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延生背着苏离离在宗祠废墟中疾奔,后颈龙鳞纹路随呼吸明灭不定。赵黑心咳出的血沫染红他半边肩膀,老盗墓贼的工兵铲卡在肋间,每走一步都发出金属刮骨的摩擦声。
"放我下来…"赵黑心扯住祠堂残破的楹联,"东厢房地下有口铸铁井,你爹藏了…"话未说完,井口突然喷出青紫色烟雾,烟雾中竟浮现出陈家历代宗主的虚影。他们穿着德式实验袍,心口都钉着量龙尺碎片。
苏离离突然挣脱陈延生的手臂,月白衫子褪去后露出贴身的青铜甲胄。她耳垂坠着的翡翠耳珰突然碎裂,掉出半枚德式齿轮:“施密特在井底埋了焚龙香,遇血即燃。”
话音未落,陈延生掌心被龙鳞割破的血珠坠入井口。青烟瞬间化作火龙卷,将楹联上的"龙脉永镇"四字烧成灰烬。井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,铸铁井壁层层剥落,露出嵌在岩层中的青铜脊骨——那分明是放大百倍的龙脉脊柱。
"这才是真龙脉!"赵黑心突然暴起,染血的工兵铲劈开井沿青砖。砖缝里渗出翡翠色液体,遇空气即凝成三十六盏青铜灯,每盏灯芯都蜷缩着具焦黑婴尸,“你爹用三百六十盏养龙灯做引,把龙脉铸进了陈家祠堂的地基!”
陈延生抚过青铜脊柱的骨节,触感竟与祖父书房那具人体骨骼模型如出一辙。当指尖碰到第三节骨突时,整条龙脊突然震颤,骨缝中渗出混着辰砂的尸油。那些暗红液体在井壁凝成德文公式,正是父亲实验笔记里反复演算的"龙脉能量转化率"。
"小心!"苏离离突然将陈延生扑倒。井口窜出的青焰掠过他后颈,烧焦的龙鳞纹路中浮现出父亲手书:“申时三刻,以龙脊为香,燃尽百年因果。”
赵黑心突然大笑,笑声震落井壁苔藓:"陈九霄好算计!用亲孙子当祭品,把龙脉炼成…"话未说完,老盗墓贼的瞳孔突然扩散,工兵铲当啷坠地。陈延生转头望去,见井底伸出的青铜锁链已贯穿赵黑心胸膛,链头赫然是半截量龙尺。
"快…快走…"赵黑心攥着染血的锁链,从牙缝里挤出最后的话,"你爹在龙脊第七节留了…"青铜锁链突然收缩,将老盗墓贼拽入井底。血肉撞击金属的闷响里,传出德语军靴踏地的回声。
苏离离突然扯下青铜甲胄,后背逆北斗刺青泛着血光。她将陈延生推向东厢房残破的供桌:"掀开祖宗牌位!"供桌下方暗格里,赫然摆着具巴掌大的翡翠龙脊模型,每节骨突都刻着陈氏族人的生辰八字。
井底突然传出赵黑心的嘶吼,那声音像被金属过滤过:"龙脊香燃尽前…毁掉模型…"紧接着是皮肉撕裂声,混着施密特生硬的汉语:“二十年了,我的实验品终于成熟了。”
陈延生攥紧翡翠龙脊,触感竟与后颈龙鳞同频震颤。当他的血浸入第三节骨突时,整座祠堂地面突然塌陷,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青铜溶洞。数百具悬棺在洞顶摇晃,棺盖缝隙垂下的不是尸布,而是德式电缆与青铜锁链编织的经络。
"这才是完整的龙脉。"苏离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她的发簪不知何时换成了量龙尺碎片,正抵在陈延生后心,"陈家祠堂是龙首,铸铁井是龙颈,而你我…"簪尖突然刺破衣衫,“都是续接龙脉的骨钉。”
陈延生反手扣住苏离离手腕,却发现她的皮肤下藏着青铜齿轮。那些齿轮随着龙脊模型的震颤转动,将簪尖又推进半寸:“你究竟是谁?”
溶洞突然亮如白昼。三百六十盏养龙灯同时燃起,火光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。陈父的虚影抚摸着翡翠龙脊,声音混着电流杂音:“离离是最后的锁龙钉,当年我用她娘亲的脊椎…”
"闭嘴!"苏离离突然甩出量龙尺碎片,虚影应声而碎。她锁骨处的逆北斗纹渗出血珠,在空中凝成血色罗盘:“申时三刻到了。”
井口青焰暴涨,将整条青铜龙脊烧得通红。陈延生怀中的翡翠模型突然融化,滚烫的液体渗入他后颈龙鳞。当第一缕青烟从龙鳞纹路中升起时,他看见祠堂残垣上浮现出三百六十个自己——每个都缺了块不同部位的骨头。
"以骨补脉,以魂养龙…"施密特的声音从每具悬棺中传出。电缆锁链突然收缩,将陈延生吊到溶洞中央。下方深潭浮起青铜祭坛,赵黑心的尸体正躺在阵眼位置,心口插着那截量龙尺。
苏离离踏着悬棺跃至祭坛,月白衫子遇风而裂,露出后背完整的陈氏族谱刺青。她将染血的翡翠耳珰按进赵黑心眼眶:“老东西偷走的龙睛,该还了。”
深潭突然沸腾。赵黑心的尸体剧烈抽搐,工兵铲从伤口处自行拔出,在空中重组成量龙尺的模样。陈延生后颈龙鳞尽数剥落,在祭坛上方凝成翡翠玉鞘。当玉鞘与量龙尺合二为一时,整条青铜龙脊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。
"现在!"苏离离突然拽断自己的青铜发簪,簪头迸发的血雾裹住陈延生,“把你爹藏在龙脊里的东西挖出来!”
陈延生握住量龙尺的瞬间,七岁那年的记忆如潮水涌来。他看见祖父将自己锁在青铜台,父亲正往他脊椎植入龙鳞碎片,而玻璃窗外…苏离离的母亲被铁链锁在德式实验舱,后背逆北斗刺青正被施密特用烙铁篡改。
量龙尺刺入青铜龙脊第七节时,整座溶洞突然静止。翡翠玉鞘中浮出卷泛黄的《搬山秘录》,书页间夹着父亲的字条:“龙脉当归处,犹有未归人。毁掉玉鞘,龙魂自散。”
苏离离突然惨叫。她后背的族谱刺青正在燃烧,每烧掉一个名字,就有具悬棺坠入深潭。当"陈延生"三字化为灰烬时,她抓住量龙尺刺向自己心口:“动手!”
陈延生挥尺斩断玉鞘的刹那,三百六十盏养龙灯同时爆裂。施密特的咆哮在火光中扭曲:"Drachenseele…(龙魂)"翡翠碎片割开陈延生的手掌,他的血混着玉屑滴在祭坛,竟将青铜龙脊融成赤金液体。
苏离离坠入深潭前,将染血的族谱刺青拍在陈延生胸口:"记住…龙脉在…"她的身体被金液吞没,最后一丝笑容凝固在德式齿轮转动的瞳孔里。
晨曦穿透溶洞时,陈延生跪在干涸的祭坛上。量龙尺插在潭底裂缝处,尺身德文刻痕正被初阳蒸腾成青烟。废墟外传来熟悉的铜铃声,他转头望去,见赵黑心的工兵铲斜插在祠堂门槛,铲头挂着的招魂铃在风中轻晃。
铃舌上刻着父亲最后的手迹:“龙脉不绝,薪火相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