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　【新修】情思

　　夕阳下的皇宫，还是那样端庄。
“公主，璇玑殿到了。”
昭瑾回神：“多谢赵公公。”
“公主客气了，”赵公公恭敬道，“太后让您今晚好好休息，明日再去拜见她老人家。”
昭瑾轻轻点点头。
“秋韵！”赵公公唤道。
“奴婢在！”一个清秀的侍女走上前来。
“公主，这几天实在调不开人手，可否就让秋韵和小盛子先伺候着您？”
昭瑾看了看秋韵，笑道：“当然，多谢赵公公了。”
“公主言重了，若没其它的事，奴才就先退下了。”
昭瑾无意再客套：“嗯。”
“公主，可有什么要拿的东西？”秋韵一脸恭敬。
“只有一些衣服罢了。”昭瑾微笑道，示意小盛子将衣服递给秋韵。
昭瑾回头，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，心中不由感慨。几日前，自己还和清扬来过这里，可是现在，却只剩下了自己。
“公主？”秋韵小声唤道。
“我们进去吧。”
“是，公主。”
推开门，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棵松树，挺拔地立在那里。
“秋韵，把包袱给我吧，你和小盛子去烧些热水，我一会儿要沐浴。”
“是，公主。”
昭瑾拿着包袱，缓缓走到原来的房间。一切摆设都没有变过，仍是她离去前的模样。真好。至少还有一个地方，有如此熟悉的安静。
昭瑾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，拿出包袱中娘亲的画像，将其缓缓打开。
“娘亲，我就只剩下你了。以后，我们要天天在一起，再也不分开，再也不分开。”她此刻说出的话像是易碎的，语气一旦加重，便什么也没有了。
画中的女子闻言，仍是淡淡地笑着。
“娘亲，你知道吗？瑾儿觉得自己的心，好乱。”话虽如此，昭瑾的眸中却满是温柔，“可是，瑾儿很开心，因为瑾儿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，瑾儿竟然，竟然喜欢上了他。”
“可是，刚开始瑾儿并不喜欢他的。他老是欺负瑾儿，弄得瑾儿很生气。可是后来，瑾儿突然发现，其实自己对他并不拒绝，只不过，那时瑾儿总会担心会因此受到伤害。娘亲，你知道吗？我总觉得，好像只要他在我的身边，就可以不再寂寞，不再悲伤。世上好像一下便没了离别，没了痛苦。其实在他怀里，瑾儿总是最安心的。”
“但对于常洛哥哥，瑾儿只是把他当作哥哥来看待的，可瑾儿担心，常洛哥哥他，并不这样想。”
“哎呀，瑾儿怎么会对你说这些呢？看，你在笑我！娘亲，不许再笑瑾儿了！”昭瑾撅起嘴，望着画中的女子，撒娇道。半晌，昭瑾又换了一副神色，故作大度道，“算了算了，你要笑就笑吧。”
“可是，瑾儿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，瑾儿心里有些难受。”昭瑾的语气中再不见适才的欢脱，满满的都是黯然，“不过，没关系的，”话到此，竟已有了些哽咽，“瑾儿会记得他的笑，他的好，他的一切的一切，瑾儿都会记得的。
昭瑾笑着对画中的人如此说道，可是泪水，却一滴一滴地落下。
   自己的心，是不会骗人的。强作笑颜的面具终于被撕破，留下的是孤独彷徨的自己。
就算她再坚强，她始终只有十五岁。
“娘亲！”昭瑾终于忍不住，趴在画像上痛哭起来。
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，可她刚刚才承认自己喜欢上他了。一辈子，她有多少个一辈子，十五年已让她觉得漫长。
他曾说要等她，不管誓言真与否，有他这句话就够了，就够了。
哭着哭着，昭瑾渐渐迷迷糊糊地睡着。在梦里，她好像又看见了他。
“你已经两天没出门了，大家都很担心。”
“可是我肩上有伤，怎么出去？不如你先帮我把药上了吧？嗯？”
“东风袅袅泛崇光，香雾空蒙月转廊。只恐夜深花睡去，故烧高烛照红妆。”
“怎么，我已经放开公主的手了。”
“我知道公主的武功了得，不过要是比力气的话，公主应该稍逊一筹。”
“我知道公主会走路，不过我很荣幸能够抱着公主到马厩，而且公主也不重，我抱着并不累，公主就不用推脱了。”
“我更喜欢你叫我努尔哈赤。”
“也没多久，大概两个时辰吧。”
“如果不想解释就不必解释了。”
“你既对这幅画十分珍视，怎么还敢把它放在我的手上？不怕我把它弄坏了？”
“确实。不过你比她更美。”
“你得嫁给我，你想，你要是成为了我的妻子，不就可以管我了？”
    “瑾儿，我可以等，等到你能接受的那一天。”
“努尔哈赤，我，我问你几个问题。
“嗯。”
“你，你会不会骗我？”
“不会。”
“那你会不会，会不会利用我？”
“不会。”
“为什么听着感觉是假的。”
“所以让你嫁给我啊，这样，你就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检验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。”
每每在夜里想要流泪时，她总会拼命忍住，可现在还未到晚上。以往她曾想过会为他人的背叛或是伤害而哭，却未曾想过会为别离。她给不了他一辈子，能给的，只有那句浅浅的耳语。
“公主？”秋韵在门外轻声唤道。
昭瑾睁开被泪浸湿的眼眸，用袖子将眼泪擦干，喑哑着嗓子低声道：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公主，浴汤已经准备好，公主是否马上沐浴？”
“将浴桶搬进屋来吧。”
“是。”
小盛子很快就将浴桶搬了进来，秋韵向桶中倒入热水，准备伺候昭瑾沐浴。
“秋韵。”昭瑾低声唤道。
秋韵连忙停下手中的活：：“公主可还是有别的吩咐？”
“准备好后你就退下吧，我一向不习惯别人伺候着沐浴。”昭瑾淡淡道。
秋韵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后恭敬道：“是，公主。”
昭瑾点了点头，示意她继续。
秋韵的动作很麻利：“公主，奴婢将水都备好了，公主可以沐浴了。奴婢就候在门外，公主若是有事，随时吩咐奴婢。”
“好。”
秋韵轻轻地出了房门。
昭瑾起身，先将头发拆散，然后将衣服一件一件地褪下，缓缓进入浴桶。
水温正好。
桶中的水浸入了昭瑾的皮肤，将暖意带给了她。昭瑾不由认真地看着水，然后轻轻地用手来回拍打着水面，拍打得觉得无趣了，又用食指轻轻地在水中搅动着，旋成了一个又一个好看的水圈。
屋内的光线并不明亮，可那水圈中好像有漫天的繁星，闪闪烁烁。渐渐地，那水圈里竟有了努尔哈赤淡淡的笑，没有了张狂，没有了霸道。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一个人。只她一个人。
昭瑾不由对着水中的他也浅浅地笑了起来。
可就在此时，水中的努尔哈赤消失了。
昭瑾却仍是浅笑着，只是眼泪，一滴一滴地落入水中，缓缓随着热水浸入她的皮肤。
她多想不哭，可却无法阻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