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火上浇油

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苏婉柔乖巧地答应。
凌子轩一笑：“好了，我们吃饭去吧。”
苏婉柔低下头，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她失望的眼眸，也遮住了她不满的情绪。她被凌子轩牵着走进餐厅，被他搀到座位上，与他对面而坐。
他依然笑着看她，依然与她说着那些不痛不痒的闲话。苏婉柔的目光越过凌子轩头顶，似乎看到了自己那渐渐冷却的热情。
连过年，都可以不用期待了么？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苏婉柔仍旧细心地制作了许多名帖。凌子轩说用不了那么多，她却固执地把买到的所有梅花笺都裁掉了。
还有祭灶，还有桃符，还有年糕……
但是这些，苏婉柔忽然都不想问了。她看看周围的人，似乎没有谁像她这样激动，大家看上去都像是对即将到来的日子无动于衷。
她记得在自己那个世界里，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应该收工放假了才是。可是在这儿，她依然没有听说谁要放假。凌子轩在上班，她也在上班，婉若江南里面每天的食客有增无减。
她几乎无法抑制心底慢慢涌上来的悲凉。不过年么？如此重大的节日都这般不重视，难道说这儿的人们都如此冷血么？
可是就平时的接触来说，她感到并非如此呀！
苏婉柔细细地叹一口气。看来，自己是该尽快适应这儿的日子了。因为一个过年，她已经心情抑郁了好几天了。
不管别人怎么样，她自己总应该保持一个好的心情来过年的。嗯，要保持微笑，她搓一搓自己的脸，尽量弯起嘴角。
“什么事这么高兴？”林老板走进来，满脸堆笑：“喏，发福利了哎！”
福利？是什么东西？苏婉柔赶紧站起来，却见林老板手上拿着一张纸递给她：“提货单。说起来也只是一点小意思，表达表达心意而已，希望苏小姐不要嫌弃哦！”
“怎么会，无论怎样，俗话说千里送鹅毛，礼再轻，情义也重逾千斤呢！谢谢林老板哦！”苏婉柔忙接过那张纸，诚心道谢。
林老板又跟她闲聊了几句，就告辞离开了。苏婉柔有心问一问什么时候放假，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。她拿起那张纸看了一会儿，忽然就笑了。
“子轩，我忽然想到我应该再做一些名帖。”
晚上吃饭时，苏婉柔这样对凌子轩说。她的神情是近日少见的眉飞色舞，似乎有什么非常开心的事情一样。
凌子轩很纳闷她怎么忽然这么高兴，放下筷子问：“唔？你有什么想法？”
“可以送给你们公司的员工，作为敬贺之礼呀！虽然轻是轻了点，但都是亲手做的，意义不同哎！”苏婉柔脸上泛着晕红，目光熠熠。
凌子轩慢慢点头：“是个好想法。不过，又要辛苦你了。”
的确新奇，而且的确有意义。
“没关系，反正我也无事可做。”苏婉柔的语气里有淡淡的抱怨，几乎听不出来。不过她马上又问：“那么年夜饭吃不吃呢？”
凌子轩凝目看着她。
苏婉柔接着说：“在我的家乡，腊月二十八、二十九和三十这三日，所有的家人必定要坐在一起吃饭的。”
凌子轩心里咯噔一下。二十八就开始了？可是他已经定了二十九跟父母一起吃饭了。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问题，没想到她的家乡居然有这样的风俗。
“那就三十晚上一起吃，之前又不放假。并且二十九我有事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。
苏婉柔的笑容凝固在嘴角，半天没有说话。
直到吃完饭，两个人都再没有说一句话。微妙的沉默气氛，就连守在餐厅外的乔易玲都看出来不对劲了。
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，只能多跟苏婉柔说说话，排解一下她的苦闷情绪。
“少爷，苏小姐来自古代，必然对这些礼呀节的看得很重。这又是她来这儿之后的第一个年关，所以苏小姐心里重视一些，想要热闹一些，本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。”
凌子轩头也不抬地“嗯”了一声，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道：“我能理解。还有事么？”
乔易玲叹息着退出了他的房间。
不管人的心情是好是坏，时间都在一分一秒公正地走着，一点也不用担心它出什么差错。转眼之间，腊月二十三就到了。
这一天，苏婉柔早早地就爬起来，面向自己原来的家中供奉灶王爷的地方恭敬地双手合十，默默祝祷。
