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梧的血符在石壁上炸开金光,林冬至被气浪掀翻在地。童尸们腐烂的指尖距离他眼球只剩半寸,腥臭的尸油顺着森森白骨往下淌。
"闭七窍!"沈青梧甩出墨斗线缠住他腰身,铜钱剑劈开石室顶端的通气孔。月光漏进来的瞬间,林冬至的狐瞳突然刺痛,看见七个童尸后颈都趴着团白毛——与父亲临终前的黄皮子如出一辙。
沈青梧拽着他跃上石梁,下方童尸突然叠罗汉般摞成肉梯。最顶端的红肚兜童尸张开嘴,喉管里伸出条裹着粘液的红绳,绳头拴着的铜钱直冲林冬至面门。
"接住!"沈青梧斩断铜钱的红绳,林冬至的翡翠镯子突然发烫。断裂的红绳仿佛活物,扭曲着在空中摆出卦象。他后颈的仙家印记火烧火燎,狐瞳不受控制地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:暴雨夜的黄仙庙,七个婴孩被按在供桌上,萨满祭司用银刀剜出心头血滴进陶罐——每个罐底都刻着北斗七星的方位。
"这是你的命契。"沈青梧的铜铃耳坠突然炸裂,碎屑划破她苍白的脸,"当年你父亲用七个童男童女的阳寿,换你活过七岁劫。"她突然扯开林冬至的衬衫,锁骨下的红痣渗出黑血,“每个陶罐对应一魄,如今只差最后一魄…”
石室突然剧烈震颤,表舅佝偻的身影从暗门挤进来。他脖颈的白毛已经蔓延到下巴,指甲泛着幽蓝:"三爷的香火该续了。"枯爪拍在石壁上,七个童尸突然齐声啼哭,腐烂的眼窝里钻出黄皮子。
沈青梧甩出三枚镇魂钉:"带犀角粉没有?"林冬至摸出瓷瓶,粉末扬撒的瞬间,扑来的黄皮子化作血水。表舅怪笑一声,撕开胸前的皮肉——里面竟塞满泡发的糯米,每粒米上都点着朱砂。
"躲开!"沈青梧拽着林冬至滚向角落。沾了尸血的糯米打在石壁上,炸出无数火星。表舅趁机扑向红肚兜童尸,枯爪扯下那枚翡翠长命锁。锁芯里掉出半张泛黄的契约,林冬至的狐瞳看清落款是父亲林广福的手印。
"戊寅年七月十五…"沈青梧突然咳血,"原来你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纯阴体。"她割破指尖在林冬至眉心画符,“七星借命阵要成了,必须毁了你的本命灯!”
表舅的怪笑声震得石屑簌簌掉落:"晚了!"他将契约按在红肚兜童尸额头,尸体突然膨胀成肉球,表面浮现出七张痛苦的人脸。林冬至的翡翠镯子青光暴涨,墙上倒映出他背后模糊的狐影。
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脱手,钉在肉球中央。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,铜钱剑顿时金光大作:"去找本命灯!东北角三尺处!"林冬至的狐瞳刺痛,看见石砖缝隙渗出青烟——下面埋着盏青铜灯,灯油里泡着截脐带。
肉球炸开的瞬间,林冬至扑向东北角。腐肉碎骨如雨点砸下,他徒手扒开砖石,指尖触到冰凉的灯盏。灯芯突然爆出绿火,映出张皱巴巴的婴儿脸——正是他满月时的模样。
"砸了它!"沈青梧被表舅掐住脖子抵在墙上。林冬至抡起灯盏要摔,耳边突然响起父亲的声音:"冬子,爹是为你好…"狐瞳里的幻象愈发清晰:病床上的自己浑身插满银针,父亲跪在萨满跟前磕头,供桌上摆着七个贴着生辰帖的陶罐。
