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0章　交代

　　李洚的身子一震，眼睛猛得睁开，直瞪向李墨：“老九，你疑我？”
李墨看了他一眼，从软榻坐起身来，将怀中的伊秋轻轻放回到软榻上，如往常般在她苍白的手指间轻轻一吻，然后才淡淡道：“不日，朕便要与恶灵决一死战，若朕不幸遇难，而皇后有幸活了，朕希望你与范氏家族能辅助她登上皇位。若朕与皇后无一人活命，你可取而代之。”
“老九，你是说伊秋……”李洚两眼放光，意识到直呼皇后闺名很是不妥，忙改口道：“皇后她没死？”
“她的魂魄被恶灵拿走，若能及时将她魂魄夺回，她便有救。”李墨无心理会李洚的无礼，甚至无力对他恼怒，静静地看着湖泊，声音中带着一丝苍凉：“即便是注定了我们今生无缘，朕也要逆天。”言罢，李墨的目光落在伊秋虽然苍白，却依旧美得出尘的娇颜上，斩钉截铁的道：“朕不想放手，亦不会放手。”
李洚若有所思的瞧着李墨，喃喃道：“他们都说你这人阴狠薄情……他们都错了。”
李墨闻言嘴角扯出一丝苦笑，淡淡道：“朕倒宁愿如他们所说，也不至于日日心如刀绞，夜夜痛不成眠。”
当李墨说出‘日日心如刀绞，夜夜痛不成眠’时，语气淡然，眼神清明，看不出半分心痛如绞的模样，但李洚知道他说的是真的。
“为了保你名声，不惜以命进谏父皇；为了保你性命，不惜身犯险境与皇贵妃斗智斗勇；她那么善良温柔的性子，为了你去战场杀敌，为你几经生死，这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痴情的女子，老九，她值得你这般待她……”李洚说着说着哽住了声，闭目仰首。
李墨嘴角一扬，眼中泛起一层晶莹，深深凝视着伊秋，声音中带着一丝骄傲，一丝满足：“她是朕倾心的女人。”
李洚站起身来，在李墨头顶哽咽道：“你若有什么事，以她对你的痴心，你觉得她会独活么？你若真心在意她，若不怕爷毁了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，就给爷好好的活着！不要再说什么狗屁退位让贤的话！”
说完，也不管什么君臣之礼，甩袖大步离去。
第二日一早，李墨带着伊秋坐着马车来到皇家园林郊外，随行的有暗影，风羿和数十个贴身侍卫。
林间的路有些狭窄，马车无法进入，李墨下了马车，抱着伊秋骑马前行。策马进入林木深处之前，李墨吩咐所有的侍卫在马车旁守候，带了暗影与风羿随行。
由于伊秋有孕在身，李墨不敢过于激烈，策马慢行，一边观赏风景，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伊秋说着话。暗影和风羿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看着，心里头都很不是个滋味。
登上皇家林园后山，路开始平坦，李墨找了处有水有树荫的地方休息。见主子抱着伊秋走向一块平坦巨石，风羿察言观色的将随身带着的软垫放在巨石上。
李墨抱着伊秋坐下后，目光深远的瞧着天边的浮云，良久，突然道：“风羿，你可知朕为何让你跟来？”
风羿听闻，几步走到李墨面前跪倒在地：“风羿愚昧。”
李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，将它交予风羿，淡淡道：“朕知道你心仪秦王之女薛淮芳，朕打算为你俩赐婚。”
风羿捧着那封信，手在颤抖，眼中含泪，他知道主子自从登基以来便昼夜不分的日理万机，外廷政事无不亲力亲为，即便是陪着皇后也在处理政事，恨不得将一天当十天来用。主子甚至把未来十年的国政运行都计划好了，风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主子即将与魔决斗，如此赶时间的处理国事，是因为主子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，主子是抱着必死的心去面对这场决斗。风羿只是没想到，在这种时候，主子居然还记挂着他的事。
“这封信上有朕的私印，相当于圣旨。薛淮芳爱财，性子自私暴戾，她腹中还有李俊的种，朕希望你能考虑清楚。这封信朕交给你，用与不用全在你。”
“是。”风羿低低的应了一声。
李墨一直在观察风羿的神色，说了这么多他依然无动于衷，看来风羿并没有把忠告听进耳，铁了心要娶薛淮芳。也罢，各人有各人的命，既然他如此执着，便由他去，念及此，李墨声音逐渐清冷：“当日朱雀太子兵临城下，薛举十万大军对付五万敌军轻而易举，而他却守城不出，可见他狼子野心。”
李墨谈到此处，眼中冒出一股杀气：“若不是薛举守城不出，逼得朕不得不亲自出面请他出战，朕便不会迟了返回京城的时辰，宇文父子便没机会血洗皇宫，朕的父皇便不会死。”
“风羿必会让薛举偿还此债！”风羿口气淡然，眼中却透出浓浓的杀机。
“你不怕薛淮芳恨你？”
“芳儿虽然刁蛮任性了些，其实心地单纯，风羿虽然愚昧，但自信还是有些手段的。”风羿认为，薛举是薛举，薛淮芳是薛淮芳，他要杀的人是薛举，爱的人是薛淮芳，这一点都不冲突。作为一个顶级暗卫，一个职业杀手，想要不留痕迹的杀一个人自然不是难事。
“风羿，朕要你在两年之类将秦王的位置取而代之，你可办得到？”
“风羿必然不负主子厚望！”风羿答得果断而自信。
李墨点点头，转首望着一边沉默不语的暗影。
“暗影。”李墨淡淡唤道。
“主子。”暗影跪倒在李墨面前，他垂着头，让人看不到他神情，但他紧紧握成了拳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。
“为流云剑雨办个冥婚，在民间找个身家清白，资质高，容貌好的孩儿为他们养子，将他养育成人，让这养子世世代代供奉他们俩的牌位。”
“是。”暗影低低应了一声。
“你有何心愿？”
暗影喉结滚动数下，拳头越握越紧，半晌才干涩又艰难的答道：“属下唯一的心愿……便是永远伴随主子。”
李墨静静瞧着垂首跪在面前的暗影，似乎明白了什么，缓缓闭上眼睛，良久，睁开，眼中一片清冷，他道：“你年纪也不小了，早些安了家室。”
暗影浑身一僵，头垂得更低，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，强压着心中的酸涩痛楚，暗哑干涩道：“主子要暗影娶，暗影便娶。”
“护国公的小孙女范梓萱，芳龄十六，能文能武，容貌上佳，朕封你为三品侍郎，配她也配得。”
暗影喉结滚动了几次，才干涩的答了声：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