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章：倒影裂痕

暴雨砸在生锈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鼓点，叶梦心的手指悬在培养舱标签上方两厘米处。顾明城突然拽着她后撤半步，手术刀擦着耳畔钉入身后墙体，刀柄上缠着褪色的警用胶带。
"奶奶的配枪编号。"叶梦心盯着胶带上的钢印，反手将证物袋拍在顾明城胸口，“劳驾顾队当回人体盾牌。”
培养舱玻璃映出持刀人的倒影，那张与叶梦心有七分相似的脸让顾明城瞳孔骤缩。袭击者突然扯开白大褂，露出腰间密密麻麻的试管：“叶法医想不想看烟花表演？”
"建议你换家整容医院。"叶梦心突然举起紫外线灯，“开眼角缝线用的是可吸收肠线，法医实验室的老鼠都嫌这种材质硌牙。”
趁对方愣神的刹那，顾明城抬脚踹飞试管架。淡粉色液体在空中泼洒，接触到培养舱的瞬间腾起呛人白烟。叶梦心拽着顾明城滚进排污渠，摸出证物袋里的老式警徽抵住他咽喉：“西南方向45度角通风口，赌五毛钱那儿藏着真货。”
"叶法医的赌注越来越寒酸了。"顾明城单手撑起井盖，警徽在黑暗里划出抛物线。金属碰撞声引开袭击者注意力的瞬间，叶梦心踩着顾明城的肩翻上横梁。
生锈的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叶梦心晃着从培养舱顺走的镊子：“2018年市局收缴的非法医疗器械，编号CJ180917——需要我背出涉案人员名单吗？”
袭击者突然扯掉人皮面具，露出布满瘢痕的脸："叶家的丫头都爱多管闲事。"沙哑的嗓音像砂纸磨过铁器，“二十年前你奶奶追查青芒制药，现在轮到你了。”
整面培养舱突然爆裂，顾明城扯着叶梦心跌进地下暗河。湍急的水流中，叶梦心攥着块锋利的玻璃抵住他颈动脉：“顾队，闭气。”
两人沉入水底的刹那，爆炸冲击波掀翻头顶的混凝土板。叶梦心憋着气用玻璃片割开水藻，荧光标记的箭头在河床隐约可见。
刑侦支队会议室飘着板蓝根的味道，林晶晶对着烘干机吹证物袋：“叶姐你怎么连泡烂的记账本都捡？”
"因为这是六十年代粮站专用纸。"叶梦心往嘴里扔了颗润喉糖，“青芒制药前身是国营药厂，他们九十年代的账本还在用这种防伪纸。”
周子皓突然从电脑后探出头：“破译出来了！账簿里的’特供品’指代不同血型的孕妇血清！”
投影仪映出张泛黄的照片，叶梦心手中的保温杯哐当落地。顾明城俯身捡起杯盖：“照片里穿白大褂的…”
"我奶奶。"叶梦心将照片边缘的钢印放大，“1967年公安部特批的现场勘查证，她当时在查国营药厂投毒案。”
林晶晶嚼着泡泡糖举手：“可是卷宗记载叶奶奶是户籍警啊？”
"所以这份档案被加密了三十重。"周子皓敲出整屏的破解记录，“青芒制药当年涉嫌用精神病人试药，叶奶奶是卧底调查员。”
叶梦心突然将照片浸入显影液，褪色的背景里浮现出建筑平面图：“地下二层实验室，和昨晚爆炸的垃圾处理厂构造完全一致。”
"看来有人重启了二十年前的罪恶流水线。"顾明城用红笔圈出地图上的码头，“通知缉私队，重点排查往东南亚运输保健品的货轮。”
暴雨初歇的码头飘着鱼腥味，叶梦心踩着湿滑的集装箱攀上瞭望台。顾明城刚掏出望远镜，就被她塞了满手海藻：“劳驾顾队当回验钞机。”
“这是…”
"紫菜养殖场的副产品。"叶梦心用镊子夹起片金属残渣，“不过沾着越南金兰湾特有的红土微粒——和孕妇血清里的矿物质成分吻合。”
对讲机突然传出刺啦电流声：“叶老师！冷链车里有具尸体！”
裹着保鲜膜的男尸蜷缩在帝王蟹包装箱里，叶梦心划开他后颈的皮肤：“整容填充物渗漏导致面部溃烂，死因是…”
"是硅胶中毒。"林晶晶举着检测仪惊呼，“他血管里全是劣质整形材料！”
顾明城用警棍挑开尸体外套，内衬口袋里滑出张塑封照片——二十岁的叶奶奶站在"青芒制药"招牌下，脚边躺着三具盖白布的尸体。
"1967年12月5日，三位药厂质检员集体暴毙。"叶梦心将照片对准夕阳，“奶奶的调查报告里写的是锅炉房事故。”
尸体右手紧攥的玻璃瓶突然滚落，顾明城伸手去接的瞬间被叶梦心拽住：“瓶口涂了蓖麻毒素，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做毒理检测。”
"建议叶法医下次提醒得再早点。"顾明城扯掉沾染毒物的手套，“法医实验室的新风系统修好了？”
"修好了，但周子皓把咖啡机接在了排风管上。"叶梦心将尸体翻了个面，“看这个腰椎间盘突出的弧度，至少干了十年搬运工——和冷链司机的工作强度吻合。”
林晶晶突然指着尸体腋下：“这里有纹身！”
"不是纹身，是皮下注射留下的色素沉淀。"叶梦心用解剖刀划开表皮，“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，和妇幼保健院失踪护士身上的印记…”
