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0章：逆北斗铜镜

陈延生的手指嵌进青铜匣边缘，地窖阴风卷动书页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。女尸陈月茹脖颈上的铜钱剑突然震颤，锈蚀剑身浮现出细密德文——“第七代母体复苏程序启动”。
“当啷——”
七根铜钱剑同时断裂。陈月茹的翡翠脊椎如活蛇般扭动，干瘪的皮肉迅速充盈，民国学生装上的血迹竟逆向流淌回伤口。她抬起生着青铜指甲的手掌，轻轻抚过陈延生后颈脱鳞的伤口：“三姨娘等了你三十六年。”
陈延生踉跄后退，后背撞上保险箱堆成的墙壁。锁孔里渗出的辰砂沾在衬衫上，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他盯着陈月茹心口逐渐成型的龙鳞纹路，那图案与父亲实验日志里的基因图谱完全吻合。
"龙脉不是山峦走势，"陈月茹的嗓音带着金属摩擦声，指尖划过德制保险箱，"是陈家人血脉里流淌的青铜。当年施密特从湘西古墓挖出巫山龙君遗骸，用你们陈家九代人的血温养龙魂…"她突然扯开学生装纽扣，心口赫然镶着块逆北斗铜镜。
镜面映出的不是人影，是条盘踞在地窖深处的青龙虚影。龙角缠着德式电缆，龙爪扣着三十六盏青铜灯，每盏灯芯都燃着陈氏族人的生辰八字。陈延生看见自己的名字在龙尾处明灭不定，灯焰里蜷缩着个浑身青紫的婴孩。
"这才是真正的活体龙脉。"陈月茹的指甲突然刺入陈延生手腕，翡翠血液顺着指尖注入铜镜，“当年你父亲剖开你母亲胸膛时，龙魂已经转移到…”
地窖突然剧烈震颤。陈延生怀中的《搬山秘录》自动翻页，泛黄纸面渗出黑色粘液，凝成父亲的字迹："速毁铜镜！"他抄起量龙尺刺向镜面，尺锋触及逆北斗纹的刹那，整面铜镜突然软化，将陈延生半个身子吞了进去。
“抓住！”
冰凉手掌突然扣住陈延生脚踝。苏离离的魂魄从镇魂簪中显形，青烟凝成的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。她单手结莲花印拍在铜镜边缘，镜面顿时浮现湘西赶尸匠的封魂符：“用搬山填海诀！”
陈延生咬破舌尖喷出血雾。血珠沾在量龙尺上，尺身浮现出《搬山秘录》中记载的禁术。当地窖顶部落下第一块砖石时，他猛然想起七岁那年，父亲握着他在祠堂地砖上描摹镇龙符的情景——那些符咒走向竟与铜镜裂痕完全一致。
“乾坤倒转！”
随着陈延生暴喝，铜镜应声碎裂。陈月茹发出非人惨叫，翡翠脊椎节节爆裂，每块碎片都映出施密特实验室的片段：德国军医用龙首解剖刀划开孕妇肚腹，将泡在辰砂中的翡翠龙鳞缝入婴儿脊椎…
地窖墙壁的保险箱接连炸开。陈延生被气浪掀翻，后脑撞在某个铁箱角上。血腥味唤醒了他深藏的记忆——手术台无影灯刺得人睁不开眼，母亲被铁环固定在台面，后背龙鳞纹路泛着诡异青光。施密特捧着青铜匣站在阴影里，匣中翡翠液体里沉浮着缩小版的巫山龙君遗骸。
"当年你父亲偷换了实验体。"苏离离的魂魄突然变得透明，指尖点在陈延生眉心，“他把本该植入你脊椎的龙魂碎片，藏进了…”
整座地窖突然上下颠倒。陈延生坠向原本的屋顶，看见三百六十个德文保险箱如蜂巢排列，每个锁孔都涌出沥青状的辰砂浆。当他的血滴在某个标着"卐-77"的箱体时，箱门轰然开启，掉出捆用头发系着的书信。
"九霄吾兄："信纸抬头的墨迹被血污浸染，"今日第七批实验体已送达汉口码头，按约定需三十六对童男童女交换辰砂…"落款是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，盖着搬山派与德国商会的阴阳章。
陈延生攥着信纸的手指发青。信纸背面用朱砂画着龙脉走势图，图中巫山十二峰被标注为"活体培养皿"，而陈家祠堂的位置正是龙眼所在。他忽然明白那些青铜灯盏为何要制成婴儿头骨形状——每个灯座都对应着被献祭的陈家血脉。
地窖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。陈延生循声望去，见陈月茹的残躯正被辰砂浆重塑，翡翠碎骨拼成德式盔甲的形状。她抬手撕下自己的脸皮，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铜钱剑碎片：“好外甥，让姨娘看看你承了多少龙气…”
