬间,整条阶梯开始震动,头顶传来砖石塌陷的轰鸣。桑陌扯下腕间七宝璎珞抛向空中,琉璃珠撞在墙壁发出编钟般的清响,暗处蠢动的阴影顿时凝滞。
"是滇南古墓的镇魂调。"桑陌捡起滚到脚边的玉珠,表面浮凸的蛇形纹路正在渗血,“这丫头被种了蛇蛊,寅时前不找到母蛊,五脏六腑都会被啃成蜂窝煤。”
地底涌出刺骨阴风,带着腐烂的沉香气息。晏潮声用断龙钉撬开甬道尽头的青铜门,锈蚀的门轴转动声惊起成群蝙蝠,蝠翼掠过脸颊时留下细密血痕。门后是间圆形墓室,穹顶镶嵌的夜明珠排列成蛇眼形状,正中青铜棺椁缠着九条鎏金锁链,链环刻满《山海经》中记载的异兽。
林琅突然睁眼,瞳孔缩成两道竖线:"来了…"她脖颈青筋暴起,皮肤下似有活物游走,“蛇母娘娘的轿辇…”
墓室东南角的地砖轰然炸裂,八具缠着红绸的骷髅抬着顶软轿破土而出。轿帘无风自动,露出半截缀满人牙的裙摆,轿顶垂落的流苏竟是用婴儿脐带编织而成。桑陌的黑绸伞旋出残影,伞面朱砂符咒泛起金光:“轿里是蛇母的伥鬼,别让红绸碰到皮肤!”
晏潮声将林琅塞进翻倒的陶瓮,断龙钉划破掌心,血珠甩在棺椁表面的饕餮纹上。青铜棺盖应声弹开半尺,涌出的却不是尸气,而是大团萤火虫般的青色光点。光点汇聚成个梳双丫髻的少女虚影,赤足悬在棺椁上方,脚踝系着的银铃与桑陌腕间璎珞发出共鸣。
"是守棺灵!"桑陌甩出三枚厌胜钱钉住扑来的红绸骷髅,“问她玉珏下落!”
少女虚影指向棺内,晏潮声探头看见具穿着现代冲锋衣的男尸,胸口插着把青铜匕首。尸体右手紧攥着半块玉珏,左手却戴着块潜水表,表盘显示日期停留在考古队失踪当天。当他想取出玉珏时,尸体突然睁眼,溃烂的眼窝里钻出两条碧绿小蛇。
"小心尸鬽!"桑陌的伞尖刺穿蛇头,腥臭汁液溅在棺椁内侧,显露出隐藏的阴刻地图。晏潮声用血在掌心画出雷纹,一掌拍在尸鬽天灵盖。男尸剧烈痉挛着吐出团黑雾,雾中浮现出考古队手持洛阳铲站在井边的画面,井水倒映的却不是他们的身影,而是九条纠缠的蛇影。
少女虚影突然发出尖锐啼哭,银铃炸成齑粉。软轿中窜出道红绸缠住晏潮声脖颈,绸缎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。桑陌割破食指在伞面画出血符,伞骨弹射出十二枚柳叶刀斩断红绸。断裂处涌出汩汩黑血,在地上汇成个篆体的"祭"字。
"丙寅年寅时生人…"桑陌用伞尖挑起染血的冲锋衣残片,“这些学生是被选中的活祭品,玉珏是开启蛇母棺的钥匙。”
墓室突然剧烈晃动,穹顶夜明珠接连爆裂。晏潮声掰开男尸手指取出玉珏,发现断口处刻着微型八卦阵。当他把三块玉珏拼合时,地面浮现出整座城市的虚影,每处地标都对应着星图中蛇眼的位置。
"蛇母葬在龙脉七寸处。"晏潮声用血在玉珏表面描摹阵纹,“这些失踪案是在改城市风水,把活人城变成养尸地。”
林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,皮肤下鼓起数十个游走的肉包。桑陌将银针刺入她百会穴,肉包应声爆裂,钻出上百条发丝细的红线虫。轿中伥鬼趁机扑来,被晏潮声用断龙钉钉死在棺椁上。伥鬼溃散的瞬间,他们听见地下深处传来沉重的撞击声,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苏醒。
少女虚影突然凝实,伸手扯断林琅一缕头发系在棺椁锁链上。锁链寸寸断裂,露出棺底暗格里的青铜匣。匣面浮雕着人首蛇身的神像,手中托着的玉盘正好能嵌入三枚玉珏。
"不能开!"桑陌的警告迟了半拍。晏潮声已转动玉盘,匣中射出三道血光击穿穹顶。地底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,整座墓室开始下沉。林琅突然跃起扑向青铜匣,撕裂的嘴角咧到耳后,吐出分叉的舌头:“恭迎蛇母娘娘归位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