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：柳仙遗骨

解剖楼在雪地里投下锯齿状的阴影，杨烁踩碎结冰的枯枝，裤腿沾满带腥味的雪泥。苏媛媛蹲在台阶前画符咒，朱砂混着雪水在青砖上洇开血似的红痕。
"锁灵阵的阵眼在地下室。"她咬断红线系在江玲儿手腕，"待会看到什么都别叫。"
江玲儿甩着香奈儿链条包打落肩头积雪："本小姐什么场面没见过？"她突然僵住，链条包上的山茶花挂坠正对着解剖楼方向疯狂旋转，"这...这破铁片抽什么风？"
"是柳仙怨气。"杨烁摸出半块玉佩，"当年柳家叛变，其他四仙的魂器都被..."
苏阳突然从树后窜出来，羽绒服拉链缠着几绺黄毛："烁子！后山老坟场冒绿烟！"他举着手机视频往众人面前怼，"看这雪地上印子，像不像黄皮子脚印？"
视频里的积雪表面，密密麻麻的爪印组成个诡异的八卦图。苏媛媛的红绳突然绷直："这是五仙引路符！"她扯过苏阳的围巾擦掉台阶上的符咒，"阵法被改了，地下室现在就是活棺材！"
杨烁的解剖刀挑开生锈的锁链："我爷爷能把五仙困在这六十年，我们就能..."
"你拿什么困？"江玲儿的高跟鞋卡在台阶裂缝里，"靠这堆破烂玉佩？"她突然倒抽冷气——台阶内侧的排水孔里，正渗出粘稠的黑红色液体。
苏媛媛蘸了点液体在指尖捻开："是尸油混着黄仙血。"她突然把沾油的手指按在杨烁眉心，"借你杨家血脉开路！"
尸油接触皮肤的瞬间，杨烁眼前闪过零碎画面：穿着白大褂的爷爷将黄鼠狼钉在解剖台，手术刀剜出颗泛着青光的珠子；戴金镯子的女人在铁笼里哭嚎，笼外站着穿中山装的年轻三叔公...
"看到什么了？"苏媛媛拍打他后背的手劲大得像在擂鼓。
杨烁抹了把额头的冷汗："爷爷取仙家内丹的场景。"他盯着台阶上蜿蜒的油渍，"这些尸油...是当年实验体的？"
"不止。"苏媛媛掏出个铜铃系在江玲儿包链上，"五仙借尸还魂需要活人容器，你爷爷..."她突然噤声，铜铃无风自响，在死寂的雪夜里格外刺耳。
解剖楼深处传来铁门晃动的吱呀声。杨烁握紧解剖刀推开楼门，陈年的福尔马林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。苏阳举着手机照明，光束扫过墙上的人体解剖图时，图纸突然自燃，烧出五个焦黑的兽形窟窿。
"别照了！"苏媛媛甩出五帝钱钉住燃烧的图纸，"这些图是镇物！"
江玲儿突然尖叫着跳开。她踩到团软绵绵的东西——浸泡在血水里的白大褂，胸牌上赫然印着"杨守山"三个字。杨烁蹲下翻找衣兜，摸出块凝结血痂的老式怀表。
"子时三刻。"怀表指针突然逆向旋转，齿轮摩擦声里夹杂着女人啜泣。苏媛媛的红绳缠上怀表链："这是你爷爷的..."
话没说完，怀表盖子弹开的刹那，地下室方向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杨烁的解剖刀在掌心转了个圈："他们在催我们下去。"
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比想象中陡峭。苏媛媛每走三步就撒把糯米，米粒落在台阶上发出炒豆似的爆响。江玲儿死死攥着苏阳胳膊："你他妈别抖！"
"是玲姐你在抖..."苏阳突然闭嘴。手机光束扫过转角处，墙面上布满了抓痕，几片粘着血肉的指甲嵌在砖缝里。
杨烁用刀尖挑起片指甲："是人的。"
"也不全是。"苏媛媛的铜铃突然坠地，在台阶上滚出诡异的轨迹。铃铛停住的瞬间，地下室铁门"吱呀"裂开条缝，浓重的腥臊味涌出来，混着类似兽类磨牙的响动。
江玲儿突然扯住杨烁衣角："你们听！"
铁门缝隙里渗出黏腻的黑雾，雾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，还夹杂着东北口音的哀求："放俺出去...俺保证不再讨封..."
