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0章：双铃印

林深抱着叶小栀跌坐在操场边缘，少女脖颈处新浮现的银铃印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。两个相互缠绕的铃铛轮廓里，"桐"与"茉"的刻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，像是有人用无形的刻刀在皮肤上篆写。
"别碰！"姜小满突然抓住林深的手腕。她道袍袖口沾满槐树汁液的腥臭，铜钱剑断成三截散落在地，“这是双魂契，活人碰了会被拉进陈雨桐的记忆漩涡。”
梧桐叶沙沙作响，远处坍塌的旧校舍废墟里传来黏腻的蠕动声。林深看着叶小栀睫毛上凝结的霜花，拇指擦过她冰凉的耳垂：“有什么办法能阻断契约？”
"除非找到陈雨桐的…"姜小满的话戛然而止。她猛地转头，断剑指向十米外的灌木丛——张明宇正以诡异的姿势跪在那里，后颈钻出三根细长的槐树枝，像提线木偶般被吊在半空。
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树形，嘴角咧到耳根的伤口里塞满槐花。当啷一声，锈蚀的银戒从他指间掉落，滚到林深脚边时突然立起旋转，内圈刻着的"1937.3.21"在尘土上划出深痕。
"三月初二…"姜小满脸色骤变，“是当年冥婚的正日！”
林深突然想起档案室泛黄的校历。二十年前那个被墨水晕染的日期旁，用红笔标注着"移栽古槐"——现在他终于明白，所谓移栽根本是活人献祭的暗语。怀中的叶小栀突然剧烈抽搐，两个银铃印记开始渗出黑血。
"深…哥…"叶小栀的右眼瞳孔扩散，左眼却诡异地保持清明，"茉茉在…槐花里…"她染血的指尖突然抬起，指向林深身后。
梧桐树下的积水倒映着破碎的月光，水面浮现出穿青缎旗袍的女人背影。当林深本能地摸出八卦镜时，镜面竟照出截然不同的景象——十五岁的叶小茉被树根缠在槐树枝头，身上嫁衣的银铃与叶小栀颈间的印记同时发光。
姜小满突然喷出一口鲜血，染红了她从布袋掏出的犀角梳："是镜像契约！陈雨桐把叶小茉困在阳槐里，自己寄生在阴槐…"她颤抖的手指向操场两侧，“这学校种的根本是雌雄同株的夫妻槐！”
仿佛回应她的呼喊，地面突然隆起无数根须。张明宇的身体被树枝彻底贯穿，变成人形树桩钉在阵眼位置。林深抱起叶小栀急退，看见她左手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质化。
"必须赶在子时阴阳交泰前…"姜小满话未说完，整片操场突然下陷三尺。无数刻着名字的银环从地底喷出，在月光下组成巨大的同心圆，最中央赫然是那枚1937年的银戒。
林深突然将镇魂铃按在叶小栀眉心："借你灵视一用！"铃铛无风自响的瞬间，他看见银戒投射出的幻象：二十年前的陈雨桐穿着染血的旗袍，正将一本乐谱塞进柏木箱，箱盖上用血画着与叶小栀脖颈相同的双铃图案。
"《安魂曲》缺失的章节…"林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幻象中的乐谱突然翻到末页，空白处浮现出用槐花汁写的童谣——正是叶小栀姐妹小时候常唱的那首。
叶小栀的右手突然抓住林深衣领，力道大得不像人类：“…茉茉被骗了…契约要活祭…“她瞳孔里的槐花急速生长，”…当年新娘…是两个人…”
地面剧烈震动打断了她的话。张明宇彻底树化的躯体炸开，树汁在空中凝成陈雨桐模糊的脸。姜小满掷出的断剑穿透虚影，钉在操场边缘的告示牌上——锈蚀的铁牌背面，露出半张被撕毁的1983届毕业合照。
