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：骨肉祭

青铜磬的碎片扎进林冬至掌心时，血水突然凝成冰棱。沈青梧扯着墨斗线往井口拽，井底传来婴儿尖啸，震得冰面蛛网般裂开。柴小棠的兽牙手串突然勒进皮肉，翡翠眼珠里映出老柴头佝偻的身影——他正蹲在井底往铜盒里塞黄表纸，纸灰粘着冰碴子。
"血契反噬！"沈青梧突然甩出断刃割破林冬至手腕，血珠滴在冰面竟燃起青火。井底的七盏白灯笼突然爆裂，冰层下的翡翠镯子浮出水面，镯口卡着半截银梳。
林冬至的虎口红痣突然刺痛，北斗纹路顺着小臂爬上脖颈。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蹲在井边，手里攥着把带血的剪刀——五岁孩童的指缝里夹着黄皮子白毛，井水倒映的月亮泛着绿光。
"冬至！"沈青梧的铜钱剑拍在他后心，蝌蚪文游进脊椎骨，"别被怨气勾了魂！"林冬至猛醒过来，发现冰面下的母亲尸首正攥着他脚踝，银梳碎片刺入跟腱渗出黑血。
井沿突然传来咳嗽声，穿靛蓝棉袄的老头拄着枣木拐过来，瘸腿在雪地上拖出深沟。他腰间别着杆铜烟袋，烟锅刻着黄皮子拜月图：“沈姑娘，这局你破不了。”
沈青梧的铜铃突然哑了，她攥着断刃后退半步：“柳七爷？您不是早封堂单了？”
"封了堂单封不住债。"老头蹲下敲烟袋锅，火星子溅在冰面烧出北斗阵图，"林家祖上欠黄仙七条命，拿骨肉还的规矩，老仙儿们可都记着帐。"他突然掀开棉袄，胸口纹着二十七个血手印，最小的只有巴掌大。
林冬至的杀猪刀突然脱手扎进冰面，刀刃映出井底景象——铜盒里的婴儿骸骨正在啃食老柴头魂魄，翡翠眼珠里映着柳七爷年轻时的脸。柴小棠突然惨叫，兽牙手串崩开的骨刺扎进她太阳穴，红袄浸透黑血。
"当年林守业在困龙桩里封的，可不只是陆修远。"柳七爷的烟袋锅突然喷出绿火，烧化了井沿青苔，"你爹用你当人柱镇井时，往井水里掺了黄仙血。"他扯开林冬至衣领，后颈的北斗疤痕里钻出白毛。
沈青梧突然甩出墨斗线缠住柳七爷手腕："您当年给林家立的堂单，怕是有猫腻吧？"线绳突然绷断，断口处渗出黑水。井底的婴儿骸骨突然浮出水面，天灵盖的翡翠珠子裂开，露出半张林广福的脸。
林冬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记忆碎片扎进脑海——五岁那晚父亲抱着他跪在井边，铜盒里的黄皮子雕像咬破他手指。井水翻涌时母亲从西厢房冲出来，银梳划破夜空扎进井底…
"骨肉祭！"柳七爷突然大笑，烟袋锅敲在井沿震出裂纹，"林家用嫡亲血脉喂仙家，换三代富贵。"他掀开棉袄下摆，肚皮上缝着张褪色堂单，朱砂写的"林守业"三字正在渗血。
沈青梧的断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，血雾喷在铜钱剑上："北斗借命，破！"二十三枚铜钱炸成金粉，井底突然伸出白骨爪攥住柳七爷瘸腿。柴小棠趁机扑向铜盒，兽牙扎进婴儿骸骨的眼窝。
林冬至的杀猪刀突然鸣颤，刀刃映出母亲临终场景——她攥着银梳在棉袄上绣北斗阵，针脚里藏着黄表纸灰。井水突然沸腾，七盏白灯笼从血河浮出，灯罩上画满黄皮子换命图。
"接着！"沈青梧甩来半块犀角烛，火光中浮现血色契约。担保人位置的老柴头手印正在消退，取而代之的是柳七爷的北斗疤痕。林冬至的狐瞳突然刺痛，看见契约背面用尸油画着林家老宅的困龙局。
柳七爷突然撕开堂单，二十七个血手印飞出扑向林冬至。沈青梧拽着他撞进井壁暗门，墨斗线在青砖上擦出火星。暗河腥风扑面而来，水面上漂着成片的黄皮子尸首，每具都缺了右眼。
"这是…万仙冢？"林冬至的杀猪刀挑起具浮尸，尸身缠着褪色红绳。沈青梧的铜铃突然炸裂，她盯着尸首腰间的青铜腰牌：“是萨满法师的葬身河。”
暗河尽头传来鼓声，九盏人皮灯笼照亮祭坛。穿鱼皮法衣的佝偻身影正在跳神，鹿角帽上缀满翡翠眼珠。林冬至后颈的北斗疤痕突然发烫，虎口红痣迸发的金光与祭坛上的铜鼓共鸣。
"黄三太奶！"沈青梧突然拽着他潜入水中。鼓声震得耳膜出血，祭坛上的老萨满突然转头——鹿角帽下是柳七爷的脸，右眼窝里嵌着柴小棠的翡翠眼珠。
林冬至的杀猪刀脱手扎进鼓面，刀刃卡在青铜蟾蜍嘴里。鼓皮突然裂开，涌出成团的白毛黄皮子，每只都叼着截指骨。沈青梧的铜钱剑刺穿鼓架，挑出张人皮堂单，上面用血画着林家五代谱系。
"原来如此！"沈青梧抹了把脸上的血水，"困龙桩里镇着的不是人…"她突然扯开林冬至的衬衫，北斗疤痕里钻出的白毛凝成黄皮子形状，“是林家祖坟养的保家仙！”
祭坛突然坍塌，柳七爷的鹿角帽滚落河底。暗河倒流进井口，林冬至在漩涡中看见五岁的自己——孩童正把银梳插进母亲心口，血水里浮着张崭新的堂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