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6章：噬渊

青铜阶梯在虎啸声中震颤崩裂，吴语抓着扶手的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割破。鲜血滴落在刻着献祭图的砖面上，那些阴刻的黑虎突然在血光中扭动起来，砖缝里渗出翡翠色的黏液。
"是噬渊龙的涎液！"老管家突然发疯似的撕扯衣领，露出脖颈处溃烂的三眼虎纹，“它要蜕第四次皮了！”
冉宸的探测器屏幕炸开火花，深渊底部的三只翡翠巨眼突然睁开。吴语看见瞳孔深处浮动的青铜瓮，每个瓮口都伸出干尸手臂，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抓挠。顾风后背的青铜皮肤已经蔓延到耳后，他反手将苗刀插进岩壁：“顺着涎液痕迹爬下去！”
三人贴着湿滑的岩壁下降，吴语的战术灯光扫过深渊石壁，发现那些看似天然形成的褶皱里，竟然嵌着无数青铜傩面。每个傩面额心都刻着淌血的三眼虎纹，随着翡翠巨眼的眨动发出咔哒声。
"这不是龙…"冉宸突然抓住吴语手腕，“你看那些青铜链！”
在巨眼上方的阴影里，九条青铜锁链穿透岩层，末端拴着二十米长的黑虎骨骸。吴语倒吸冷气——虎骨表面覆盖着龙鳞状骨片，第三只眼眶里嵌着的正是顾家祖传的兽牙项链。
"噬渊龙是顾家造出来的！"吴语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傩戏鼓点淹没。深渊底部升起九盏青铜灯，照亮了浸泡在黑色池水中的七具青铜棺。每具棺材表面都盘踞着虎噬尾纹，棺盖缝隙里垂落出菌丝组成的傩面。
老管家突然扑向最近的青铜棺："老爷！"他枯槁的手指刚触到棺椁，整具棺材突然立起，菌丝傩面如同活物般裹住他的头颅。惨叫声中，吴语看见老者天灵盖浮现出与顾风如出一辙的青铜纹路。
"化龙池在吞噬生魂！"冉宸拽着两人后退，“必须毁掉饲灵龛！”
顾风突然扯开冲锋衣，露出完全青铜化的胸口。那些纹路在翡翠光芒中蠕动，逐渐形成与黑虎骨骸相同的鳞片纹路：“来不及了…把我推进池水…”
"想都别想！"吴语抽出青铜匕首抵住他咽喉，“还记得佛塔里那尊接引童子像吗？顾氏祖先在镇压噬渊龙，不是喂养它！”
深渊突然剧烈震动，苏清浅的菌丝浮桥从头顶垂下。她手中的翡翠傩面已经与右手血肉交融，每根菌丝都裹挟着挣扎的傩童魂魄：“顾少爷果然守信，三个活祭品正好凑齐。”
冉宸突然举起电磁脉冲器：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养傩面菌的？”
"当然是从…"苏清浅的话被爆炸声打断。吴语趁机将青铜罗盘砸向黑虎骨骸，兽牙项链应声而落。失去镇压的虎骨突然暴起，翡翠巨眼迸射出实质化的光柱。
顾风发出非人的嘶吼，后背青铜皮肤片片剥落，露出下方新生的黑色虎纹。吴语抓住坠落的兽牙项链，尖锐的齿尖刺破掌心，血液顺着古老的铭文沟槽流淌。
"吴语！接住！"冉宸抛来的电磁脉冲器在空中划出弧线。吴语凌空跃起时，看见苏清浅的菌丝正缠向顾风脖颈。翡翠傩面突然裂开缝隙，露出内部蜷缩的婴儿干尸——正是他们在青铜瓮里见过的傩童。
脉冲器与兽牙项链相撞的瞬间，整座深渊响起三百年前的傩戏吟唱。黑虎骨骸突然调转方向扑向苏清浅，菌丝傩面在虎啸中纷纷炸裂。吴语抓住顾风滚向化龙池边缘，池水中的青铜棺突然全部开启。
"甲申年七月初七…"池底传来空洞的吟诵声。七具青铜棺中升起顾氏先祖的尸骸，每具尸身都呈现半人半虎的异变状态。吴语突然明白过来：“噬尾阵不是镇压，是让顾家人逐步继承噬渊龙的力量！”
冉宸的惊呼从右侧传来：“笔记本！顾风父亲的笔记本在发光！”
泛黄的纸页悬浮在空中，八十年代的钢笔字迹正在渗出鲜血。吴语看到最新浮现的字迹："真正的化龙池在…"字迹突然被狂风吹散，顾风父亲的干尸不知何时站了起来，溃烂的手指指向黑虎骨骸的第三只眼。