汽笛声骤然撕裂暮色，顾明城将叶梦心扑倒在集装箱夹缝里。子弹擦着冷冻柜嵌入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，炸开的冰碴在空中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"七点钟方向，风速三级。"叶梦心借着金属反光调整呼吸，“对方用的改良版毛瑟C96，这种二战古董枪…”
"适合怀旧的老家伙。"顾明城突然扬手抛出尸体口袋里的玻璃瓶，枪声响起时拽着叶梦心滚进排水沟，“比如青芒制药当年的保卫科长。”
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，叶梦心对着显微镜调整焦距：“死者指甲里的海藻酸盐，和奶奶当年保留的样本完全一致。”
"二十年前的技术能在海藻里藏信息？"顾明城擦拭着配枪问道。
"用莫尔斯电码排列叶绿体。"叶梦心将投影仪切换到细胞层面，“这些海藻的基因序列被人工修改过，每段端粒都藏着组数字。”
周子皓突然抱着电脑冲进来：“破译出来了！是经纬度坐标！”
定位地图亮起的瞬间，林晶晶的奶茶泼在键盘上：“这不是叶姐家老宅吗？”
叶梦心抓起勘查箱就往外跑，顾明城抄近路撞开安全通道的门。两人在梧桐树夹道的老街漂移过弯，惊飞一群啄食的麻雀。
"奶奶的梳妆台有暗格。"叶梦心踹开老宅木门，“我七岁那年偷藏糖罐被发现…”
红木梳妆台的雕花里嵌着枚生锈的钥匙，叶梦心对着光转动钥匙柄：“青芒制药的LOGO，看来这是奶奶的临终考验。”
暗格里的牛皮本散发着樟脑味，叶梦心翻开扉页就僵在原地。顾明城用手帕接住她坠落的泪滴：“令尊令堂的车祸照片？”
"1998年7月23日，他们去药厂取样途中被货车撞下山崖。"叶梦心抚过照片上的轮胎印，“奶奶用红笔标注了’刹车油管人为割裂’。”
泛黄的纸页粘着管凝固的胶水，叶梦心用蒸汽熏开时，顾明城突然按住她的手：“是硝化甘油。”
"所以奶奶把它伪装成书签。"叶梦心戴上护目镜，“凶手大概想不到证物就在遗像背后摆了二十年。”
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，叶梦心在痕检科支起投影仪：“货车司机的尸检报告显示，他体内有大量抗焦虑药物残留。”
"和青芒制药当年生产的镇定剂成分相同。"顾明城将药瓶抛向光柱，“更妙的是，司机女儿去年通过直播带货成了网红。”
林晶晶突然举手：“那个卖自制保健品的’养生小厨娘’？她昨天还在直播间推荐叶家老宅秘方！”
"建议网安支队查查她的打赏榜单。"叶梦心将数据线插进老式BP机，“奶奶在日记里提到，关键证据藏在…”
证物室突然断电，备用电源启动的刹那，冷藏柜发出刺耳的滑轨声。顾明城拔枪的瞬间，叶梦心突然笑出声：“周子皓，从通风管下来记得擦鞋印。”
技术员抱着电脑摔进缓冲垫：“我是来送最新解密数据的！”
"带着乙醚手帕送数据？"叶梦心用镊子夹起他口袋里的织物，“建议下次换薄荷味的，至少能提神醒脑。”
投影幕布突然亮起，养生小厨娘的直播画面铺满整面墙。主播正在演示"祖传安神汤"，突然从砂锅里捞出枚生锈的钥匙。
"看来有人等不及了。"叶梦心截取钥匙特写，“和奶奶梳妆台里那把正好能拼成完整LOGO。”
顾明城扣上枪套：“是时候拜访这位养生专家了。”
直播间补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，叶梦心套着玩偶服混进工作人员队列。养生小厨娘舀起勺浓汤：“家人们看，这朵灵芝的形状多完美…”
"1998年青芒制药火灾残留的椴木灵芝。"叶梦心掀开玩偶头套，“建议你查查黄曲霉素超标多少倍。”
弹幕疯狂刷屏时，顾明城切断总闸。主播突然抄起汤勺刺来，叶梦心侧身闪避的瞬间嗅到熟悉的雪松香：“顾队，她要吞钥匙！”
顾明城箭步上前扣住主播下颌，叶梦心用止血钳撬出她后槽牙里的胶囊："氰化物包装挺精致，不过…"她突然将胶囊浸入参汤，“遇热三十秒自动分解的设定，需要我夸你严谨吗？”
林晶晶的直播杆从窗外探进来：“老铁们！这就是虚假宣传的下场！”
警笛声响彻商业区时，叶梦心在更衣室找到带锁的保险柜。两把钥匙合并转动的刹那，泛着霉味的档案袋滑落在地——二十年前车祸案目击者的签名按满整张宣纸，每个红手印都对应着如今的直播平台高管。
"该收网了。"顾明城对着名单拍下照片，"不过在这之前…"他突然伸手拂去叶梦心发间的枸杞，“建议叶法医少用中药当发饰。”
"建议顾队少管闲事。"叶梦心将档案袋拍在他胸前，“特别是当你的心跳又超过应激反应阈值的时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