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4章：轮回礼堂

暗河裹着腐烂槐花瓣涌入礼堂，林深呛着腥甜的河水撞在褪色红毯上。穹顶垂落的红绸浸透水汽，那些原本写着"百年好合"的绸布，此刻正渗出暗红血珠，沿着绸缎褶皱淌成倒写的生辰八字。
"咳咳…"叶小栀伏在雕花廊柱旁喘息，脖颈的婚轿图案已蔓延至耳后。她湿透的校服紧贴着皮肤，锁骨处木质纹路正在吸收滴落的血珠，“小满姐…灯笼…”
姜小满甩开浸水的道袍，铜钱剑挑碎飘来的白灯笼。烛芯里的婴灵发出猫叫般啼哭，落地化作三十六只黑猫，围着三人组成八卦阵型。礼堂舞台上的槐树根突然蠕动，树皮裂开露出浸泡在树汁里的旧课桌。
"是轮回阵的阵枢！"姜小满抹去脸上的血水，罗盘指针在磁场混乱中疯狂抖动，“当年所有失踪学生都在这里被…”
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唢呐声打断。二楼看台浮现出半透明的傩戏班子，那些戴面具的乐手脖颈缠绕槐树根，唢呐吹奏的竟是婚礼进行曲变调。林深手背的年轮纹路突然发烫，与舞台槐树产生共鸣，拖着他踉跄走向树根深处的暗门。
"林深！"叶小栀抓住他的手腕，掌心婚契红痕与年轮纹路重叠的刹那，两人脚下红毯突然翻卷，露出埋在地板下的白骨——每具骸骨天灵盖都钉着桃木梳，梳齿间缠绕着褪色红绳。
姜小满扯断三根发丝系在骸骨指尖："这是锁魂桩，有人在用往生者的怨气供养槐树。"她突然用铜钱剑刺穿林深衣袖，挑出条正往他肘窝钻的槐树根，“当心！树灵在找新宿主！”
舞台暗门轰然洞开，霉味裹着纸钱涌出。林深的手电筒照亮门内场景时，呼吸几乎停滞——二十年前的婚礼现场完整封存在此，褪色喜烛仍在燃烧，烛泪在供桌凝成父亲实验服的形状。
"别碰供品！"姜小满打落叶小栀伸向龙凤烛的手。烛火突然蹿高三尺，火苗中浮现周正阳与苏晚晴拜堂的虚影。新郎的槐树根婚服正在吞噬新娘的血肉，而供桌的子孙饽饽竟是用人骨磨粉制成。
林深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，年轮纹路爬上他的颧骨。供桌抽屉自动弹开，泛黄的实验记录簿被树根托举到他面前，扉页夹着的正是叶小栀那块长命锁碎片。
"甲子年九月戌时…"姜小满用朱砂描摹锁面刻纹，“这是你出生时辰！林教授用你的命格做阵眼，把婚契诅咒转嫁到叶家血脉…”
叶小栀突然发出轻笑，婚轿图案已覆盖半张脸。她捡起供桌下的绣花鞋套在脚上，木底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竟与二十年前苏晚晴的脚步声重叠：“该洞房了…”
礼堂穹顶坠下无数红绳，每根绳头都系着银戒指。林深躲避时撞翻香炉，香灰在空中凝成父亲的身影。那虚影正将婴儿时期的他放进槐树洞，树洞内壁刻满傩戏符咒。
"原来我才是最初的实验体…"林深攥碎香灰，粉尘在掌心烧出锁链图案。姜小满突然扯开他的衣领，锁骨下方赫然浮现与槐树洞相同的符咒。
舞台槐树突然爆出数十个树瘿，每个树瘿都裂开人嘴："时辰到——"猩红舌头卷住叶小栀的腰肢，将她拖向树洞深处的婚房。林深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，两人掌心血痕融合的刹那，树洞内传来棺材盖滑动的声响。
姜小满咬破舌尖喷出血雾，桃木剑在血雾中画出破煞符："婚房是阵眼生门！跟着红线走！"她将三枚铜钱塞进林深齿间，“含住了！别让槐树汁呛了魂！”
树洞内壁渗出腥臭汁液，林深在粘稠黑暗中摸到冰凉的棺木。手电筒光束照亮棺材内景时，叶小栀突然发出尖叫——红绸铺就的棺底躺着两具相拥的骸骨，新娘头骨戴着苏晚晴的八卦镜胸针，新郎肋骨插着周正阳的银戒指。
"是替身棺！"姜小满用铜钱剑撬开棺木夹层，腐殖土中埋着个陶罐。当她掀开罐口符纸时，三只萤火虫振翅飞出，虫翅上的磷粉在空中组成卦象。
叶小栀突然安静下来，瞳孔扩散成漆黑漩涡。她抚摸着新娘骸骨的婚戒轻声哼唱："三月抬轿过槐岗呀，新娘子脚底沾血浆…"曲调竟与防空洞婴灵哭声完全一致。
林深手背年轮纹路突然收缩，剧痛让他撞向棺木。骸骨应声碎裂，露出藏在脊柱里的玉质钥匙。姜小满用符纸包裹钥匙插入棺底锁孔时，整个礼堂突然倾斜四十五度，所有物体都朝着舞台右侧滑动。
"抓紧廊柱！"姜小满的红绳缠住两人腰肢。倾斜的供桌上滚落个铁盒，盒内照片显示父亲正抱着婴儿时期的林深，将他的脐带血滴入槐树根——那截树根此刻正在礼堂地板下疯狂生长。
叶小栀的绣花鞋突然陷进地板，木质纹路已蔓延至小腿。她拔鞋时带起块腐烂的红盖头，盖头背面用血写着林深的生辰：“原来我出生那天…你就被种下了婚契…”
礼堂二楼传来木楼梯断裂声，十八个戴傩戏面具的纸人顺坡滑下。它们的空洞眼窝里钻出槐树枝，枝头悬挂的铃铛正是旧校舍失踪学生的校徽。姜小满扯下道袍铺在地面，咬破手指画出渡魂舟：“踩着我血画的位置跳！”
林深抱起逐渐木化的叶小栀纵身跃起，落地时踩碎了纸人面具。面具碎片割破他的脚踝，血液渗入地板缝隙，竟唤醒埋在地基下的镇物——三十六把生锈的铜锁连环相扣，锁眼全部对准舞台槐树。
"是困龙锁！"姜小满的罗盘终于停止抖动，"你父亲用风水局困住了槐树本体…"她突然用桃木剑刺穿林深掌心，沾血的剑尖点在叶小栀眉间，“现在用婚契血契解开生门！”
剧痛让林深眼前发黑，但他仍死死扣住叶小栀的手腕。两人的血在桃木剑上交融的刹那，舞台槐树轰然炸裂，飞溅的木屑在空中组成二十年前的实验日志：
【1998年霜降，共生体出现意识融合现象。周正阳的魂魄正在通过婚契夺取宿主身体，必须用至亲血脉重新封印…】
叶小栀突然挣脱怀抱，木化的手指插入自己胸口："原来我才是最后的镇物…"她扯出半块跳动的心脏，那器官表面覆盖着与林深相同的傩戏符咒。
姜小满夺过心脏按回叶小栀胸腔，用浸血的红绳缠住她周身大穴："别被幻象骗了！真正的镇物是…"礼堂地面突然塌陷，三人坠向更深层的密室，头顶传来槐树根急速闭合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