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无璟走的太急,急脾气的流苏伸手拉住了无璟的手臂,止住了无璟匆匆向前的脚步,语声疑惑道:“二小姐!你走得太急了!大小姐何时说过要与你商讨要事,我和云锦怎的不记得?”
“流苏,二小姐叫我们回府定有她的道理,我们做丫鬟的只管听小姐的便是了,哪来这么多不解?”云锦素来是有心思的,她知道君无璟做出的决定从未有过更改,而身为丫鬟,她只需懂得遵从。
无璟旋即停下步子,眸光之中尽是忧思,看得流苏心中很不安稳,她眉头一皱轻声问道:“二小姐,你怎么了?你别吓我啊,二小姐?二小姐?”
可纵然流苏如何唤她,无璟都不作言声,云锦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面容,她此时虽然百般忧心却也只是眉宇微锁,她双手挽住无璟的手臂,细声道:“二小姐,您定是方才在宫中遇到了什么是不是?有什么事情,你可以告知我和流苏啊!”
无璟神情微愣点了点头,忽而眸光骤亮望向云锦,低声问道:“你们方才去宁乾宫的小厨房,可有从那些宫女和太监口中听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消息吗?”
直到流苏和云锦都摇了摇头,无璟这才全然回过神来,她再不言声地往君府行去,将到门口便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秦末生,只见秦末生神色忧虑,语声匆忙道:“璟儿,你可知皇上将思柔急召回宫所为何事?”
无璟抬眸望了秦末生一眼,沉声道:“进去再说。”
“好了,已经到了你的房间了,你可以将事情告知于我了?”秦末生急不可耐地为无璟推开房门,他此刻满心全是对冷思柔的担忧,已然无暇周顾其他人事。
无璟提衣落坐在铺就绣垫的雕床上,她挥退了一旁的流苏和云锦,定定望着秦末生,低声道:“皇上急召思柔回宫,是要思柔远嫁辽国,与辽国的三皇子耶律成和亲。”如此一来,她终于把一切都联系了起来,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近日思柔多是郁郁寡欢,概是为此。
“为何?我圣朝广阔天下,难道还怕辽国来犯?奈何,奈何每每要以公主和亲来周全国泰民安!此般下去,岂非国将不国?”秦末生听罢一反寻常淡看风生的性子,不仅在房内焦急地来回踱步,甚至语态言声都带着股冲劲儿,只怕连房外的桃枝也会应声招摇,更是惊得无璟深觉眼前之人陌生非常。
无璟虽是为思柔惋惜,却对于秦末生的转变更觉惊愕,即便曾经是他最得意的画作被众人诟病,他也只是将不满暗暗吞在心中,然后埋案奋发,最终以自己的实力向众人证明自己的画作当得起赞赏。如此直截了当的表明心迹,这当属第一次!难道只是因为他与冷思柔是自小长大的情分?无璟心中不觉起疑。
沉了沉心思,她终是无奈叹惋道:“思柔她是圣朝公主,前朝亦曾有过三位公主分别前往突厥和匈奴和亲,能够用和亲解决的事情,自然没有帝王愿意劳民伤财。思柔只是恨在没有其他适龄的公主或者郡主能够前去和亲,若不然此事亦不会落到她的头上。”
不料秦末生似是癫狂了一般,他摊开双手仰面痴笑道:“哈哈哈!原来皇上真的要她去和亲,我还当她玩笑!圣朝天下,竟要以女子当做两国和顺的筹码!我堂堂圣朝第一名士,却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无法守护,我要这个第一名士又有何用?又有何用!”
此言一出,君无璟顿时被抽干了浑身的精神,她整个人似是被一记惊雷震懵了一般,呆坐在床垫上进退不宜,口中却是滞愣轻吐道:“你,心爱的女子?你是说,你心爱的女子,是思柔?”无璟怀疑着秦末生的话,语出之人竟是思柔,而不是自己?
“我秦末生铮铮男儿,就算被他人贬损我的画作又有何妨?我早晚可以用自己的双手绘出让他人赞叹之作!只是我心爱的女子,绝由不得他人疑病,从前是我自觉身份不配,可如今思柔都要远嫁辽国了,我苦苦隐瞒还有何意义?”秦末生从腰间取出那把玉骨折扇,轻轻展开,端详着扇面上的《比目》,痴笑道:“可怜你我空有比目之情,却无比目之幸!”
比目?那不是秦末生写给自己的《比目》?何时竟变成了思柔与他的定情之曲?原来在秦末生心中,她只不过是那贬损又赞叹他画作的众人之一!
何尝讽刺!无璟的心中如同被尖刀狠狠地剜了一下,她难以相信秦末生此刻的认真与癫痴,可秦末生越是这样,也更让人难以对他与思柔的情意质疑。没想到青梅竹马的情意,到头来全是她君无璟一人在自作多情!
怪不得,怪不得她抢过折扇之时冷思柔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,怪不得冷思柔要从她手里抢来折扇还与秦末生,怪不得他们两人总能同气连枝,怪不得……
君无璟淡眉轻挑,她倏地望向窗边古琴莞尔,然而泪却不自觉地由脸颊滑落。她唇角不约轻笑,她笑原来近日令冷思柔心烦忧思的并非是恨嫁辽疆,实则是要与情郎受尽离愁别恨之苦!她笑自己念着那可笑的青梅竹马,却唯她一人在叠情吟曲!她笑叹自幼的三人之情,独独她一人看错一切做了傻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