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假死

林朔本还在宽慰自己，那人拿出了那封信件不过是巧合，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，可是等他听见那人说出方若凡的名字后，林朔才是真真正正的慌了。

一想到眼前这个人有可能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，林朔便觉得天好像要塌了一般。

看着林朔慌乱的眼神，纪川便知道自己这步棋赌对了，那个方若凡就是曾经李茂口中那个被林朔杀了的可怜官员。

不过他官职不大，只是一个小小的文书，但到底也是朝廷的人，若是林朔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一旦成立，那就没人再护得住他。

更何况，看他如今这副样子，杀方若凡一事，估计也是他背后那位大人物指使的，他一个人可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。

但若是此事暴露了出去，他带给那人的麻烦要远远大于收益，那人会不会保他还另说，林朔自然是慌乱了。

这件事情，纪川能够想到，林朔自然也能。

所以他绝对不能让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将这件事透露出去。

想到这里，林朔的眼中闪过一点狠辣，但却转瞬即逝，他以为自己隐藏的极好，但其实被纪川敏锐的捕捉到了。

纪川毕竟是刀山火海走过的人，对杀意最为敏锐，不可能不知道眼前人对他动了杀心。

但是纪川万万没有想到，林朔既然有胆量有这个想法，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他了。

“你现在可以说明白，这东西你认不认识了吧？”

纪川指着信件，轻飘飘的问道，却如同重鼓一般敲打在林朔的心上。

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，那是他当初哄骗老师写下的告知书，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顺利的继承书院，但是那上面不光有老师的笔迹，还有他自己的签名，许诺自己一定让书院保持之前的清明廉洁，以教书育人为目的，可这些不过是当初为了诓骗老师的言辞，他如今已经上了贼船，又哪能轻易下来。

因为当时他需要这封信帮助自己名正言顺的接管书院，而自己那样的言论更能让老师相信自己一心为了书院，也是为了帮助自己在书院学子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罢了，可他哪里会真的那么做？

所以，就在洪襄中毒生病后不久，他就偷出了那封信销毁，就是为了销毁证据，免得自己落人把柄。

可如今这封信又是从何而来？

他的老师不是已经.......？

林朔不敢往下想，可若说是仿照，世人皆知，洪老一手毛笔字，风骨决然，世上罕见，又有几人能模仿得出？

他身为洪老的学生，在洪老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，对于洪老的字迹可谓是十分熟习，方才他一眼便看出来那字迹绝不是伪造。

可洪老明明已经身亡，丧仪还是他亲自操持的，如今这情形又是怎么回事？

难道死人还能复生，见鬼了不成？

许是自己的亏心事做多了，林朔突然觉得自己身旁阴风阵阵，可怕的很。

他面上不由得露了些胆怯，吞吞吐吐的说到，“我，我确实知道，这是老师的字迹，不知，为何先师的遗迹会落到侠士手中？”

“在下乃是先师的弟子，不知侠士可否将信件归还与我？”

纪川挑了挑眉，“这可不行，你方才还什么都不知道，如今便认出来了，十分可疑，莫不是你身上还藏着什么大秘密？”

看着林朔整个人颤抖不止，却一个字都没有吐露，纪川便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，那幕后之人 的能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，不过没关系，他此次前来本也不是为了这个。

“那既然你不知道这件事情，那不然我们做个交易如何？”

“你告诉我，与书院合谋的名单，这封信我便当从未看见过。”

眼见着快把人逼到绝路上了，纪川才不紧不慢的道出了他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。

毕竟，当年那封信确实已经被林朔一把火烧了个干净，如今拿出这一封，也不过是伪造，若是真把事情闹大了，官府派人来查验，这笔墨的湿润度对不上，反倒被倒打一耙，扣上一个伪造证据的罪名，得不偿失。

不如趁着如今林朔被吓破了胆，提前将问题的答案炸出来。

“这......”

看着林朔犹豫不决的样子，纪川决定继续跟他加把火，“这也不想说？”

“那我还是把这封信交出去吧，让那些学子和官员都看看，到时候，书院的学生们就会发现，他们如今的院长是个出尔反尔，表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小人，甚至还与朝廷勾结，贩卖考题，不知道这些事情暴露出去，你这院长还做不做得稳？”

“若是你这院长做不下去了，你说那些朝廷命官还会想要搭理你吗？”

听着纪川这些威胁的言论，虽然话不好听，但是林朔却也知道，他说到句句属实，若真是到了那一步，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便全都付诸东流了。

但是，若他今日回到了眼前这个人的问题，到时候依照暴露，自己会不会也像当年的方若凡一样不清不楚的死了？

似乎是看出了林朔的忧虑，纪川又放软了态度，毕竟，这种事情还是软硬兼施的好，“你放心，今日你告诉我这些事情，我是不会透露来源的，并且我向你保证，你背后的人绝不会知道这件事。”

反正此事事了，庄霄也要倒台了，自然不会来找他的麻烦，更何况，林朔能不能活到最后还另说。

林朔握紧拳头，最终还是下定决心，毕竟来日可能死，也比现在就丢了性命要强。

于是，从他口中，纪川断断续续知道了数十人，与之前叶临查出来的人大部分重合，也有几个之前没有揪出来的漏网之鱼，不过如今倒是真相大白了。

“那他们跟你合作，是否留下了明显的账簿，或者其他证据?”

