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：勇敢

也许是真的累了，林巧居然趴在奶奶背上睡着了。
醒来，已是天黑，林巧有些分不清是晚上还是早上，摸着黑点亮了油灯，奶奶不在，床边的桌上，放着小米粥和馍馍。林巧真的是饿了，狼吞虎咽的吃了粥馍，也不知是放了多久，饭食很凉了，奶奶去哪儿了呢？
趴在桌子上等了许久，也不见天亮，是夜里吗？那奶奶夜里会去哪儿。刚刚醒来，一点困意也没有，林巧出了门，打算找找看。
天很黑，一颗星星也看不见，月亮也被遮在了乌云里，时隐时现。林巧摸索着走到村中的打麦场上，有点想回去了，都不知道奶奶在哪，那要往哪走？
或许…奶奶已经回家了吧。
就在林巧打算回家的时候，忽的听见一阵很浠碎的脚步声，似乎有人过来了。
出于好奇，林巧躲在了打麦场的石磨后面，借着隐隐的月光，林巧居然看见了奶奶，一行人走过，林巧才明白过来，大概是给小胖送葬的吧，想到小胖，眼泪又从林巧的脸上滑落。
林巧偷偷跟在了队伍后面，用大人的话讲只是想送小胖最后一程。她心里很是疑惑，为什么小胖不白天下葬？她也是有见过村里老人去世的，葬礼都是白天啊。
其实奶奶从不许她去墓地之类的地方，仅有的几次也都只在死者家里布置的灵堂拜过，算起来，这也是林巧第一次去往这种地方。
队伍停下来时，林巧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王家祖墓，这里葬的，都是祖祖辈辈的王姓村民。林巧无来由的感到丝丝凉意，刚才在路上，她就没有听到过送葬的人讲话，甚至，连哭泣的声音都没有，队伍从前到后，全是男子，林巧想大概是男儿少泪吧，奶奶不是说过什么男儿流什么不流泪的吗。
到了这儿，气氛更是诡异，现在是夏季，夜晚也依旧炎热，可这里……没有月光，连鸟叫都没有，一片漆黑和寂静。林巧躲在不远处一棵送树下，看着他们将小胖葬下，没有一个人说话，除了棺木落下“咚”的一声之外，只剩下无边的静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林巧看见奶奶他们准备离开，眼泪早已流干，林巧转身想走，却发现怎么也抬不动脚步，还没来的急扭头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再次醒来，已是晌午。
奶奶见林巧醒了，端了碗水坐在床边。
“喝点吧。”奶奶说着把林巧扶起身。
“奶奶，为什么要晚上把小胖下葬？”林巧不明白，还有她是怎么回来的。
“以后不准再乱跑，要不是我听见声响走过去看，你就要丢在那林子里了！”
奶奶似乎并不想回答林巧的问题，“休息吧，以后别乱跑。”
林巧顺从的把自己掖在被窝里，可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。
转眼间，林巧已经七岁了，可奶奶丝毫没有把她送去上学的打算，离小胖那件事也有一年，村里的人对她始终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，渐渐的，林巧也就习惯了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。只有子雨有时会偷偷的来看她，王子雨已经上了小学，只要放学早他就跑来把自己当天学到的知识教给林巧。
林巧起初也会问奶奶为什么不让自己上学，可奶奶只是不回答，然后就会坐在中堂门口的台阶上叹气，慢慢的，林巧也就不再问了。
“林巧，我们出去玩吧！”王子雨坐在林巧家的石凳上，冲她喊道，“林巧，你整天待家里多没意思啊！”
“会啊，可是…”林巧有些难过，连隔壁的菊花婶子见了自己都会躲开的……
“咱去村口大柳树那玩，没事！”
王子雨说着就拉林巧往外走，这个时候，大多村民都吃过了晚饭，纷纷聚集在大柳树下的空地上乘凉。
林巧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，看见这么多人，就不想去了。
“走吧林巧，没事的！”王子雨依旧拉着林巧往前走，他也不明白，为什么叔叔婶子们对林巧那样不待见。
“子雨…”话还没说完，林巧就呆住了。
“升伯伯，后面——”林巧的话一出口，子雨就望向不远处，他爹还真在那，坐在树下的石头上，正想喊他，就看见自己的父亲倒下，毫无预照的，直直的从石头上摔倒在地上。
“老升，怎么了？”
“升叔！”
“怎么回事，快搭把手！”
……
周围的人见此都手忙脚乱的将王升扶起，王子雨早已冲到父亲身边，林巧却依旧站在原地，呆愣着。
她看见，她真的看见，在王升晕倒前，他的背后有一个孩子，一个浮在空气中的孩子，溃烂的面庞使她看不清原貌，但当她看到它几是本能的喊出声来，可还是晚了，那孩子伸出的手臂似乎只是轻轻一推，升伯便倒下了。
在他倒下的一刹那，林巧仿佛看到小孩嘴角的扯动，它，在笑吗，那笑，无比的狰狞与恶心。林巧还没来的及细看，那孩子已然消失不见。
林巧觉得很害怕，她把自己蒙到被子里，她不敢回想那个小孩的面容，可它就是在自己的脑海里不停的浮现。
“小巧儿，小巧儿。”
什么声音？是奶奶，林巧一下子惊醒，就看见奶奶担忧的面庞。
“奶奶！”
“小巧儿，做恶梦了？”
“恶梦？是恶梦吗？”林巧喃喃低语，“奶奶，升伯伯他…”
“没事，只是脸肿了，没事。”
“呼～”像是要把肺里的气完全呼出来，林巧狠狠的舒了口气。
“奶奶，我…看见…”
“恩，小巧儿，”奶奶抚了抚林巧的额头，“还记不记得奶奶说过的。”
“恩？”林巧靠进奶奶怀里，觉得温暖了许多。
“要勇敢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小巧儿，要勇敢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