表舅的枯爪突然穿透沈青梧肩胛,鲜血溅在林冬至脸上。温热的触感让他惊醒,青铜灯砸在石砖上迸出火星。灯油泼在契约上燃烧,七个童尸同时发出尖啸。
整座石室开始坍塌,沈青梧拽着林冬至往暗道跑。身后传来表舅的惨叫,回头只见肉球将他裹成茧蛹,无数黄皮子从七窍钻进去。暗道两侧的陶罐接连炸裂,每个都飞出只血淋淋的婴灵。
"跟着铜铃声!"沈青梧的银簪在黑暗中划出荧光。林冬至的狐瞳忽明忽暗,看见婴灵们后颈都带着黄仙印记。最骇人的是这些鬼婴的面容,竟与祠堂供桌上的七个童尸一模一样。
暗道尽头是扇雕着狐首的木门,沈青梧的铜钱剑劈开符咒。门后涌出浓重的香火气,林冬至的狐瞳被烟雾刺痛——竟是座荒废的黄仙庙,供桌上摆着七盏油灯,每盏都对应着北斗七星的方位。
"你的本命灯…"沈青梧突然踉跄,"原来藏在这里。"她扯开供桌下的幔帐,露出具等身高的狐仙泥像。泥像爪子里捧着盏青铜灯,灯芯泡在血油里,隐约可见半截翡翠镯子的轮廓。
林冬至的镯子突然飞向泥像,严丝合缝地嵌入缺口。青光暴涨的瞬间,狐仙泥像的眼珠突然转动,供桌上的七盏油灯接连熄灭。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黄皮子尖叫,瓦片上响起密集的抓挠声。
"快走!"沈青梧突然捂住心口,"阵法反噬…"话未说完,泥像突然裂开,里面滚出个襁褓。褪色的红布掀开,露出具风干的婴儿尸骸——后颈处五点红痣排成梅花状,与林冬至锁骨下的印记如出一辙。
瓦顶轰然坍塌,月光倾泻而下。林冬至抱起襁褓的瞬间,狐瞳突然看清婴儿手腕的胎记——正是自己左手腕的月牙形疤痕。二十年前的雨夜画面再度浮现:父亲冒雨冲进黄仙庙,将襁褓塞进泥像,萨满祭司用银刀在婴儿后颈刻下符咒…
"原来我早该死了。"林冬至的狐瞳渗出黑血。沈青梧突然咬破他手腕,将血抹在襁褓的红布上:“七星借命是双向的,现在你是阵眼也是破阵人!”
庙门外传来唢呐声,纸扎的迎亲队伍穿过废墟。八抬大轿的帘子被阴风掀起,穿戏服的女尸冲林冬至招手——水袖上绣着的三眼乌鸦突然振翅,翡翠眼珠泛着红光。
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指向西北:"生门在坤位!"她拽着林冬至撞向斑驳的砖墙,墙面竟如水面般漾开波纹。穿过墙壁的刹那,林冬至听见表舅的声音混合着无数黄皮子的尖叫:“三爷的香火…”
冰凉的江水漫过脚踝,林冬至发现竟站在渡口。沈青梧瘫坐在青石台阶上,肩头的血浸透藏青棉袍。对岸的荒村笼罩在血雾中,隐约可见黄皮子们抬着轿子往深山去。
"那是黄仙冢。"沈青梧撕下衣摆包扎伤口,"你父亲当年偷的不仅是阳寿…"她摸出半块犀角,“还有胡三太爷的香火。”
渡船突然从雾中驶来,船头的灯笼写着"引魂"二字。摆渡的老吴头摘下斗笠,后颈赫然趴着只缺耳黄皮子。它冲林冬至作揖,爪子里攥着染血的铜钱。
"该还债了。"老吴头的声音像是砂纸磨铁锅。沈青梧突然将犀角粉撒向船头,黄皮子尖叫着跌进江里。摆渡船化作纸扎灰烬时,林冬至的狐瞳看见江底沉着七具青铜棺,每具都缠着浸血锁链。
沈青梧的铜铃耳坠突然发出脆响,对岸传来婴儿啼哭。林冬至的翡翠镯子微微发烫,狐瞳映出深山里的场景:黄皮子们正在刨坟,墓碑上刻着"林广福之墓",而棺材里传出的抓挠声,竟像是父亲在呼救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