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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

绝色红颜:权倾天下 茶杯里的鱼 2024-12-24 20:49
第四十二章
  月亮很快地爬上了天空,只是隔着一层恍若纱帘的云雾,让这本该是皎白的月光,却是显得有几分的凄蒙。
  瑾灵绕过长廊回到厢房的时候,忍不住轻轻蹙了一下眉。
  一袭白衣如雪的墨澜正背手站在后院里,微微仰着面,望着天际,任这清冷无限的月光,洒在了身上。整个人的身上,都透着一丝淡淡的愁绪。
  虽然她没有问,他亦没有说。但是她知道,此时此刻,他的心里,必然是记挂着某个人的。就算有恨,就算有着太多太多的无法原谅。
  那个人……却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。
  方才胤桐来了,跪在府门前一直磕头,说王爷病重,求墨澜少爷前去见最后一面,语气急切,甚至额前都磕破,红色的血染了府门前的台阶。
  但是墨澜,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,避而不见。
  可瑾灵知道,他,只是过不去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罢了。
  她转身回了房里,拿了一件雪白色绸面的披风出来,到了他的身后,轻轻地替他披了上。
  “晚上风凉。”她见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,便柔柔一笑,“当心着了凉。”
  墨澜的眼底飘过一缕柔和的情绪,伸手揽过了她的肩。让她靠入了自己的怀中。瑾灵没有推拒,顺从地任由他搂着。
  “澜。你知道么,其实灵儿,好庆幸能遇到了你。”
  薄唇轻轻一勾,“怎么忽然,说这个?”
  瑾灵微微摇头,“灵儿也不知道,只是就忽然,想起以前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的眸色忽的暗了一下。
  那段日子,不堪回忆。交杂着鲜血,混乱,恨,还有无边无际的伤痛。她甚至不知道,究竟是什么力量,能一直支持着自己,甚至最后,还能有力气逃出那个牢笼,然后……遇见了他。
  只是她眸色里的暗淡,当然没能逃过墨澜的眼睛。他搂紧了她,“既已过去,又为何还要去想。”
  她又轻轻摇头,“只是……想起了一些人罢了。”
  “其实这些日子,灵儿时常会觉得,为何当日会如此决然地离开那个地方……澜,其实灵儿一直是个胆小的人呢……”
  墨澜并不说话,只是静静地听着耳畔她绵软的声音。
  “那些,都是命运,不是么……”瑾灵轻轻垂下眼帘去,“再多的不愿去面对,如今却也是成为了自作贱的借口,还要无端的,去想着这一切。”
  温暖的指腹忽地轻轻触了她的下颌,抬起了她的小脸。瑾灵依着他的指尖仰面来,迎上他那一双深若汪洋的瞳仁。
  “你,是想劝我么?”他薄唇轻动,深深的眼底却仿佛已经沉下了所有的光芒,不见任何的波澜。
  瑾灵知道,自己所有的心思,都不能瞒过了他的眼睛,所以,她也没有打算隐藏。看着他,轻轻颔首,“是。”
  墨澜静静地看着她,深海蓝的眸子里,细细描摹着她眼角眉梢的每一处细节。
  “澜。”瑾灵的双瞳,含着温润的水波,在她说话的时候,轻轻的闪动着,“灵儿知道,其实你……并不想这样的,对不对?”
  海蓝色的眸子微微一深。他没有说话。
  “澜,不管怎么样,灵儿想,即便是夫人在这里,也一定不愿看到这些的……”
  墨澜知道,聪明如她,早知道母亲便是自己的软肋,却还是每次都这样准确地拿捏了自己。
  他抬手,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拢入了胸口来。感觉着她如丝绸一般上好的长发,飘着淡淡的幽香。
  虽然他没有任何的表态,但是瑾灵分明地感觉到了此时此刻他的身上,方才那样的冷漠已经淡了一些。而听着他心口的跳动,那透过薄薄的衣衫,传来的温度。
  若非这世间真的有太多的伤,今日的他们,又会不会不需来面对这一切?