苏媛媛的红绳猛地绷直："是讨封失败的黄仙！"她突然把江玲儿往前推，"用你的镯子！"
江玲儿踉跄着撞向铁门，腕上的金镯子磕在门框迸出火星。黑雾触到金光的刹那突然收缩，露出地下室全貌——五具覆盖白布的尸体呈五边形排列，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把生锈的柳木钉。
杨烁的解剖刀差点脱手。最外侧那具尸体露出半截尾巴，黄褐色的皮毛上布满符咒刺青。苏阳的喉结上下滚动："这他妈是..."
"是五仙真身。"苏媛媛的骨刀在地上划出焦痕，"当年实验结束后，你爷爷把它们的尸体钉在这里。"
江玲儿突然扯开中间尸体的白布："这具是人！"她突然尖叫着后退——白布下是具年轻女尸，金镯子在腐烂的腕骨上闪着幽光。
苏媛媛的红绳缠住女尸脖颈："江月娥！她果然被炼成容器了！"
杨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女尸胸口五个梅花状印记正在渗血，与婚书残片上的图案完全重合。他摸出血迹斑斑的婚书碎片："现在怎么办？"
"烧了真身！"苏媛媛甩出打火机，"趁着五仙还没..."
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。插在尸体上的柳木钉自动旋转，带出大股黑血。黄仙尸体突然睁开眼，竖瞳里泛着青光："小崽子们找死！"
江玲儿的高跟鞋狠狠踹在女尸腿上："装你妈！"她突然僵住，鞋跟陷进腐烂的皮肉里拔不出来。女尸的手掌突然抓住她脚踝，金镯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苏媛媛的骨刀劈向女尸手腕："这是困仙锁！别碰镯子！"
杨烁突然冲向黄仙尸体："苏阳！拔钉子！"
两人同时抓住柳木钉的瞬间，地下室响起炸雷般的兽吼。钉身爆出青烟，苏阳的虎口被灼出焦痕："卧槽这玩意带电！"
"是怨气！"苏媛媛的红绳缠住两人手腕，"跟着我念——天地自然，秽气分散！"
咒文声中，柳木钉缓缓上升。黄仙尸体的爪子突然暴长三尺，直取杨烁咽喉。江玲儿抡起链条包砸过去："滚开！"包里的口红粉饼天女散花般砸在尸体脸上。
苏媛媛趁机拔出骨笛："按住它！"
杨烁的解剖刀插进黄仙尸体的眼眶，刀身突然迸发青光。尸体的咆哮变成哀嚎，苏阳趁机拔出柳木钉。腐臭的黑血喷溅在墙上，汇成八个扭曲的大字：【血债血偿，时辰将至】。
"还剩四具！"苏媛媛的骨笛裂开道缝，"杨烁你..."
整栋楼突然倾斜。江玲儿撞进苏阳怀里，两人滚到墙角。杨烁抓住解剖台支架，看见钉着狐仙尸体的柳木钉正在自动旋转。
"有人在操控阵法！"苏媛媛的铜钱镖射向通风口，"出来！"
黑影闪过，苏阳的手机被击落。黑暗中有东西擦着杨烁头皮掠过，削断他几根头发。江玲儿突然惨叫，她的金镯子正在收缩，勒得腕骨咯咯作响。
"割断红绳！"苏媛媛甩出把铜剪刀，"快！"
杨烁扑过去时，女尸突然张嘴咬向他脖颈。解剖刀卡在尸体的牙关间，他闻到对方口中浓重的麝香味——是黄皮子特有的骚气。
"低头！"苏媛媛的骨笛擦着他耳畔飞过，钉住女尸的眉心。杨烁趁机剪断江玲儿腕上的红绳，金镯子"当啷"落地，滚到通风口下方。
黑影突然窜出。杨烁的解剖刀划破对方衣袖，借着手机残光看清那人的脸——是守着老宅地窖的三叔公！
"孽障！"老头胸口的疮疤淌着脓血，"杨家就该断子绝孙！"他枯槁的手掌拍向地面，五具尸体同时坐起，插在心口的柳木钉嗡嗡震颤。
苏媛媛咬破舌尖喷出血雾："你们带玲儿先走！"
"走不了。"三叔公的指甲暴长三寸，"子时已到，五仙归位！"他撕开上衣，溃烂的皮肉里钻出数十只白毛老鼠，鼠群瞬间淹没了解剖台。
江玲儿的高跟鞋踩住只老鼠："本小姐最怕这玩意！"她突然扯下羊绒大衣当火把，"苏阳！打火机！"
火焰腾起的刹那，鼠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。杨烁趁机扑向三叔公，解剖刀扎进他肩胛骨的瞬间，刀身传来咬合感——老头骨头里嵌着块铜制令牌。
"柳仙令？"苏媛媛的红绳缠住老头脖子，"你是柳家叛徒！"
三叔公的狂笑震落墙皮："当年柳三娘为个臭男人背叛五仙，活该被抽筋扒皮！"他突然咬断红绳，抓起把鼠尸塞进嘴里，"今夜就让你们尝尝万鼠..."