"顾风！"吴语将兽牙项链抛过去，“接住祖传之物！”
翡翠光芒中，顾风与黑虎骨骸的身影突然重叠。苏清浅的尖啸震落岩壁碎石："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唤醒什么！"她的右手完全化作菌丝傩面，扑向最近的一具先祖尸骸。
吴语拽着冉宸跳进化龙池，黑色池水竟是无数蠕动的菌丝。战术灯光照亮池底密布的青铜瓮，每个瓮口都伸出傩童干尸的手臂。冉宸突然闷哼一声，他的小腿被菌丝缠住，皮肤表面浮现出三眼虎纹。
"用这个！"吴语将染血的青铜匕首塞给他。刀刃割裂菌丝的瞬间，整个化龙池突然沸腾，池底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。顾风的嘶吼从上方传来，黑虎骨骸正在与他后背的虎纹产生共鸣。
"笔记本！"冉宸突然指着漂浮的纸页，“字迹又出现了！”
血色的"棺"字在池水中浮现，吴语猛地抬头看向七具青铜棺。先祖尸骸的移动轨迹，竟然与溶洞顶部的星图投影重合。他突然想起顾氏宗祠的镇龙柱布局：“七星棺阵！真正的化龙池在棺阵倒影里！”
池水突然形成漩涡，将两人卷向深渊最底层。吴语在窒息中看到骇人景象——倒悬的溶洞顶部布满青铜镜，每面镜子里都映照着手捧青铜瓮的傩童。当第七具棺材移动到特定位置，所有镜面突然调转方向。
真正的化龙池从镜中世界浮现，池水晶莹如翡翠，浸泡着九十九具刻有三眼虎纹的青铜傩面。顾风撞破水面的身影带起血花，他后背的虎纹已经蔓延全身，手中苗刀正在与苏清浅的菌丝傩面交锋。
"砸碎镜子！"吴语将登山镐掷向最近的青铜镜。裂纹蔓延的瞬间，镜中傩童全部转向苏清浅，她手中的翡翠傩面突然炸成碎片。
"你们竟敢…"苏清浅的怒吼被黑虎骨骸的咆哮淹没。顾风趁机将苗刀刺入池底，刀刃搅动的翡翠池水突然凝固，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献祭场景——顾氏先祖正将傩童推进青铜瓮，每个瓮底都刻着反写的镇魂咒。
冉宸突然打开电磁脉冲器：“这些符咒是反的！顾氏在故意激怒噬渊龙！”
吴语摸到池底凸起的青铜环，用力拽动的瞬间，整座化龙池开始翻转。九十九具傩面升起组成傩戏阵列，唱诵声与黑虎骨骸的咆哮形成共鸣。顾风身上的虎纹突然消退，苏清浅则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——她的菌丝正在被傩面反噬。
"这才是真正的镇龙阵！"吴语看着池水中的倒影，“顾氏用七代人命骗过了噬渊龙！”
当最后一面青铜镜破碎，深渊底部的翡翠巨眼突然闭合。黑虎骨骸重新被青铜锁链束缚，化龙池水退去后露出刻满镇魂咒的祭坛。顾风跪在池边剧烈咳嗽，吐出的血水里游动着翡翠色的寄生虫。
苏清浅蜷缩在角落，右手的菌丝傩面正在脱落：“你们根本不懂…噬渊龙早就…”
她的遗言被岩层崩裂声淹没。吴语拽起虚弱的顾风，跟着冉宸冲向突然出现的青铜暗门。老管家的尸体横在门口，溃烂的掌心紧握着半块翡翠傩面——上面刻着的生辰八字，赫然是顾风的农历生日。
"快走！"冉宸炸开暗门锁芯。三人跌进暗河支流时，听见深渊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龙吟。吴语回头望去，翡翠色的光芒正在岩缝间流动，形成全新的三眼虎纹。
漂出溶洞的瞬间，朝阳刺痛了吴语的眼睛。他摸到颈后结痂的虎纹伤口，发现那些线条不知何时组成了反写的"囚"字。顾风昏迷中仍在呓语，说的是古滇巫傩的祭词。而冉宸的探测器屏幕上，代表生命体征的绿点正在逐个变成血红。
暗河在下游分岔处突然改道，将他们冲向来时见过的顾氏宗祠废墟。坍塌的镇龙柱间，数百具青铜傩面正对着朝阳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