  月光清冷如流,夕夕成珏。
  摄政王府的后院,一抹颀长纤瘦的人影正静立在厢房的门前。亦是仰面,望着天空。
  身后,传来的是淡淡的哭声。那一瞬间,她甚至无端地生出了一种感觉。看惯了生死,这一次,却好像真的无法置身事外。
  “云倾姑娘,求你,求你救救他,好不好……”
  衣摆忽的被人扯住,云倾身子怔了一下,回过头去,看到的是泣不成声的王妃。几乎要向着自己跪下去。
  “王妃,这又是何必。”她伸手,想去扶起她。
  但是她却仍是决意地要跪下去,仿佛此刻,云倾已经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希望了。
  云倾看着她的模样,淡淡的眉眼轻轻一敛。
  “可是……云倾纵使医术再高明,也无法医治人心。”
  她声音飘然如同烟雾,这一句,也是像极了某种莫名的叹息。
  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,自己到底……又是在叹着什么呢。是叹他,还是……根本只是在叹着自己。
  “云倾姑娘……”
  内间,一个小丫鬟匆匆地跑了出来,“王妃,王爷醒了……”
  云倾看着身前的女子匆匆起身,又回了房里。她轻轻蹙眉,也还是跟了进去。
  床榻上,墨殊正半支着身子,低低的咳嗽着。
  不知是不是他身上的那一身衣真的太过雪白,映着他的脸色上,苍白的可怕。而顺着他的低咳从指缝之间渗透出来的血丝,却又是那么刺眼。
  “王爷……”王妃泪水涟涟地握住了他的手。
  墨殊扯起嘴角,露出一抹惨然的笑意。轻轻拍了她的手背,安抚了她。随而,便将视线移到了云倾的身上。
  “云倾姑娘……”
  云倾到了床榻边,看着他,心里却已是了若明镜。这一次,所有积压在身体里的瘀伤都一并发作了起来,而他……分明也已是决意了要去寻死。
  这样一个几近干枯,缺了魂魄的身体,她又怎么还能救得回来。
  “想不到……今日还是到了这样的下场……”墨殊看着她,声音嘶哑,“只是,总还是不能忘了当日,姑娘曾说过的话……”
  他边说,边吃力地喘着气。话到这里,却仿佛连自己都发现,如今这些话,都已没了分毫的意义。
  于是他只苦笑着一摇头,不再说下去,只转而看着一旁的人。
  “他……来了么?”
  众人都知道,这个“他”,指的便是墨澜。
  但是胤桐已是去了许久,到了现在,却还是没有半分的消息。
  看着众人不语,他摇了摇头,抬起手背擦去了唇上溢出的血渍。那样的鲜红,浓稠地泛着腥味。甚至混杂在了呼吸里,让他无端端生出一种强烈的恶心感。
  捂住心口想要吐出一些什么,却陡然之间,只是呕出了鲜血。
  “王爷还是躺下来吧。”云倾忍不住轻轻锁眉,伸了手过去,要扶着他躺下来。
  墨殊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她,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,顺从地顺着软垫,靠躺了下来。
  “你们,都出去吧。”随而,他像是很累了一般,微微阖上了眼帘,轻轻抬手一挥,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。
  王妃泪水涟涟,不愿离开他的身边。
  云倾虽已是见惯了这些,也分明就记得师傅说过,行医之时,不能带有分毫的情感。
  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,心头忽然好像被什么轻轻地一扎。
  就在她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,又忽的听到身后传来墨殊的声音,“云倾姑娘……可否,留下来?”
  云倾脚步一停,回过头去,迎上的,正是一对幽静深邃的眸子。虽然他没有说话,虽然只是这样清亮如水的眼神。
  是的,那一刻,她就知道,这个男人,一定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。
  屋里安静了下来。云倾回到了他的床榻边,神色安然,眉眼淡淡,亦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。
  墨殊微微眯起眸子,看着她,一直没有说话。半晌,才忽地低低一叹,“是啊,我早该想到,会有这么一天的。”
  云倾心头又是轻轻一跳,“王爷,何出此言?”
