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7章：傩血偈

青铜傩面在晨光中泛着青黑光泽，吴语发现每具面具嘴角都沾着暗红污渍。顾风突然在昏迷中抽搐起来，他脖颈处的虎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，露出皮下蠕动的翡翠色脉络。
"这些傩面在吸食生气！"冉宸将脉冲器抵住顾风太阳穴，“顾家血脉是镇龙阵的钥匙，苏清浅说的噬尾棺…”
话音未落，坍塌的镇龙柱突然震动。数百具青铜傩面齐刷刷转向朝阳方向，锈蚀的铜舌弹出口腔，竟发出傩戏《捉黄鬼》的唱词。吴语拽着两人滚下石阶，原先站立处突然刺出青铜矛阵——矛尖滴落的黏液将石板腐蚀出蜂窝状孔洞。
“是傩血偈！“冉宸翻开防水笔记本，”《滇南志异》记载顾氏用活人血绘制镇龙符，这些青铜器…”
他突然噤声。暗河改道形成的漩涡中，浮出七具身披傩袍的浮尸。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掀开，头骨内壁刻满反写的《镇魂咒》。吴语认出其中一具浮尸的纹身：“是苏家打捞队的二当家！”
顾风突然睁眼，瞳孔泛着翡翠色："九傩噬渊…"他机械地举起苗刀，刀尖精准刺入某根断裂的镇龙柱。青铜柱内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，整片废墟开始下沉，露出下方浸泡在翡翠黏液中的顾氏宗祠正殿。
"他中了傩毒！"冉宸扯开顾风衣领，那些翡翠脉络已蔓延至心口，“必须找到噬尾棺的母铃！”
三人跌入黏液池的刹那，吴语看见正殿藻井上悬挂的九口青铜瓮。瓮身缠绕的锁链突然绷直，将顾风拽向藻井中央。冉宸甩出登山绳缠住顾风脚踝：“是傩童瓮！当年顾氏用九名傩童…”
池底突然伸出菌丝触手，吴语的战术匕首砍在触手上竟迸出火星。黏液翻涌中浮出苏清浅残破的身躯，她半边脸已化作翡翠傩面：“你们逃不过…噬渊龙的眼睛…”
正殿四角的青铜傩鼓无人自鸣，九口傩童瓮同时开启。瓮中飘出的不是尸骸，而是九团裹着傩袍的翡翠磷火。顾风突然挣脱束缚，苗刀在黏液池划出诡异弧线——刀锋过处，磷火竟凝聚成九个傩童虚影。
"三更傩，五更煞…"傩童们齐声吟唱，声音穿透吴语的耳膜。他颈后的"囚"字虎纹突然灼痛，视网膜上浮现出三百年前的场景：顾氏先祖正将傩童推入瓮中，每个孩子后颈都刻着正写虎纹。
冉宸的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："这些磷火在改写磁场！"他掏出土制雷管扔向藻井，爆炸气浪掀飞的青铜碎片中，某块刻着傩戏图的残片径直刺入顾风肩头。
翡翠黏液突然沸腾。顾风伤口涌出的不再是鲜血，而是游动着傩童面孔的翡翠色寄生虫。苏清浅的残躯发出癫狂大笑：“顾家人终将成为傩瓮！”
吴语抓住翻涌的锁链攀上藻井。在第九口傩童瓮底部，他摸到了与青铜铃形状契合的凹槽。当啷一声，从顾风身上掉落的青铜铃恰好滚入凹槽，瓮底机关弹开的刹那，整座正殿响起震耳欲聋的虎啸。
九具傩童虚影突然扑向苏清浅，翡翠傩面在她脸上疯狂生长。冉宸趁机将电磁脉冲器按在顾风心口："撑住！"强电流下，顾风吐出一团包裹着傩面的寄生虫，那些翡翠脉络应声碎裂。
藻井开始坍塌。吴语拽着两人跳入新露出的竖井，井壁的青铜环上挂满风干的傩童尸体。顾风突然清醒："这是…顾氏禁地…"他颤抖的手指拂过某具小尸体颈后的虎纹，“我七岁那年…见过这个标记…”
井底传来浪涛声。三人坠入暗河时，吴语看见水底沉着数十口青铜棺椁——每口棺材都缠绕着九条青铜锁链，链节处刻着傩童啃噬龙尾的图案。冉宸的防水手电扫过棺盖：“噬尾棺群！这些才是真正的镇龙器！”
顾风游向某具特殊的黑棺，棺盖上的黑虎纹与他脖颈残留的刺青完全重合。当苗刀插入棺缝的瞬间，整条暗河突然静止，数百具青铜棺同时开启，涌出的不是尸骸，而是流淌着翡翠光的龙形磷火。
"他们在用噬渊龙魂魄喂养傩童！"吴语抓住随波逐流的青铜铃，“顾氏宗祠根本不是镇龙…是养龙！”
苏清浅的尖啸从后方传来。她的身躯已完全化作翡翠傩面，九条菌丝触手缠着傩童瓮穷追不舍。顾风突然将苗刀刺入自己左臂，蘸血在棺盖上画出傩戏符咒：“以血还血！”
黑棺剧烈震颤，棺内浮出的竟是一具与顾风容貌相似的青年尸身。尸身颈后虎纹下，隐约可见"囚"字烙印。冉宸倒吸冷气：“这是…顾氏换命术！”
翡翠龙影在暗河上空凝聚成三眼巨兽，傩童磷火化作锁链缠住龙爪。苏清浅趁机扑向黑棺中的尸身，却被顾风用苗刀贯穿胸口。菌丝触手疯狂扭动中，吴语看见她破碎的翡翠傩面下，赫然是顾风母亲的面容。
"原来你早就…"顾风的刀尖在颤抖。苏清浅残存的左眼流下血泪：“顾家的女人…生来就是傩面…”
暗河突然改道，噬渊龙虚影裹挟着众人冲入地下湖。当吴语浮出水面时，朝阳正照在顾氏宗祠遗址的残碑上，碑文在强光中显现出隐藏内容——“嘉靖七年，顾氏以九傩饲龙，换百年气运”。
冉宸从淤泥中捞起半块翡翠傩面，背面刻着的生辰八字变成了顾风与苏清浅的日期。顾风沉默地擦拭苗刀，他脖颈处的虎纹已彻底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傩童啃噬龙尾的新刺青。
远处传来汽艇引擎声，吴语看见苏家打捞队的新旗帜。顾风将青铜铃抛入湖心：“该去找真正的噬尾棺了。”
第一缕晨雾漫过湖面时，那些沉入湖底的青铜傩面再次发出笑声。吴语颈后的"囚"字虎纹突然发烫，视网膜上闪过某个陌生祠堂的画面——香案上供着的，正是他在藻井见过的九口傩童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