林深突然冲向告示牌。照片里站在陈雨桐身旁的女生，脖颈处有个草莓形状的胎记，与叶小栀锁骨上的印记分毫不差。
"不是转世…"姜小满的铜镜照出照片上重叠的人影，“是分魂！陈雨桐当年把魂魄分给了双胞胎的生母！”
仿佛验证她的推测，叶小栀颈间的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。两个铃铛标记开始相互吞噬，皮肤下浮现出根须状的血管。林深掏出朱砂笔在她锁骨画下阻隔符，却被突然袭来的槐树枝抽飞。
"深哥…看水里…"叶小栀吐着血沫呢喃。林深转头时，看见积水倒影里浮现出完整的毕业合照——陈雨桐的右手小指与照片边缘的女生用红线相连，而那个女生隆起的腹部明显怀着双胞胎。
姜小满的犀角梳突然自燃，绿火中传来陈雨桐的叹息："…当年若有人替我看看槐花…"话音未落，告示牌后的泥土裂开，伸出无数缠绕银铃的树根，每根树枝上都挂着碎成两半的草莓发圈。
林深突然想起钢琴房里叶小栀的呓语。他掏出从地窖带出的半页乐谱，沾着叶小栀的黑血按在银戒上——泛黄的纸页显现出隐藏的第三段旋律，音符排列形状正是双子铃的图案。
"契约要双方自愿才能解除…"姜小满咳着血撑起身体，“除非…”
梧桐叶暴雨般坠落，叶小栀的身体突然浮空。她脖颈的印记完全变成青色，左眼彻底被槐花占据，右手却死死抓着林深的衣袖。在树根缠上她腰际的瞬间，林深咬破手指点在她眉心：“我替你看槐花！”
血珠滴落的刹那，整个校园的槐树同时开花。粉色花瓣在空中组成二十年前的场景：陈雨桐被推进树洞前，将撕成两半的乐谱分别塞给两个女学生——其中一人戴着草莓发卡，腹部微微隆起。
幻象突然扭曲。林深怀里的叶小栀开始剧烈咳嗽，吐出的血沫中混着细小的槐花。姜小满的铜镜照出她体内游走的两道魂魄，属于叶小茉的那部分正在被银铃吞噬。
"来不及了…"姜小满突然扯开道袍，露出心口处与叶小栀相同的铃铛烙印，"我也是祭品后代…"她将断剑刺入烙印，“用我的魂暂时顶替叶小茉！”
剑身没入血肉的瞬间，告示牌上的毕业照突然自燃。火光中浮现出陈雨桐完整的怨灵形态——她的旗袍下摆分开成两条树根，每条根须都缠着一个穿嫁衣的少女虚影。
林深趁机将银戒按在叶小栀额头。戒指触到皮肤的刹那，她脖颈的铃铛印记突然裂开，里面掉出半片发黄的乐谱残页。当林深拼合两片残谱时，地面钻出的树根突然停滞，所有银铃同时静默。
"就是现在！"姜小满的断剑爆出最后一点金光。林深抱起叶小栀冲向燃烧的照片，将拼好的乐谱掷入火中——火焰瞬间转青，陈雨桐的虚像在火里缓缓弯腰，拾起乐谱轻轻哼唱起来。
歌声响起的瞬间，缠绕叶小栀的树根如遭雷击般收缩。她脖颈的印记开始褪色，左眼的槐花碎成光点。姜小满突然喷血倒地，她的铃铛烙印处钻出嫩绿的槐树新芽。
操场中央的银戒"咔"地裂成两半，露出内层暗格里的干枯槐花。陈雨桐的叹息随着夜风飘散：“…原来槐花是这个味道…”
整片操场的槐树突然集体枯萎。叶小栀彻底瘫软在林深怀里，她脖颈残留的淡淡印记，此刻终于显出完整形态——不再是吞噬状的双铃，而是相互依偎的两朵小花。
姜小满昏迷前死死抓住林深裤脚：“…1937年…不止一场冥婚…“她染血的手指在地上划出半朵槐花，”…另一个新娘…在音乐教室的镜子里…”
远处传来早读铃声。林深抬头时，晨曦正照在枯萎的槐树上，那些挂着银环的枝头，不知何时结满了新鲜的草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