  墨殊苦笑着摇头,“事到如今,我也是一个将死之人,云倾姑娘,又如何还要瞒着我呢……”
  “王爷在说什么,云倾……不明白。”她还是选择了明知故问。
  但是墨殊却只又是摇了摇头,尽管脸色惨白,那对明亮的眸子里,却分明已是将一切都了然的清醒。
  他的声音透着一些嘶哑,又有些喃喃,“我知道,这些年来,不管是澜儿,或是你……你们所受的苦,都与我脱不了干系……”
  “我知道,我对不起澜儿……可是至少,到了现在我才明白,其实他……亦是没有恨过我,对不对……即便他不说,即便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……”
  他说着,忽地剧烈咳嗽起来,云倾探手入怀,想要取出药来给他服下,却被他抬手阻止了。
  “不用了……云倾姑娘,我既是行将就木之人,便不再劳烦了姑娘才是……”墨殊忍了忍咳,脸色愈是死白了几分。
  云倾微微敛起了眸子。既是他自己求死,她,便定然不会强求着去救一个没有求生欲的人。
  “其实,只要知道澜儿没事……我,便也不再奢求了什么……那日,她,走的那么决绝,她是那么恨我啊……”他的眼中,透出了一分难以描摹的凄楚。
  仿佛自己,又已回到了那日他们母子离开的时候,漫天飞舞的狂沙,他分明是回来想要告诉他们,自己已经找到了安顿他们的地方,却不想一推开门,却只是看到了一纸血书,随风飞舞。
  他拽过那张纸,只看得满目的疮痍,满目的心伤。
  ——君无相思情,妾无多情意。
  那是她的血,就这样刺痛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骨,甚至一笔笔,都如同尖刀,要将他,生生地剜成了碎片。
  是不是,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,所有的事,便都注定了会有今日的结局?
  “我……真的试过很多法子,真的很想找他们回来……我知道,澜儿恨我……可是,如今看到他已有了这样的本事,我……还是觉得很欣慰。”
  “王爷……”云倾微微蹙眉,分明是想要说什么,却终究,还是没有说出了口。
  墨殊摇了摇头,“许是将死之人,总有太多的话要说……”他微微苦笑,殷红浓稠的血丝却已经开始顺着唇角滑落下来,怎么也擦不净。
  “云倾姑娘……不,其实我……是不是该称你一句,明烟郡主?”他将视线移到了云倾的脸上,望着她。
  而这一句“明烟郡主”,却陡然之间像是刺痛了心口之处,那最深藏的疼痛。
  “其实这璃国……我早就知道,无论是用怎样的方式要去夺取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,到头来……也不过是失去……”
  “我也终于明白,为什么澜儿会这样恨我,会甚至不惜让这二十万的大军压境,甚至不惜生灵涂炭……”他惨惨一笑,却显得很释然,“也终于能理解,当日姑娘,对我所说的话。”
  是啊,当日他曾说过她远离世俗的尘埃,她,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,这世间的一切,没有任何人能逃脱得了。
  他,墨澜,瑾灵,宸枫,甚至包括她自己。
  “王爷,其实云倾……”
  “不……现下是我,还欠了姑娘一个愿。”说着,他竟是要支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,然而浑身虚软的没有分毫力气,只是又跌了下去。
  云倾去扶他,陡然感觉手臂上被他用力握住。
  抬起眼,迎上他那对幽深明净的眸子,“我知道……姑娘想要的是什么……当年的遗诏,先皇担心有异,便早有令,随葬在了皇陵里……”
  遗诏……这两个字像是重锤,用力地击打在了云倾的心上。
  “原来王爷让云倾留下来,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。”
  墨殊点了点头,终是松开了她的手臂,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靠入了软垫里。一袭雪白色的白衣之上,星点的鲜红色,如此刺眼。
  他阖上眼眸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就好像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般,轻松了许多。
  周身越来越轻,像是漂浮在云端。而恍恍惚惚之间,他甚至能感觉到,自己将要离开这个世间。
  “王爷,澜,他一定会来的。”
  话一出口,云倾也禁不住怔了一下,为什么说出这一句,她自己也搞不清楚。
  但是墨殊苦笑着摇了摇头,终是不再说话。将自己整个人,都埋入了那一片没有生机的死白里。
  那样的白,死一样的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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