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延生被青铜鼎的嗡鸣震得耳膜生疼,指尖触到鼎耳处凹陷的龙鳞纹路,那是用三十三枚冰魄钉封住的逆北斗封印。赵黑心扒着鼎沿的手指突然生出青灰色鳞片,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吼:“老陈…这鼎在吞我的魂!”
"松手!"苏离离甩出红绳缠住赵黑心脖颈,绳头铜铃炸响的刹那,德式机械臂已穿透冰层。生锈的齿轮间缠着人发,关节处钉满刻着殄文的青铜符咒,五根钢指精准刺向陈延生后颈的龙鳞纹。
陈延生抄起量龙尺横挡,铜尺与机械臂相撞迸出火星。冰层下传来德语狂笑,施密特的声音裹着冰碴灌入耳蜗:“陈九霄的孙子…终于等到活容器成熟…”
冰湖突然倾斜,三人顺着冰面滑向中央的龙形冰雕。陈延生翻身抓住凸起的冰棱,看见冰雕龙首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水——那竟是混着辰砂的尸油,顺着龙须滴落时凝成三百六十颗血珠,每颗珠子里都映着具陈氏婴尸。
"是养龙池的祭品!"苏离离挥刀斩断缠住脚踝的输血管,暗红液体喷溅在冰面,凝出二十年前陈家祠堂的祭祀场景:祖父陈九霄捧着翡翠扳指,正将哭嚎的婴孩放入青铜鼎。
赵黑心突然暴起扑向陈延生。他眼白泛青,指甲暴长三寸,嘴里淌着腥臭黏液:"把钥匙给我!"陈延生闪身避过,发现对方后颈鼓起拳头大的肉瘤,皮下蠕动着德式怀表的齿轮。
苏离离甩出三枚铜钱钉入赵黑心脊背,盗墓贼应声跪倒,口中呕出半截青铜链条。"他被鼎里的怨气魇住了。"她咬破指尖在冰面画出血符,“这是当年施密特用德式机械改造成的噬魂阵,专克陈家血脉!”
冰层轰然炸裂,陈延生坠入漆黑冰窟。量龙尺擦过岩壁溅起火星,照亮壁上密密麻麻的殄文——竟是陈家历代先祖的生辰八字,每个名字都被德文实验编号覆盖。最下方赫然刻着父亲陈明远的名字,日期定格在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凌晨三点。
"这是活容器的培育记录…"陈延生抚过冰冷的刻痕,后颈龙鳞突然刺痛。翡翠扳指在黑暗中泛起青光,映出岩缝里卡着的半本《搬山秘录》,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德文电报:
“致施密特博士:陈氏第三百六十号实验体存活,龙脉共鸣指数达标,建议立即进行脊椎置换手术——陈九霄,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六日”
冰窟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。陈延生攥紧量龙尺循声而去,在岔道口看见盏人鱼膏灯——灯座是截孩童脊椎,膏油里泡着七枚翡翠扳指。当他伸手触碰灯盏时,整条冰道突然亮起三百六十盏同样的灯,火光中浮现出三十六具悬棺,每具棺椁都延伸出德制输血管连接中央冰台。
冰台上跪坐着具焦尸,溃烂的脊骨插着量龙尺。陈延生踉跄跪倒,那焦尸腕间的七星绳,正是他七岁那年亲手给父亲编的长命缕。
"爹…"陈延生指尖触到焦尸的瞬间,整座冰窟震颤起来。三十六具悬棺同时开启,腐烂的实验体尸身爬向冰台,口中念着殄文咒语。翡翠扳指突然发烫,青光中浮现出父亲临终画面:陈明远用最后气力将龙髓钥刺入心口,血染的《搬山秘录》残页飘进婴儿襁褓。
"原来我才是第三百六十号实验体…"陈延生握紧量龙尺,铜尺突然自行分解,零件在空中重组成一柄刻满逆北斗纹的青铜剑。剑柄处的凹槽与翡翠扳指完美契合,当他握剑的刹那,三十六具尸身突然跪拜,冰台上浮现出血色八卦阵。
苏离离的惊呼从头顶传来:"别碰那把剑!"她拽着登山绳坠入冰窟,腕间红绳寸寸断裂,“这是搬山派禁术炼化的噬龙剑,出鞘必饮至亲血!”
陈延生挥剑斩断袭来的机械触手。剑锋划过冰台,竟在焦尸心口刻出龙鳞纹路。当第三百六十道纹路成型时,冰台突然翻转,露出藏在下面的青铜镜——镜面映出的不是人影,是条被铁链锁住的青龙,龙脊处钉着三十三枚冰魄钉。
"龙脉显形了!"赵黑心顺着冰壁滑下,瞳孔已恢复清明,"当年施密特在长白山造了座镇龙塔,用陈家血脉当锁龙钉…"他话音未落,德式机械臂破冰而入,五根钢指直取青铜镜。
陈延生反手掷剑,噬龙剑贯穿机械臂核心。齿轮爆裂的瞬间,冰窟顶部塌落,月光如瀑倾泻在青铜镜面。镜中青龙突然昂首,龙吟震得冰棱簌簌坠落,陈延生后颈的龙鳞纹路开始向全身蔓延。
"快用龙髓钥!"苏离离将半截青铜钥匙抛来,“你爹把它藏在…”
冰层下突然刺出十条机械触手缠住她咽喉。陈延生接住钥匙的刹那,翡翠扳指迸发青光,钥匙竟与噬龙剑柄融合。剑身浮现出血色谶语:“以髓蚀骨,化脉归龙”。
陈延生挥剑斩向青铜镜。剑锋没入镜面的瞬间,整座长白山剧烈震颤,三十六具悬棺同时炸裂。冰台中升起九丈高的青铜碑,碑文"龙脉当归"四字淌下血泪,而碑顶盘踞的青龙石雕,龙爪正攥着具穿着德式军装的骸骨。
"施密特…"陈延生剑指骸骨,发现对方骷髅的脊骨上刻着殄文——竟是陈九霄的手迹:“借德意志钢甲,镇中华龙脉,罪在千秋。”
冰窟突然陷入死寂。三百六十盏人鱼膏灯同时熄灭,黑暗中响起父亲的声音:"延生,龙脉不是山不是水,是华夏子民的脊梁。"噬龙剑突然脱手飞出,剑尖刺入青铜碑顶的瞬间,陈延生看见自己的倒影与青龙重合。
龙吟声响彻天地。陈延生周身龙鳞纹路尽褪,后颈浮现出完整的逆北斗印记。当他抬手触碰印记时,整座青铜碑化作齑粉,藏在碑中的龙髓如星河倾泻,注入长白山每道裂隙。
"龙脉归位了…"苏离离瘫坐在冰面上,腕间重新系好的红绳铜铃轻轻摇晃,“你爹用二十年阳寿换的谶语,终究成了。”
赵黑心突然指着冰窟顶部惊叫。陈延生抬头望去,见冰层中封着三百六十具德式棺椁,每具棺材都延伸出青铜锁链,此刻正在龙髓中寸寸崩断。当最后一根锁链断裂时,冰层深处传来万千英魂的叹息,混着施密特癫狂的德语渐渐消散。
晨光穿透冰缝时,陈延生发现翡翠扳指内侧的血字已然消失。冰台上父亲的焦尸化作青烟,唯留半页《搬山秘录》飘落掌心,上面是陈明远用血写就的绝笔:
“吾儿延生亲启:龙脉重续日,燃灯人当归。陈家三十四代守陵人陈明远,泣血绝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