枪声突然炸响。三叔公的膝盖爆出血花，扑倒在鼠群中。众人转头望去，穿貂皮的老太太拄着猎枪站在门口，枪口还在冒烟。
"老柳太太？"苏媛媛的骨笛掉在地上，"您怎么..."
"来清理门户。"老太太的裹脚布缠着符咒，"六十年前柳家造的孽，该还了。"她突然朝杨烁扔出个布包，"接着！"
杨烁接住的瞬间，布包自动展开——是半件绣着蛇纹的肚兜，布料上沾着暗褐色的血迹。苏媛媛突然跪地磕头："柳仙法衣！"
老太太的猎枪指向通风口："真当我看不出你附在这老畜生身上？"她突然扣动扳机，铁砂穿透三叔公的胸口，带出团黄褐色的毛球。
毛球落地变成只瘸腿黄鼠狼，冲老太太龇牙咧嘴。苏媛媛的红绳如灵蛇般缠住它后腿："是黄三太爷的分身！"
"不止分身。"老太太从貂皮里摸出个铜烟袋锅，"真身在地窖。"她突然用烟袋锅烫穿黄鼠狼的天灵盖，凄厉的尖叫震碎了剩余的尸体。
杨烁的法衣突然发烫，绣线如活物般游走。苏媛媛拽着他冲向门口："快走！五仙要合体了！"
众人跌跌撞撞跑出解剖楼时，雪地上赫然出现五道拖痕。老太太的猎枪指向后山："去黄皮子坟！真身在那..."
她突然梗住脖子，貂皮领子里钻出条白蛇，蛇信子舔过她松弛的眼皮。苏媛媛的红绳刚甩出就被蛇尾打落："柳仙上身！"
老太太的瞳孔变成竖线："小丫头，杨家欠的债该还了。"她突然扯开衣襟，干瘪的胸口浮现出完整的锁灵阵图案，"用这老东西的命，换你们..."
枪声再次响起。老太太的太阳穴爆出血花，握枪的手垂落时，白蛇仓皇逃入雪地。杨烁转头看见江玲儿举着冒烟的猎枪，香奈儿套装溅满血点。
"看什么看？"她甩了甩震麻的手腕，"本小姐在夏威夷学过射击。"
苏阳突然指着天空："月亮！"
血色的月轮边缘浮现出五个黑点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。苏媛媛的红绳全部崩断："五仙归位...来不及了..."
杨烁握紧法衣和玉佩："还有一个办法。"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胎记，"我当容器，你们封阵。"
"你疯啦？"苏阳的拳头砸在墙上，"你爷爷造的孽凭什么..."
"凭我流着杨家的血。"杨烁的解剖刀抵住颈动脉，"苏媛媛，告诉我锁灵阵怎么画。"
江玲儿突然把猎枪塞进他怀里："用这个！里面还剩发子弹。"
"是镇魂砂。"苏媛媛蘸血在他胸口画符，"待会看到什么都别松手。"她的指尖划过胎记时突然颤抖，"杨烁，你后背的..."
后山传来山崩般的巨响。五道黑气冲天而起，在血月下凝聚成巨大的兽形阴影。黄仙的咆哮震落松枝积雪："杨守山！你的报应来了！"
杨烁扣动扳机的瞬间，猎枪后坐力震得他撞在树上。铁砂在空中爆成金色大网，暂时罩住黑气。苏媛媛咬破十指在他后背画阵："以血为引，以魂为祭..."
江玲儿突然扯开他的衬衫："这胎记...是锁灵印！"
杨烁的后背浮现出完整的阵法图案，与老太太胸口的如出一辙。苏媛媛的咒文突然变调："你生来就是容器？！"
"爷爷...早就安排好了..."杨烁咳出口黑血，"快...封阵..."
五仙黑影突破金网俯冲而下。苏媛媛的红绳缠住其余三人："进阵眼！"她将骨笛插进杨烁手中的法衣，绣线突然暴长缠住众人。
血月被黑气彻底笼罩的刹那，整个山坳响起此起彼伏的兽吼。杨烁在剧痛中听见爷爷的声音在耳边叹息："烁子，替杨家还债吧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