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悬疑推理 > 搬山之谜

第12章:饲龙渊薮

搬山之谜 火云大神 2025-03-25 12:05
玉棺闭合的刹那,陈延生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竹节爆裂的脆响。苏青瑶冰凉蛇尾缠住他腰腹,黑暗中浮现出无数萤火虫似的绿芒,仔细看去竟是棺壁镶嵌的翡翠耳环在散发幽光。地脉震颤透过青铜棺壁传来,如同巨兽在深渊翻身。
"陈郎看这里。"苏青瑶指尖拂过棺底,暗红纹路随她触碰渐次亮起。陈延生摸出火折子吹亮,映出整座沱江水系图的纹路里,竟游动着银丝般的活物——是千百条细如发丝的银鳞虺蛇,正朝着龙颈峡位置的红点汇聚。
鹤嘴锄突然自发震颤,陨铁锄尖指向某处山形凹槽。陈延生用父亲遗留的半块玉珏抵住凹痕,青玉与血沁严丝合缝的刹那,棺底轰然洞开。腥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,下方竟是条暗河,河面漂浮的磷火照出两岸森然伫立的青铜人俑。
"抓紧!"苏青瑶蛇尾卷住棺内凸起的铜环。陈延生坠落的瞬间瞥见暗河对岸岩壁上,密密麻麻凿着蜂窝似的洞窟,每个洞口都探出半截乌木棺材,棺头铜铃随水波荡漾发出脆响。
河水冰冷刺骨,陈延生浮出水面时,望见十丈高的穹顶倒悬着钟乳石林。那些石笋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,每个孔中都嵌着枚翡翠耳环,绿光交织成网笼罩河面。苏青瑶的银鳞在水下泛着冷光,蛇尾摆动间惊起成群透明盲鱼。
"这是饲龙渊。"她指向暗河尽头的瀑布,轰鸣水声里夹杂着锁链拖拽的闷响,“当年苗王用三千童男童女血祭养出的虺龙,就锁在…”
话未说完,水面突然翻起丈高浪头。陈延生抓住河岸凸起的青铜链,链环上铸着"丙辰年霜降"的铭文。浪头退去后,河底露出具两丈长的青铜棺,棺身缠绕的八条陨铁链没入水下,链环缝隙间卡着半块德文界碑。
"Eisenbahnvermessung(铁路测绘)"陈延生抹去碑文青苔,"德国人果然来过。"他突然想起父亲照片里的工程师,怀表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仿佛在耳边回响。苏青瑶的蛇尾突然绷直,银鳞缝隙渗出黑血:“锁龙印在烧…”
暗河陡然掀起漩涡,青铜棺被无形之力拖向瀑布。陈延生攥紧鹤嘴锄跃上棺盖,陨铁锄尖刺入棺缝的刹那,整条暗河的水位开始疾速下降。棺盖滑开的瞬间,腥臭黑雾喷涌而出,雾中浮现出戴圆框眼镜的德国人虚影,怀表链子垂在西装口袋外晃晃荡荡。
"威廉•施密特。"陈延生摸出怀表对照,照片里的青年与鬼影完美重合。鬼魂机械地重复着测绘动作,虚化的图纸上标注着德文注释:龙骨隧道施工图。
苏青瑶的苗刀突然劈向鬼影,刀刃却穿过虚像斩在棺内。陈延生瞳孔骤缩——棺中堆满德制炸药箱,引线汇聚处绑着具紫金瓮,瓮身符咒与父亲笔记中"镇龙樽"的描摹如出一辙。
"他们在龙脉七寸埋了炸药!"陈延生扯出浸水的火折子,微弱火光映亮瓮口封印。发黑的符纸下,隐约可见某种活物在撞击瓮壁,每次震动都引得翡翠耳环绿光暴涨。
