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0章　舞

　　李墨一曲《皓水莫负》（1），无琴声相伴少了几分缠绵，多了几分清淡高远。漫天飞雪中，伊秋一身白纱，青丝飞扬，双袖遮面，随着他的箫声，云袖微开，露出勾魂眼眸，紧紧锁着李墨深邃如夜的眼睛，眼光含波，美目传情。
“无法忘怀你眉眼间墨色流转，无法回忆情思白发间，还一场梦中佳人。”
伊秋舒展云手，脚尖轻踮，翩翩起舞，长袖一抛，纤腰微扭。
“你一眸寒潭冰冷，望尽琼楼高远，一场盛世繁华就在眼前，梦境中你还知道是我在歌唱。”
雪花在风中回旋飘洒，轻盈美妙得如一首诗。飘雪中，伊秋侧身垂眸，现出低回婉转的娇羞。
“现实中我不知你有多爱我，划破苍穹来追你，你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。”
她，清颜如玉，白裙飘逸，恍若仙灵，又似云台中的仙子飞天于玉树琼花之间。
“我回头，红霞水波交叠处灿烂，羽月见斗牛来回。”
随着如流水的箫声，伊秋纤腰微扭，手高抬，露出冰肌玉骨，手臂如起伏的凌波，又如风中飘零的绸缎。
“我一舞倾城不为震世间，只为见你眼底流光一现。”
她玉腕轻抬，置于眉间，美目微垂，手缓缓下滑时眸子投向李墨，深情缱绻。
“花开的季节执手相伴，花飞的季节绫罗幽寒。”
伊秋用她优雅的舞步，时而如雪风回旋，时而如浮云般移动，时而如旋风般急转，时而流水行云若凤飞凰舞。
“凤凰羽飘落在红尘，长风中旋转间消失不见。”
那箫声渐渐绵长高亢，如雄鹰展翅翱翔在苍穹之上，越过绵绵高山，越过潺潺流水。伊秋轻跃而起，长袖如翼，像一只翱翔的白凰，冲天欲飞。
“乱世里红笺相送，梦境中有你相陪。”
伊秋轻柔地点额抚肩，画眼描眉，微垂眼眸，缓缓抬起，顾盼生辉。
“飞鸽游走在烽火间，依然记得昨晚灯火下。”
盈盈一握的素腰如春风摆柳般扭动，飘逸的宽袖交横，随之，如陡然展翅的蝴蝶打开。
“白雾于手间见你笑颜，若是繁华深处有一碗寒凉。”
挑指兰花，翻腕画眉间。
“君为奴烽火间挥霍江山，伴箫音一曲博奴倾城一笑。”
她身子轻盈如飞雪，又似落花，宛如雪仙子，美到极致，李墨只觉呼吸一窒，眼神迷乱起来。伊秋见他如此痴呆模样，嘴角勾起更动人的笑。
“人世间红尘里，诸侯怒，只为红颜。”
我的墨，如果可以，我多想守候你一生，为你绽放我全部的美丽。泪水蓄在她眼中，但她却笑得灿烂，因为她的墨在看，她要把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美丽与欢乐留给她的墨。
她恍若一潭秋水的双眸，似看不够般紧紧锁着他，痴缠着他，让他不由自主为之沉沦，为之痴狂。曲终，李墨收起玉箫，看着伊秋带起一路雪影飞花，轻盈的飘落在他面前。
视线紧紧相锁，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情深不悔。
她玉质冰清，秀雅绝俗的舞姿让他一度沉醉。她的目光，她的微笑，让他的心跟她一起跳跃，他能感受到他们心灵的默契，灵魂的结合。抬手，轻拂去她青丝上的落花，手指顺着她额前的秀发一路下滑，就如在精心绘描着，滑过她的鬓角，她的脸，她的唇角，然后他的手指落在她美好的绯唇上。手指轻轻摩擦着她柔软的唇瓣，眼睛逐渐变得深邃炙热，声音带着些许干涩的暗哑：“伊秋，你欠我一个洞房花烛。”
伊秋勾唇一笑，抬手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，柔声道：“闭上眼睛。”
李墨不解其意，但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。
“夫君，你还不过来么？”
听闻伊秋的声音，李墨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一身龙袍吉服站在新房里，满目都是喜庆的红。两个绯衣宫婢站在红纱帐两边，为他卷起珍珠帘，掀开红纱帐。
伊秋盖着绣着龙飞凰舞的红盖头坐在大红龙凰喜床上，绣着牡丹的裙摆如百花在她脚边绽放，绯红的礼衣绣着金色的凤凰于飞，袖口绣着云海花纹，外套一件正红凤凰金缨络霞帔，霞帔的边缘施金锈，镶着珍珠粒珠。
李墨缓缓掀开那红盖头，只见她一头青丝绾成朝凰髻，展翅的金色凤凰在髻上，凤凰嘴里衔着一股珍珠流苏和红玉坠角，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在耳畔玎珰作响。明珠碧玉之中，她眉如烟，眸如月，颊间嫣红浅浅，美艳不可方物。
那日，他抱着毫无生命气息的她去神界，是他亲手为她穿上嫁衣，戴上凤冠。一身嫁衣的她很美，美得让他心碎。那时，他也曾幻想过他们洞房花烛时的情景，然，幻想中的她远远不及她此刻的美。她眉眼蕴含万般深情，冲他嫣然而笑，耀目的美使得天地无色，只是勾魂摄魄，让他心颤不已。
他一直都知道伊秋美，却也从来没有今晚这般，美得令人窒息。
李墨在伊秋身边坐下，进来的内务女官放了一个浮雕着龙凤呈祥的青玉盆在床上，献上用圆盒盛装的“子孙饽饽”（2）。伊秋喂食李墨一个饽饽后由李墨喂食伊秋，然后，内务女官开始侍候李墨与伊秋吃长寿面。待他们二人吃完面，侍奉女官奉上瓠，把李墨，伊秋各自瓠内的酒掺和到一起，共饮，即是“合卺”（3）。饮完“合卺”，女官端上两杯酒，唱道：“帝，后，行合卺礼。”待二人喝过交杯酒，女官与宫婢一齐退出，将新房交给两位新人。
自始至终，伊秋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墨，嘴角含笑，笑中带着晶莹泪光，她终于嫁给了他，她不再是他的废妃，她是他的妻，他名正言顺的妻。他握着她的手，亦是如斯般看着她，他这一刻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。
李墨深邃如夜的眼睛带着宠溺的温柔：“伊秋，能娶你为妻，此生足矣。”
“我也是……”伊秋哽咽得泣不成声，泪水从她眼中滑落：“能做墨的妻子，不枉此生。”
今生能得他如此珍惜，她已无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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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释：1.《皓水莫负》作曲：千草仙，琵琶：乍雨初晴，填词：思量如生。
2.作者在这里借鉴了中国古代帝后大婚习俗：“子孙饽饽”是一种面食，就是一种特制的小水饺。
3.“合卺”，本意是把剖开的合为一体，古时多用之盛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