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水中浮起的痋人突然张开双臂,青铜色瞳孔倒映着三人惊骇的面容。吴语锁骨处的傩面纹骤然发烫,钥匙在掌心震颤出蜂鸣般的频率。顾风反手甩出军刀,刀刃擦着痋人耳际钉入石壁,刀柄挂着的铜钱串迸出火星。
"别动!"冉宸按住准备扑上去的顾风,"它体内有苏家痋术的核心共振频率!"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着频谱图,那些波纹竟与吴语手中钥匙的震动完全同步。
痋人腐烂的嘴唇继续开合,苏清浅的声音裹着水泡破裂的咕噜声:"蜕鳞鼎在…咳…在爷爷心口…"它突然剧烈抽搐,额间青铜片迸裂,涌出大量透明虫卵。水面开始沸腾,十几具披着青铜甲的尸体从池底缓缓站起。
吴语突然抓住顾风渗血的手掌按在自己锁骨处:"用你的煞气压制共生契!"傩面纹遇血瞬间收缩成暗红色,钥匙突然迸发青光,将最先扑来的痋人定在原地。那些透明虫卵遇到青光,竟像被灼烧般蜷缩成灰烬。
"西南角!"冉宸突然指着壁画某处大喊。三眼巨虎图腾的獠牙处,青铜锈迹下隐约可见锁孔轮廓。顾风踩着浮尸跃上石壁,兽牙项链在黑暗中划出冷光:“是蜕鳞锁!吴语!”
钥匙脱手而出的瞬间,整座墓室响起虎啸。青铜棺椁从壁画中凸现,棺盖缝隙渗出黑色粘液。吴语看到棺内女童傩面的裂纹,突然想起苏家老宅密室供奉的那尊裂面神像——那裂纹走向与青铜钥匙的形状完全吻合。
"当心!"冉宸的警告迟了半秒。水面炸开的黑浪中,痋人首领的指甲已抵住吴语咽喉。腐烂口腔里飘出浓烈的沉香味,正是三周前讲座现场那个唐装老人身上的气味。
顾风的军刀贯穿痋人太阳穴时,吴语清晰看到它溃散的瞳孔里闪过苏清浅的脸。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刺痛耳膜,青铜棺椁轰然开启,涌出的却不是尸臭,而是带着血腥味的山茶花香。
棺内女童的傩面应声碎裂,露出与苏清浅八分相似的面容。她心口嵌着的青铜鼎纹样突然开始旋转,鼎身浮现的傩面人像竟与吴语锁骨纹路一模一样。冉宸的仪器发出刺耳警报:“磁场强度超过安全值三十倍!”
"这才是真正的蜕鳞鼎!"吴语被气浪掀翻在石台上,后脑撞到冰凉物体——竟是半截刻满符咒的青铜箱,与讲座幻灯片里那口血水浸泡的箱子如出一辙。箱体裂缝中伸出细如发丝的青铜锁链,正悄无声息缠上他的脚踝。
顾风挥刀斩断锁链,刀刃却被腐蚀出焦黑痕迹:"是痋王丝!"他突然扯开吴语衣领,傩面纹已经蔓延到胸口,细看竟是无数青铜丝在皮下蠕动,“共生契在吞噬你的生气!”
黑水突然形成漩涡,所有痋人齐刷刷跪地。褪色的壁画开始剥落,露出后方密室——上百具青铜棺呈八卦阵排列,每具棺椁都延伸出锁链连接中央的青铜树。树上悬挂的却不是果实,而是风干的傩面人皮。
"原来苏家把养痋场建在古墓里。"冉宸用激光笔扫过青铜树顶端的兽面铃铛,“这些铃铛的震动频率能控制痋虫活动,我们在招待所听到的…”
话音未落,整片青铜棺阵突然震动。悬挂的人皮傩面纷纷睁眼,空洞的眼眶里钻出带翼痋虫。顾风抓起考古包里的雄黄粉撒向空中:“是飞头痋!闭气!”
吴语却像被什么牵引着走向青铜树。钥匙在他手中发出共鸣,树干表面的铜锈簌簌脱落,露出阴刻的星象图——北方玄武七宿的位置,赫然镶嵌着苏家老宅的微缩模型。
"清浅说过…蜕鳞鼎要用至亲血脉唤醒…"他颤抖的手指抚过星象图,玄武龟甲位置突然弹出血槽。顾风见状立即割破手掌,却被吴语推开:“不是要人血!是要傩面纹!”
锁骨处的纹路突然撕裂皮肤,青铜色血液滴入血槽。整棵青铜树开始扭曲变形,树枝缠绕成三眼巨虎的形状,虎口衔着的正是蜕鳞鼎。鼎内沸腾的黑水中,渐渐浮现出苏清浅被青铜丝缠绕的身影。
"她在蜕壳!"冉宸盯着热成像仪惊呼,“体温正在极速下降!”顾风突然扯下兽牙项链按在鼎身,兽牙与青铜碰撞出诡异的音调:“这是黑虎衔尸的镇魂曲!吴语快用钥匙断掉音律!”