暗河彻底干涸时,瀑布显出真容——百丈高的水帘后,盘踞着山丘般的虺龙遗骸。森白脊椎每节都钉着棺材钉,尾骨缠着三十三条青铜链,链头栓在岩壁凿出的镇墓兽口中。兽首额间的"锁龙印"已褪成暗灰色,裂纹中不断渗出黑雾。
"丙辰年…"陈延生摩挲着棺内刻痕,突然发现虺龙头骨天灵盖处,插着柄熟悉的鹤嘴锄——与父亲惯用的那柄形制相同,锄柄缠着的褪色红绸还残留着陈氏暗记。
苏青瑶突然闷哼跪倒,后背锁龙印已蔓延至耳后。她拽过陈延生的手按在银鳞剥落处,露出底下暗红的陈氏族徽:“你父亲给我种印时说过,当族徽现世,便是饲龙局终了之时。”
崖壁忽然传来碎石滚落声。陈延生抬头望见蜂窝洞窟深处亮起火光,二十八个戴傩面的黑衣人正在棺椁间穿梭,每人腰间都别着德国造手电筒。当首者掀开鬼王面具,露出赵五爷那张布满银鳞的脸。
"陈少爷竟真能找到饲龙渊。"赵五爷的虺头杖点地,杖头镶嵌的翡翠耳环与洞顶辉映,"令尊若知你亲手解开饲龙局,不知该欣慰还是悔恨。"他突然挥杖指向虺龙遗骸,棺椁群中的铜铃齐齐炸响。
陈延生袖中青铜铃铛自发飞旋,声波震得崖壁落石如雨。苏青瑶蛇尾横扫,卷起干涸河床的砂石形成屏障。赵五爷的傩面人纷纷跃下洞窟,落地时竟如壁虎般四肢着地爬行,道袍下摆露出银鳞覆盖的蛇尾。
"是虺傀!"苏青瑶苗刀劈开扑来的黑影,"活人灌了虺蛇骨灰…"刀刃斩在傩面人肩头,迸出的黑血落地竟化作小蛇游走。陈延生鹤嘴锄勾住某具乌木棺,掀开的棺盖内赫然是民国初年的矿工尸体,手中还攥着德国制鹤嘴锄。
父亲虚影在混战中浮现,残魂指引着鹤嘴锄落点。陈延生踏着坠落的傩面人跃向虺龙头骨,陨铁锄尖与父亲遗留的鹤嘴锄相撞,迸发的火星点燃棺中炸药引线。赵五爷的狂笑在爆炸声中扭曲变形:“陈老六的镇龙桩,今日…”
轰鸣淹没后话。陈延生在气浪中抱住苏青瑶滚进岩缝,望见虺龙遗骸在火光中崩塌,脊椎节节断裂处涌出银光。锁龙印在苏青瑶心口灼出青烟,她突然咬破陈延生手腕,将毒液混着血咽下:“陈氏血引路,我带你走阴蛟道。”
地脉震荡间,暗河重新涨潮。苏青瑶的蛇尾缠住陈延生没入水下,银鳞在激流中划出光轨。陈延生最后回望,见那些德制炸药并未摧毁龙骸,反而炸出个幽深地洞,洞中隐约可见铁轨蜿蜒——正是父亲照片里的铁路残迹。
水流突然变得湍急,两人被卷入地下暗河。陈延生憋气时摸到河床上有凸起的铁轨,枕木间卡着半块界碑,德文标注的经纬度与怀表背面的刻痕吻合。苏青瑶的银鳞开始剥落,暗红族徽却愈发清晰,最终在穿过某个溶洞时,她突然将陈延生推向水面:“上去!”
陈延生破水而出的瞬间,听见熟悉的铜铃声。眼前是沱江镇外的乱葬岗,歪脖子老槐树上仍挂着七盏白灯笼。福伯正蹲在岸边烧纸钱,火堆旁摆着父亲常用的罗盘。
"少爷!"老仆踉跄扑来,"老奴循着铃铛声找了三天三夜…"他忽然噤声,火光照亮陈延生背后——苏青瑶半身浸在水中,银鳞尽褪的蛇尾正在化作青烟,锁龙印最终凝成枚翡翠耳环,叮当坠入江心。
槐树突然无风自动,七盏灯笼齐齐爆成绿火。陈延生握紧半块玉珏,望见对岸山崖浮现出血色纹路,正是饲龙渊中见过的水系图。某个新生的红点正在龙颈峡位置闪烁,旁书八字谶言:“甲子轮回,饲龙再启”。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