之后整整一天，不但凌氏别墅没有动静，连她上班的婉若江南的没有动静。食客们泰然自若地进进出出，与往日相比，除了人多了一些之外，并没有任何其它的不同。一起上班的同事们也并未对这个特殊的日子表示出任何特殊的感情。
苏婉柔躺在床上，大睁着双眼，看着天花板出神。
腊月二十三，就这样过去了。
同样一天一天过去的，是腊月二十四，二十五，二十六，二十七。既没有期望中的热闹，也没有想像中的温情，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，好像跟平常任何一个日子都一样似的。
苏婉柔已经不再奢求什么过年的气氛，只一门心思地盼望着大年三十那天的年夜饭而已了。
这个世界最好的一点就是隆冬季节依然有鲜的蔬菜水果在卖，不像她原来的世界里，接近过年时，总要提前购买一大堆。苏婉柔和乔易玲指挥众人把东西归整到位，然后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。
她记得凌子轩说二十九有事，那么就只能一起吃二十八和三十晚上的了。所幸凌子轩看来也记得这回事，这天下午很早就回来了。
苏婉柔有些小小的感动。凌子轩也并非如表面上一般对这个年无动于衷吧，她想，他还是在意她的感受的。
“来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？”凌子轩似乎心情甚好，大笑着走进厨房。
苏婉柔被他逗得噗哧一声，伸手就将他向外推：“去去，你不要帮倒忙就好了。”
凌子轩赖在门口不走，看着她和乔易玲二人忙碌，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。这一刻，苏婉柔是仙女下厨房，手沾荤腥，他凌子轩也好不到哪里去。平日里过着神仙生活，现在看到的却是人世间最平常的情景。或许，这样的生活才是最容易让人感到幸福的吧。
手机铃声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。凌子轩看都没看，不甚在意地按了接听键，却在听到对方声音的一瞬间变了脸色，有些心虚地看看苏婉柔。
苏婉柔手上动作一顿，温柔地笑：“去接电话啊，杵在这儿干什么？”
凌子轩看了她一眼，终究还是转身走出了厨房。
苏婉柔微微垂下双眼，掩去了心中的波澜微起。
“有什么事？”凌子轩的声音冷且硬，没有一丝温度。
左商商停了一下，才说：“太太今天说，三十晚上要办家宴，还说，这正好了，二十九在酒店吃，三十就在家里聚会。”
凌子轩心里一沉，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：“太太为什么要跟你说？你偷偷摸摸去见他们了？谁给你的这个权利？谁允许你这样做了？左商商，你以为你是谁？”
他的话里充满了火药的味道，左商商可以想见他那危险的眼神。以往在陪他一起出席酒会时，面对有些不识相的家伙，凌子轩时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，往往那些人的下场都很惨。
“不是的，轩，你听我说。”左商商的惶急，就算隔着电话也能听得出来：“我没有去见他们，是今天我出门，一不小心碰到了伯母而已，所以伯母才把这些话告诉了我。轩，对不起，我给你惹麻烦了……”
出门不小心碰到？凌子轩皱起眉头：“你最好祈祷真相就是这样，否则，后果是什么，你自己清楚。”
说完，他就重重地按下了结束键。
该死的，怎么会这样！他知道母亲一向比较喜欢左商商，这回要他连续两天参加家宴，想必她心里是存着私心的想法的。但是左商商怎么偏偏在这时候碰巧遇上母亲？他刚答应苏婉柔要陪她过年的！
凌子轩几乎无法想像，如果苏婉柔知道这个火上浇油的消息，她会是怎样表情。他不想让她失望，但是，他又怎能让他的母亲失望？
想了半天，也实在没想出什么解决的好主意，凌子轩只得无奈地叹息一声，慢慢地走开了。
左商商把手机拿到面前，一抹得意的笑容缓缓自唇边扩大。没错，她是故意在凌家父母住的地方附近转悠的，就是为了制造这个“偶遇”的机会。腊月二十九吃年夜饭？想想也知道，凌子轩一定是想将三十大年夜留给苏婉柔的，她怎么可以允许这种情况出现！
凌子轩过去是她的，现在以及未来，也一定只能是她的！
左商商抬起头，看着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。苏婉柔，不管你是何方神圣，卯上左商商，你就别想轻易讨了什么好处去！就让我来会一会你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吧，让我看看，到底轩最后是会选你还是选我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