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：阴阳锁

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，林冬至眼皮上还压着层黏腻的血痂。耳边传来铜铃轻响，沈青梧正在窗边煮药，银簪尖挑着张燃烧的黄符。
"你爹用七星灯逆天改命，把换命契反扣在胡三太爷身上。"她突然开口，药罐里浮出个泡发的蛇头，“现在黄仙要借你的肉身渡劫。”
林冬至摸到胸口的北斗疤痕，翡翠碎片的凉意渗入骨髓。三叔公那晚在火盆里烧替身泥偶的画面突然闪现，他猛地坐起身：“老宅子的铜盒…”
"在这。"沈青梧踢了踢床底铁箱，箱缝渗出暗红液体，"你昏睡这三天，黄皮子刨了十七座新坟。"她突然掀开窗帘，对面住院楼外墙爬满爪痕，四楼骨科病房的玻璃上印着个血手印——五指细长得不像人类。
夜色漫进病房时，林冬至跟着沈青梧溜进了老祠堂。月光淋在青砖地上，供桌上的铜盒泛着绿锈，盒身北斗七星纹路里嵌着干涸的血渍。
"开盒前想清楚。"沈青梧往他掌心画了道血符，“这里面锁着的，可能是你爹的魂，也可能是黄仙的魄。”
铜锁咔嗒弹开的瞬间，房梁上落下簌簌香灰。盒底垫着张泛黄的婚书，盖着血手印的"林广福"三个字正在融化。林冬至刚要伸手，婚书背面突然浮出张人脸——是竹篮婆腐烂的半张脸！
沈青梧甩出铜钱剑刺穿婚书，纸面渗出黑血："是画皮咒！"剑尖挑起的碎片里裹着根白毛，落地变成只缺耳黄皮子。那畜生冲林冬至作了个揖，窜上房梁不见了。
供桌下的青砖突然塌陷，露出条向下的石阶。阴风裹着腥臊味涌上来，沈青梧的铜铃突然炸响。林冬至举着手电往下照，石壁上密密麻麻贴着带血的生辰帖，每个名字都被朱砂圈住。
"是换命簿。"沈青梧用剑尖挑起张帖子，"胡三太爷八十年前就跟你们林家结了阴亲。"她突然僵住，电筒光柱里晃过个穿红嫁衣的身影——二十年前难产而亡的母亲，正蹲在台阶尽头梳头。
林冬至的狐瞳突然刺痛，翡翠碎片在掌心发烫。那身影转过头，盖头下露出森森白骨，脖颈银锁挂着半截犀角。沈青梧往他嘴里塞了片柳叶：“闭气！是画皮鬼借了死胎的怨气！”
女尸突然暴起，水袖缠住林冬至的腰。沈青梧甩出墨斗线勒住它脖颈，线绳割破人皮的瞬间，几十只黄皮子从嫁衣里窜出来。林冬至被撞下台阶，后脑勺磕在石壁上，眼前突然闪过父亲跪在祠堂的画面。
供桌上的铜盒被月光镀了层银边，林广福正将襁褓中的婴儿放进盒中。七个戴傩面的黑衣人围着供桌跳大神，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盏青铜灯——灯油里泡着婴儿的脐带。
"醒醒！"沈青梧的耳光火辣辣的。林冬至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躺在间石室里，墙上钉着七具童尸，脚腕都拴着刻符的青铜铃。
"这才是真正的换命阵。"沈青梧用剑尖挑起童尸衣摆，每具尸体后背都纹着北斗七星，"胡三太爷用七星灯偷了你七世阳寿。"她突然割破童尸手指，黑血在掌心汇成个"锁"字。
林冬至的狐瞳突然渗血，看清每颗星位都连着条血线，最终汇聚在石室中央的青铜棺。棺盖上刻着三眼乌鸦，爪子里抓着把银梳——正是母亲当年的陪葬品。
棺盖移开的瞬间，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。林冬至的虎口红痣突然剧痛，看清棺里躺着的竟是自己！那具"尸体"心口嵌着翡翠碎片，后颈趴着只白毛黄皮子。
"是替身偶。"沈青梧往尸身眉心贴了张黄符，"你爹用七星灯续命时，把一魄封在翡翠里…"她突然噤声，铜钱剑指向林冬至身后。
石阶上传来拄拐声，三叔公提着白灯笼走进来，寿衣上沾满纸灰："冬子，三爷爷来接你回家。"灯笼忽明忽暗，映出他后脖颈上的白毛——正是那晚钻进父亲领口的黄皮子！
林冬至的狐瞳突然刺痛，翡翠碎片迸出青光。三叔公的脸皮簌簌脱落，露出底下尖嘴黄毛的畜生相。沈青梧甩出墨斗线缠住它脖子：“胡三太爷的傀儡！”
黄皮子突然炸成血雾，石室里的童尸齐刷刷睁眼。青铜铃叮当作响，林冬至被震得耳鼻流血。沈青梧咬破舌尖喷出血符："天地玄宗，万炁本根！"金光炸开的瞬间，青铜棺里的替身偶突然坐起，伸手抓向林冬至心口。
翡翠碎片突然飞起，在两人之间结成光网。林冬至的狐瞳映出骇人画面：二十年前的雨夜，父亲抱着啼哭的婴儿冲进祠堂，将翡翠碎片按在婴儿心口。七个黑衣人围着七星灯阵起舞，灯焰里浮着胡三太爷的虚影…
替身偶突然开口，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锅底："时辰到…该还债了…"它胸口翡翠突然炸裂，碎片割破林冬至的掌心。血珠溅在青铜棺上，三眼乌鸦突然振翅，石室穹顶裂开个血洞。
沈青梧拽着林冬至跃出地窖时，老祠堂正在坍塌。月光下站着几十个穿寿衣的村民，每个人后颈都趴着黄皮子。三叔公的尸首挂在槐树上，舌头垂到胸口，手里攥着半截犀角。
"快走！"沈青梧甩出最后三枚铜钱，村口突然传来引擎声。黑色越野车撞飞两个纸扎人，车窗探出个戴傩面的男人：“上车！”
林冬至被拽进后座时，瞥见司机手腕上的北斗疤痕。沈青梧的铜钱剑横在那人颈间：“萨满祭司？”
"二十年前给你接生的产婆。"男人摘下面具，右脸爬满蜈蚣疤，"林广福用七星灯改命时，我在阵眼放了枚倒扣的铜钱。"他突然急打方向盘，后视镜里追来的黄皮子撞上路障，炸成团团绿火。
林冬至的狐瞳突然刺痛，翡翠碎片在掌心发烫。仪表盘上摆着个相框，照片里穿藏袍的女人抱着婴儿，背景是燃着七星灯的老祠堂——那婴儿襁褓上，赫然别着母亲的银梳。
"你娘是胡三太爷的出马弟子。"男人猛踩油门，"当年她怀的是鬼胎，林广福借萨满秘术把黄仙精魄封在你体内…"话没说完突然闷哼，后颈钻出只碧绿小蛇。越野车撞断护栏冲下山崖时，林冬至看见男人化作纸人，方向盘上贴着带血的生辰帖。
沈青梧甩出铜钱剑劈开车顶："抱紧我！"两人坠入深潭的瞬间，林冬至的狐瞳瞥见崖壁上刻着镇魂咒，每个符咒中心都钉着枚翡翠碎片。
冰冷潭水灌入鼻腔时，心口的北斗疤痕突然发烫。林冬至看见潭底沉着口青铜棺，棺盖上缠着褪色的红绸——正是表舅娶阴亲用的那匹。棺缝里伸出只苍白的手，食指戴着父亲的翡翠扳指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