“有，我找给你。”

林朔忙不迭的去翻出了账簿，纪川简单了翻了翻，上面数额确实是庞大，一笔笔款项写的明明白白，有这东西在手，也算是铁证如山了。

“好了，这账簿就先放我吧，也算是替你保管了。”

说罢，纪川也不管林朔答不答应，便直接离开了。

林朔整个人已经被吓傻了，自然也不敢多少什么，更何况，那账本留在他手上就相当于是个催命符，它在自己手上留一日，自己的风险就大一分，如今有人愿意拿走，自然是千好万好，这样一来，日后若是还有人来找他，它大可以把脏水往那位神秘黑衣人身上泼。

不过看着他腰间挂着的腰牌，却不知为何，觉得有些熟悉，不管这也不是他现在要思考的事情了。

但是如今账本被人拿走了，过不了多久，大人肯定就会收到消息。

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，瞒是瞒不住了，还不如自己主动交代，说不定还能子啊大人那里讨个好。

林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往事，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。

当时，他投靠大人的时间尚且不长，大人为了叫他证明自己的忠心，便半是哄骗半是强迫的要求自己杀了方若凡，可那方若凡官虽不大，却也好歹是个朝廷命官。

刺杀朝廷命官，在我朝，向来是大罪，可若是不这么做，自己那日恐怕会因为知晓此事而被灭口。

据他所知，那方若凡不过是在某件小事上做的不合那位大人的心意，便落得了如此下场，一朝惨死，甚至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。

他如今上了大人的贼船，又有杀方若凡的把柄在大人手上，如何敢忤逆。

可他也清楚，大人心狠手辣，若是自己哪日对大人无用了，或者说是挡了大人的路，自己也会被大人毫不犹豫的抛弃甚至杀死。

他不敢赌，与今之计，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像大人坦白账本一事，若是此事是被大人查出了的，那这件事情就完全变了一个性质，若真叫大人因此而怀疑了自己的忠心，因此对自己动了杀心，那可真是得不偿失。

至于说今日去主动告知，林朔的眼中不由得闪过几丝狠辣，便叫刚刚那个黑衣人背锅吧，毕竟他威胁自己的时候可是一脸威风，自己虽然不知道他是何背景，可是这大周，还没有几个人的权势能够比得上大人的，那人对上大人，肯定会吃大亏。

一想到那人被大人派人杀死，暴尸荒野，林朔就没来由的高兴。

连带着刚才被威胁的恐惧感都消散了几分。

他扬声向外吩咐道，“备车，我要出门。”

纪川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，自然是高兴，到目前为止，他的计划都在顺利进行，一切都好。

那封信件帮了他的大忙，其实林朔猜的不错，当年那封信件既然已经被林朔销毁，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再出现一封，可他又理所当然的认为，洪老的字迹无人能模仿，一定是真的，便瞬间吓破了胆。

但其实这样想也没错，毕竟，林朔不知道，洪老其实根本没死。

那一日，自己根本就没有杀害洪老，而是借用秘药伪造了洪老的去世，毕竟有些事情，只有让他们知道洪老死了，才能够完全浮出水面，这样一来，与他的计划大有裨益。

另一方面，洪老一生清白，为国为民，于情于理，都不应该这样不清不楚悄无声息的死去。

洪老修养之地不远，纪川稍稍运作轻功，不出片刻便到了。

此地十分幽静，环境宜人，最是适合休养生息，之前洪老因为一时不慎，被林朔下毒暗害，身体大为受损，纪川那日帮助他假死之后，便将人安顿到了此处，一方面是为了藏身，另一方面，也是为了替洪老调养身体。

“喂，我说你，是真把这儿当成你家了是吧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，招呼都不打一个？”

纪川抬眼一望，果然是那只花孔雀。

“洛方，你若是不会说话，我可以帮你闭嘴。”

“哎呦喂，这么吓人啊，我胆子小，纪统领可别吓唬我啊。”

这人听见纪川的话，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语调，可却没有露出半分畏惧的模样，明明口口声声称呼纪川为纪统领，显见是知道他的身份的，却丝毫不露惧意，倒是奇怪。

“你怕什么，哑巴也不影响治病，你只要别是吓死了，能救人就行。”

纪川与他认识多年，眼前这个朋友是个什么尿性他最是清楚不过，话说得严重罢了，平常也是最没个正形，了偏偏医术了得，一手银针刺穴，医死人肉白骨，十分厉害，江湖上多的是人想要求着他治伤，可他偏偏随性无比，最厌烦规矩，一向不喜欢被人拘束，虽说是个医者，却没有那悬壶济世的慈悲心肠，救人一贯随性，若是没有看对眼，便是人死在他面前，或是万金他都不救。

若非之前纪川无意之中结识了他，且对他有恩，两人怕是不会有任何交集。

可偏偏纪川身为影卫常常负伤，自从认识了洛方，这救治一事便经常落在他手上。

一来二去的，两人偏就看对了眼，还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。

不过许是纪川太不爱惜自己，洛方每每看见，到了气头，便会说出阴阳怪气的话嘲讽他，纪川也听习惯了，自然不在意。

可时间久了，纪川也是个毒舌，两人便经常拌上了嘴。

洪襄再这里住了多日，中间也不止一次的看见他们二人拌嘴，对此早就是见怪不怪了，摇摇头叹息一声，到底是没说什么。

但这次洪老出事，也多亏了有洛方帮忙，方才能够假死逃脱一劫。

不过看着纪川如今风尘扑扑的前来，也知道他有事在身，洛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，纪川看见洪老也一并站在院子里，上前一步道，“先生身子可好些了？”

洪襄点点头，表示自己身体很好，转而又换了个话题，问道：“你如今来这里，可是计划成功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