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肚子越来越大,胎动也越来越明显。接完客之后肚子也总是不舒服,她害怕,害怕这个孩子会死,害怕自己会死。
所以她逃了出来,却无处可去。
贺露自认不是什么好人,毕竟是在这一行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,丧心病狂的事也不是没干过。
源珏手下有的是人,觊觎幽梦街管理权限的也不少。她如果不够狠,是站不稳脚跟的。
所以面对白媚的求救,她迟疑了一瞬,思考了许多利弊,最后答应救她的条件,是她要当做证人检举胡青。
白媚毫不迟疑的答应了,并且告知了她胡青包庇当年毒贩余孽的事。
四年前,源珏上幽梦街玩,被不知道谁家的人往饮料里丢了新型禁药,因此上医院住了两个月。
那之后,左煜雷厉风行将盘踞在幽梦街里的毒贩都拔了起来,直接上报给了公安,一时间牵连近千人,市刑警支队抓人都抓不过来。
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贺露不可谓不惊讶,她不认为那位鬼畜医生会放这些毒贩一条生路,也不认为当年的警察会有漏抓行为。
那么现在这些“被庇护”的毒贩,真的是当年那批的余孽吗?还是又出现了新的毒贩势力?胡青这是打算正面硬杠羽遇吗?
当即她就把消息上报回了总部,但左煜让她暂时不用在意,总部在处理其他的事,幽梦街这边只要不出什么大事,随他们去吧。
贺露是个聪明的女人,她知道左煜并不是让自己不要管了,而是暗中调查拿到证据。如果胡青不搞事,就随他去。
毕竟他们已经断了胡青很多财路了,这老家伙一时半会也不容易收拾,彼此闹得太僵也不好。
而且那段时间源珏生病了,左煜没什么精力去管其他事。和他们有过几次合作的支队管理者也被调回中央了,新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还不清楚。
于是贺露很果断的开始调查起这些,同时庇护白媚养胎,她也不是没劝过白媚去做做产检,只是对方很果断的拒绝了。
她说自己去过,医生说她的身体状态不适合妊娠,建议终止妊娠先把身上的病治好。就算坚持继续妊娠,也有可能因为母体原因而造成流产。
她害怕,因为医生的话而寝食难安,最后决定逃避,只要不去看,不知道这些,不了解这些,她就能平静的,带着期许的,等待这个孩子的降临。
他在肚子里会动,他是活的,白媚只需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。
贺露也就没有多劝,按照她的情报顺藤摸瓜,把胡青藏起来的那些毒贩一个一个都拉了出来。
她的所作所为当然被胡青察觉了,只是对方也忌惮羽遇的势力,不敢轻举妄动。
在互相拉扯的僵持中,贺武被对方的养子邀走了,对方其实也没对贺武做什么,只是贺露因为丢了弟弟自己慌张了起来,于是落进了圈套。
也就不得不惊动了源珏。
被救回来那时候,贺露完全无法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所谓“秘书”,怎么会在这么凑巧的时间这么凑巧的出现这么一个有勇有谋的新人?这怎么可能不遭人怀疑?
所以她封锁了幽梦街的消息,暗中调查的东西也是直接发给左煜没有再让其他人知晓。
一直到白媚突然破水。贺露那时候正在整理资料送去给左煜,没在白媚身边。
她一直是被贺露藏起来的,也不认识其他人,实在是因为肚子疼得不行了,才自己出去想叫救护车。
但她又想起来自己身上一身病的事,又突然害怕起了医院和医生,所以打算自己找个地方自己生。
反正只是生个孩子,那么多人都是自己生的,也就是疼一疼而已,没什么问题的。
她抱着如此想法,跑出了藏身之处,而后遇到了黎景澈。
“再后面的事,你们都知晓了。”左煜说到这里,顿了顿,轻轻叹气,“我也是没料到贺露连我一起瞒着,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……”
“是福是祸都是命。”源珏轻轻应声,“那关于虞歌的其他调查呢?”
左煜偏头,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外面,语气说不出是惋惜怜悯,还是失望无力:“她是个可怜孩子……”
打小,村里人就说苗苗是个可怜孩子,但她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,毕竟有吃有穿,奶奶偶尔还会带她出去转一转。
七八岁的时候,奶奶给她做了一身新衣服,一个新书包,不顾家里爷爷和爸爸的反对,把她送去了学校。
她也获得了一个新名字……“虞歌”,老师说她的声音清脆好听,就如同歌唱一般。
六年后,小学毕业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。村里人都夸她是个漂亮姑娘,就跟她妈一样。
虞歌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,因为她在生自己的时候就去世了,也没能留下个照片什么的,她就只能从村里人的只言片语去了解母亲是个什么人。
但他们从来都只是夸她的母亲漂亮,一旦问及更多,就都缄口不言了。
那时候还小的虞歌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,也没有多想,只是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,去幻想母亲的模样。
那年,她十四岁,经老师介绍,入学了城里的初中,虽然因为义务教育学费减免,但学杂费和住宿费还是让奶奶不堪重负。
爸爸和爷爷一贯不赞同她去读书,自然不可能替她出这笔钱。
小小的虞歌,开始试图打工,悄悄的去到镇子上,做各种杂货。后厨帮工,服务员,家政打扫,甚至沿着马路拾荒。
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暑假,她一点一点的攒着自己的未来。
暑假的末端,临近开学的她,需要上城里学校去报道,并且申请分配宿舍。奶奶腿脚不便不能送她,只能让爸爸带她去。
这一次的爸爸,出乎意料的同意了,带着她上了出村的车,坐上了火车,一路远离着整个生养她的地方。
大山逐渐从视野里远处,虞歌趴在火车窗户上看着外面广阔的天地,对父亲说道,希望未来在城里买个房,把他们都接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