苏离离的魂魄突然化作青光没入镇魂簪。簪子凌空飞射，钉住陈月茹眉心正要成型的逆北斗符。陈延生趁机翻开《搬山秘录》，发现最后八页被血痂黏连，撕开后竟是母亲用眉笔写的日记：
"九月初九，施密特说龙魂要在延儿七岁生辰觉醒。当家的偷换了辰砂配方，我在祠堂地窖藏了…"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染，唯有用血描粗的"归墟"二字清晰可辨。
地窖突然响起德式军号。陈月茹的盔甲缝隙渗出翡翠液体，在地面凝成纳粹党徽图案。陈延生摸到日记页夹层中的青铜钥匙，齿痕形状正是龙首碑顶的凹槽。他猛然想起坠入教堂地窖前，苏离离说的"龙脉当归"——归墟或许不是地名，而是…
"是青铜椁！"陈延生突然嘶吼。他扑向不断重塑的陈月茹，量龙尺刺入对方心口的逆北斗符。翡翠盔甲遇尺而裂，露出内部中空的腔体——那根本不是人体，是具微型青铜棺椁，棺面刻着湘西赶尸匠的镇魂咒。
当钥匙插入棺椁锁孔时，整个地窖响起震耳欲聋的龙吟。三百六十个保险箱同时喷射辰砂浆，在空中凝成施密特的虚影。德国人推了推金丝眼镜，解剖刀指向陈延生心脏：“你以为换了实验体就能阻止龙魂苏醒？陈家每个人的血肉都是…”
青铜棺盖突然炸裂。陈延生被气浪掀翻，后背着地时压碎了某个保险箱。箱中掉出捆发霉的德文报纸，头条照片正是父亲在龙首碑前剖腹的场景——但照片角落有个撑油纸伞的女人，伞面下露出半截镇魂簪。
"母亲？"陈延生瞳孔骤缩。照片拍摄日期是民国三十七年惊蛰，而母亲早在自己七岁那年就…
"快封棺！"苏离离的声音从镇魂簪中传出。陈延生回头看见青铜棺椁中升起翡翠烟雾，雾中沉浮着巫山十二峰的虚影。他抓起量龙尺跃入棺中，尺锋刺入烟雾瞬间，整具棺椁突然收缩，将他全身骨骼压得咯咯作响。
剧痛中浮现出走马灯般的记忆：父亲将翡翠扳指按在他眉心，母亲用镇魂簪划破手腕，两人的血在龙首碑上汇成八卦阵。七岁生辰那夜的暴雨中，祠堂地砖下传来德式军靴的脚步声…
“龙脉当归——”
陈延生在窒息中嘶吼。棺椁内壁突然浮现《搬山秘录》全文，每个朱砂字符都活过来般钻入他的皮肤。当最后"镇"字没入心口时，他听见地窖穹顶传来岩石崩裂声，三百六十个保险箱中的辰砂浆逆流成河，汇入棺椁形成翡翠漩涡。
漩涡深处睁开黄金龙瞳。
陈延生感到后颈伤口剧烈灼烧，脱落的龙鳞重新生长，纹路却变成湘西赶尸符。他抬手触碰龙瞳的瞬间，整座地窖突然寂静，所有声响都被吸入某个虚无的节点。翡翠液体从七窍倒灌进来，带着父亲临终前的耳语：“龙脉是陈家的孽，要断在…”
“砰！”
青铜棺椁承受不住压力轰然炸裂。陈延生如断线风筝撞穿地窖穹顶，坠入个巨大的天然溶洞。钟乳石间垂落德式电缆，岩壁上钉着成排的翡翠棺材，每具棺椁都连着青铜导管，汇聚向溶洞中央的龙形祭坛。
祭坛盘踞着真正的巫山龙君遗骸——森白龙骨被钉满铜钱剑，逆北斗纹在脊椎处拼成纳粹党徽。龙首眼眶中嵌着块青铜怀表，指针是两具纠缠的婴尸，表盘数字用陈氏族人的生辰八字替代。
陈延生挣扎着爬起，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钥匙。齿痕与龙首碑完全契合的青铜钥匙，此刻正在龙君遗骸的逆鳞位置微微发亮。他忽然明白这把钥匙不是用来开启，而是为了锁死某个贯通阴阳的…
“住手！”
陈月茹的尖啸从地窖破口传来。她半个身子化作辰砂浆，翡翠脊椎如蜈蚣般攀附岩壁："龙魂苏醒需要活祭品！"残破的学生装突然燃烧，露出体内密密麻麻的德文实验标签——“第七代母体回收程序97%完成”。
陈延生将钥匙按向逆鳞。龙骨突然震颤，铜钱剑上的镇魂符同时燃烧。当钥匙齿痕与逆鳞纹路重合时，整座溶洞响起齿轮转动的声响，那些翡翠棺材的导管开始倒吸辰砂浆，龙君遗骸的爪尖微微抽动。
"你才是最后的活容器。"陈月茹扑到祭坛边缘，脖颈伸长得不可思议，“当年你父亲用禁术把龙魂封在…”
陈延生猛然旋转钥匙。龙首怀表突然炸裂，婴尸指针崩飞时带出大股翡翠液体。龙君遗骸的眼眶燃起青焰，映出溶洞顶部隐藏的德文标语：“活体龙脉培养基地No.77”。
当第一块龙骨化为齑粉时，陈延生听见了母亲的声音。不是记忆中的温言软语，是混着德式留声机杂音的诡异腔调：“延儿，到龙脉里来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