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：血螭缠心

荆妍妍赶到时暴雨正酣，血玉镯在顾城风胸口烙出青烟。她扯断翡翠珠链洒在蟠龙棺盖上，三十七粒碧色珠子竟悬浮成北斗阵型，硬生生将翻涌的黑雾压回棺内。
"他中了血螭咒。"荆妍妍指尖拂过顾城风胸口的刺青，龙鳞纹路正沿着肋骨蔓延，“这棺椁根本不是镇墓，是养蛊的器皿。”
苏木举着强光手电的手在发抖。童尸天灵盖的青铜钉已腐蚀成墨绿色，棺底渗出的液体在暴雨中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。他忽然想起《淮南子》里提过的"以童养蛟"，后背顿时爬满冷汗。
"西汉元狩年间，淮南王曾献活人豢龙术给武帝。"苏木的登山靴碾过满地金器，青铜匕首挑开童尸襁褓般的裹尸布，“你们看这些银丝刺绣——”
顾城风突然抓住他手腕。设计师的瞳孔完全变成暗金色，指腹摩挲着织物上褪色的云雷纹：“这是未央宫织室的手法，诸侯下葬用僭越纹样…不对，棺椁规制也不对…”
荆妍妍突然将血玉镯按在他胸口。刺青发出烙铁入水的滋滋声，顾城风闷哼着清醒过来，瞳孔恢复清明的瞬间，看到童尸干枯的手正搭在苏木后颈。
“低头！”
青铜匕首擦着苏木发梢飞过，钉入童尸眉心。裹尸布骤然崩裂，露出布满鳞片的青紫色躯体，七枚青铜钉在月光下泛起血光。荆妍妍拽着两人急退，血玉镯在泥地上划出焦黑沟壑。
"退到八卦位！"她甩出三枚铜钱封住东南角，“这些陪葬品都是锁魂的阵眼！”
老张突然从金器堆里窜出来，脖子上缠着错金螭纹樽，十指深深抠进眼眶："都是我的…都是…"他怪笑着扑向棺椁，天灵盖突然爆开，脑浆混着黑水溅在蟠龙獠牙上。
青铜棺盖轰然闭合。童尸发出三十七重哭嚎，血月被乌云吞噬的刹那，整片工地突然陷入死寂。顾城风听见自己心跳与地底某种震动产生共鸣，胸口的刺青开始灼烧神经。
"龙脉在翻涌。"荆妍妍撕开衬衫下摆，蘸着雨水在他胸口画符，“这墓室底下连着暗河，我们必须在天亮前找到主墓室。”
苏木突然举起罗盘。指针在暴雨中疯狂旋转，最终指向西北方塌陷的桩基：“奎宿对应天门，那里应该…当心！”
阮竹清从吊塔阴影里走出时，月光恰好照亮她手中的鎏金弩。三棱箭镞泛着幽蓝，箭尾刻着阮氏家徽。她身后跟着五个戴傩戏面具的男人，登山服上沾满新鲜泥土。
"荆小姐。"阮竹清的声音像淬毒的银针，“把血玉镯交出来，我留你们全尸。”
荆妍妍冷笑扬手，铜钱镖擦着对方耳际钉入钢架：“阮家连镇墓兽都敢动，不怕遭报应？”
两支弩箭破空而来。顾城风拽着荆妍妍滚进混凝土坑，箭镞扎进青砖迸出火星。苏木趁机掀开防水布，露出下午刚挖出的盗洞——湿润的腥气正从洞口涌出。
"跟着地气走！"他率先跳进洞口，“这下面连着墓道！”
顾城风最后看了眼青铜棺椁。蟠龙眼窝渗出的血泪在暴雨中蜿蜒成符，与胸口的刺青产生微妙共鸣。当阮竹清的弩箭射中他左肩时，某种古老的低语突然在耳畔炸响。
墓道比想象中宽阔，石壁布满抓痕。荆妍妍点燃犀角灯，幽蓝火光照出满地碎骨。苏木的罗盘在此彻底失灵，指针像被无形之力掰成直角。
"是磁石墙。"顾城风摸着冰凉的石壁，"西汉工匠会在墓道铺磁石防倒斗，但这里…"他突然顿住，指腹触到凹凸的阴刻纹，“二十八星宿图，少了两宫。”
荆妍妍突然将灯盏凑近。壁画的东方苍龙七宿处，角宿与亢宿的位置被利器刮花，残留的朱砂像干涸的血迹：“有人故意破坏星位，要放什么东西出来。”
后方传来碎石滚落声。阮竹清的白靴踏进光影时，鎏金弩已经对准荆妍妍后心：“真是多谢诸位带路。”
顾城风突然撞向石壁。磁石机关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，整段墓道开始倾斜。阮竹清踉跄着扣动扳机，弩箭擦着苏木头皮钉入壁画，刮花处突然渗出黑水。
"快跑！"荆妍妍拽着两人在塌陷的墓道里狂奔，“星位破损，镇墓兽要醒了！”
地底传来沉闷的咆哮。顾城风胸口的刺青突然发烫，黑暗中亮起两盏血红灯笼——那分明是某种巨兽的瞳孔。荆妍妍的血玉镯撞在石壁上，飞溅的火星照亮布满鳞片的躯干，暗青色兽爪拍碎石砖的刹那，腥风卷着碎骨扑面而来。
“是螭吻！“苏木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”《葬经》说龙生九子，这玩意专吃…”
兽爪擦过他后背，登山包瞬间四分五裂。顾城风在翻滚中摸到凸起的石砖，建筑师的直觉让他狠狠按下——磁石墙轰然闭合，将镇墓兽的嘶吼隔绝在外。
荆妍妍的犀角灯照亮密室。汉白玉棺床上躺着具金缕玉衣，玉片间缠绕着暗红色丝线，像血管般微微搏动。棺椁四角各立着青铜人俑，手中长戟交叉成封印之势。
"这才是主墓室。"苏木的呼吸喷在白雾里，“但棺椁怎么是空的？”
顾城风突然跪倒在地。胸口的刺青蔓延至脖颈，暗金纹路在玉衣反光下清晰可见——竟与棺椁蟠龙的鳞片分毫不差。荆妍妍划破指尖将血抹在玉衣心口，金线突然活过来般游走，在棺床上拼出古篆：
“萧氏承天命，以魂饲龙。”
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。阮竹清的冷笑从磁石墙后传来：“多谢诸位唤醒龙脉，这些古董我就笑纳了…”
整座墓室突然剧烈摇晃。玉衣心口的金线钻入顾城风胸口，设计师的瞳孔完全变成竖瞳。当镇墓兽撞碎磁石墙的瞬间，他抬手按在螭吻额间，喉间滚出不属于人类的低吼。
荆妍妍的铜钱镖悬在半空。苏木的罗盘指针炸成碎片，在强光中他看到顾城风背后浮现出蟠龙虚影——那龙纹竟与青铜棺椁上的完全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