钥匙插入鼎耳的刹那,苏清浅猛然睁眼。她瞳孔中流转的青铜色迅速褪去,抬手甩出腕间红绳缠住吴语脖颈:"哥哥…好久不见…"绳结处的傩面银饰紧贴动脉,正是吴语母亲失踪时戴着的遗物。
"你不是清浅!"吴语抓住红绳的手突然被灼伤,焦糊味中混着檀香,"苏老鬼!"他摸出考古刷扫过银饰表面,刷毛卷起处露出"祭"字刻痕——正是古滇国活祭品的标记。
假苏清浅的脸皮突然皲裂,露出内部青铜丝编织的骨架。顾风的军刀砍在骨架上迸出火星:“是活儡!苏家用傩面术造了个替身!”
真正的呜咽声从鼎内传出,黑水突然化作巨手将吴语拖入鼎中。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:五岁那年母亲被青铜丝贯穿心口的画面、讲座现场唐装老人手杖上的睚眦雕像、还有苏清浅在古墓深处被注入蜕鳞鼎的残破魂魄…
"吴语!"顾风的声音仿佛隔着水幕传来。他看到军刀刺穿鼎身,也看到冉宸用电磁脉冲器干扰青铜树共振,但最清晰的还是蜕鳞鼎内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全是历代苏家人用痋虫分泌物书写的养痋秘术。
鼎内压力突然剧增,吴语锁骨处的傩面纹发出灼目青光。皮肤下蠕动的青铜丝疯狂涌向心脏,却在触及心口旧伤时被某种力量弹开。他忽然明白母亲临终前按在他胸口的护心镜,原来早就种下了反制痋术的禁制。
黑水退去的瞬间,吴语看到青铜鼎内胆上嵌着的玉璧——正是古滇国祭祀坑出土的"虎噬鬼"玉雕。他用手肘猛击玉璧,清脆的碎裂声中,整座青铜树阵开始崩塌。
顾风抓住他衣领拽出鼎口时,蜕鳞鼎已经裂成两半。鼎内掉出的不是苏清浅,而是一卷用傩面人皮包裹的帛书。冉宸用镊子展开泛黄的绢布,上面用痋血绘制的图谱让所有人窒息——竟是云岭镇的全息地图,每个建筑下方都标注着养痋池的深度。
"招待所…镇卫生院…还有我们住的房间下面…"冉宸的声音带着干呕的冲动。平板电脑自动匹配出三维模型,整个镇子地下布满青铜管网,最深处闪烁着代表活体培养舱的红点。
剧烈的震动打断了惊恐,墓室顶部开始坠落青铜钟乳石。吴语抓着帛书翻滚到石台边缘,突然摸到石缝里嵌着的铜镜碎片——镜面倒映出的不是他的脸,而是苏清浅被青铜丝吊在树顶的画面。
"她在东南方向!"吴语咳出带着青铜碎屑的血沫,“这些青铜树是活的导向仪!”三人顺着青铜管道的走向狂奔,背后不断传来痋虫振翅声。转过第九个弯道时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直径百米的天然溶洞里,上百具青铜棺呈螺旋状排列,中央高台上矗立着与蜕鳞鼎造型相同的青铜炉,炉内燃烧的青色火焰中,苏清浅正被九根青铜链穿透琵琶骨。
"九锁镇魂…"顾风撕开战术背心,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,“和我当年在永昌王墓见到的一样!”
炉鼎突然迸发刺目白光,苏清浅在火焰中缓缓抬头。她脖颈处的傩面银饰逐个碎裂,露出下方暗红的"吴"字烙印:"哥哥…用雷击木…"话音未落,青铜链突然收紧,将她重新拽入火中。
冉宸从装备包抽出用红绳捆着的木楔:"招待所老板娘给的艾草棒里藏着的!"吴语接过木楔瞬间,锁骨处的傩面纹突然收缩,皮肤下凸起的青铜丝发出哀鸣。
"坎位!离位!"顾风挥刀劈开袭来的青铜链,刀刃在吴语指点下精准刺入地面裂缝。当第七根木楔钉入震位时,溶洞顶部突然劈下闪电,青色炉火被天雷击中,爆出漫天青铜碎片。
烟尘散尽后,青铜炉位置只剩下焦黑的深坑。吴语跪在坑边摸索,指尖触到温热物体——半块刻着傩面虎纹的玉珏,正是母亲失踪前佩戴的耳饰。玉珏断裂处渗出黑色粘液,在地面蜿蜒成古滇文字:虎伥为引,蜕鳞为祭。
溶洞深处传来岩石崩裂声,那个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:"不愧是吴念之的儿子。"唐装老人从阴影中走出,手杖顶端的睚眦雕像正疯狂旋转,“但你以为破的了苏家百年局?”
吴语握紧玉珏站起身,锁骨处的傩面纹突然蔓延成完整傩面。在他身后,青铜棺阵投射出的星象图正在重组,北方玄武七宿的位置浮现出母亲模糊的身影。顾风的军刀与冉宸的电磁脉冲器同时启动,而溶洞顶端,真正的蜕鳞鼎正在雷云中显现轮廓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