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：钢筋密码

急诊室走廊的塑料座椅被叶梦心坐出裂帛声，她盯着CT片上那个嵌在顾明城腰椎旁的金属阴影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92式弹头。消毒水味里突然混进油条香气，林晶晶举着塑料袋从电梯间冲出来，丸子头沾着晨露。
"叶姐！顾队的弹道比对结果出来了！"她喘着气把文件袋拍在窗台上，“二十年前那枚卡在防弹衣里的子弹，编号是CZ1998！”
叶梦心手一抖，豆浆泼在CT片上。泛黄的影像里，金属阴影与记忆中父亲配枪的编号重叠，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五岁那场车祸现场，父亲染血的警服口袋里确实少了颗子弹。
"张老板醒了！"周子皓举着执法记录仪从楼梯间窜出来，“他说昨晚运输的钢筋里藏了东西！”
市立医院ICU的监控探头闪着红光，叶梦心戴上乳胶手套轻触患者手腕：“张先生，我们是…”
"他们想灭口！"张老板突然攥住她的防护服袖口，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，“混凝土里的钢筋…标号不对…照片在…”
"在您女儿手机里对吗？"叶梦心掏出密封袋里的碎屏手机，“昨天她给我发的短信提到’钢筋藏雷’，技术人员已经恢复…”
话没说完，走廊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。顾明城扶着输液架出现在门口，病号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的纱布：“这么热闹不叫我？”
叶梦心转身时马尾差点甩到他伤口：“顾队是打算用腰椎穿刺术给嫌疑人做笔录？”
"总比某些人用镇静剂审讯文明。"顾明城晃了晃手机，“交警队刚传来监控，撞张老板的渣土车属于永固建材——王景年外甥名下的空壳公司。”
病床上的张老板突然剧烈咳嗽，痰液收集器里泛起粉红泡沫：“他们…在3号地块…”
"3号地块的违建举报材料我看过。"叶梦心从勘验箱取出物证袋，"您运输的HRB400E螺纹钢实际是HRB335，但让我好奇的是…"她突然举起钢筋断面照片，“这些劣质钢材切割面出现的周期性裂纹，很像某种加密纹路。”
监护仪的心跳曲线陡然攀升，张老板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抓挠：“图纸…混凝土配比表…”
"藏在西郊烂尾楼对吗？"顾明城按住护士要注射镇静剂的手，“昨天消防通道的监控拍到您助理去过。”
烂尾楼的混凝土碎屑在晨光中飞舞，叶梦心踩着七公分细高跟如履平地。林晶晶抱着痕检箱追在后面：“叶姐你这鞋是防弹材质的吧？”
"去年现场勘查比赛冠军奖品。"叶梦心用镊子拨开钢筋网的蜘蛛丝，“十一秒爬上五楼的技术，顾队要不要…”
"在找这个？"顾明城从承重柱裂缝里抽出防水文件袋，石膏粉簌簌落在他打着绷带的肩上。泛黄的工程图纸上，某个被圈出的坐标点旁画着紫藤花图案。
叶梦心突然抢过图纸对着太阳：“紫外线荧光标记？晶晶！”
林晶晶的手持式UV灯扫过图纸，蓝紫色荧光渐渐显出一串数字：CX0923。
"2003年成立的CX专案组编号。"顾明城的手指擦过图纸边缘，“我父亲警号尾数。”
叶梦心掏出证物袋里的弹头：“巧了，这上面也有组CX开头的钢印。”
远处突然传来水泥搅拌车的轰鸣，周子皓的吼声被机械声碾碎：“小心头顶！”
生锈的钢筋网轰然坠落，叶梦心被顾明城扑进承重柱凹槽。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：“穿高跟鞋跑现场，叶法医的工伤险买够了吗？”
"顾队这么熟悉承重结构，"她反手摸到他后腰渗血的绷带，“令尊教的？”
物证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，叶梦心将图纸铺在解剖台上：“CX0923，既是专案组编号又是日期，2003年9月23日…”
"王景年实验室爆炸案。"顾明城把老档案拍在台面，“当年结案报告写着意外事故，但起火点检测出紫藤胶成分。”
林晶晶突然撞开门，怀里抱着个沾满混凝土的保险箱：“叶姐！钢筋里藏着的宝贝！”
叶梦心用解剖刀撬开锈蚀锁孔时，金属刮擦声让顾明城后颈发紧。箱体内侧用血渍画着紫藤花，三支密封的玻璃管里，淡紫色胶状物正缓慢蠕动。
"终于见面了。"她将试管举到灯下，“纯度98%的紫藤胶致幻剂，比王家灭门案残留物还要…”
解剖室顶灯突然爆出电火花，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声。叶梦心本能地扑向保险箱，却被顾明城拦腰拽进冷藏柜夹角。
"别动。"男人压低的声音擦过耳际，“两点钟方向通风口。”
应急灯亮起的瞬间，叶梦心的解剖刀擦着黑影的裤管钉入墙面。顾明城甩出的警棍击中对方膝弯，防毒面具脱落时露出张烧伤的脸。
"王晟的堂弟？"叶梦心踩着对方后背，“美容院死者背上的蓝斑，是你用紫藤胶试剂的杰作吧？”
黑衣人突然抽搐，嘴角溢出白沫。叶梦心掰开他下颌：“后槽牙藏毒，准备挺充分啊。”
"不如叶法医准备得充分。"顾明城用鞋尖拨开黑衣人衣领，“入耳式通讯器，和楚瑶耳朵发炎是同款呢。”
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叶梦心晃动的马尾，她把毒理报告拍在桌上：“蓖麻毒素混合河豚毒素，这么讲究的死法，王晟给你多少卖命钱？”
黑衣人盯着自己烧伤的右手：“二十年前化工厂大火，顾队长应该很熟悉？”
顾明城突然踹开椅子：“那场大火烧死三个孩子，主犯王景年…”
"但最先到达现场的消防队长收到过警示电话。"叶梦心亮出通话记录，“号码属于当年缉毒队的卫星电话，而那天值班的…”
黑衣人突然大笑，疤痕在脸上扭曲成蜈蚣：“叶法医怎么不查查令尊的出警记录？”
监控屏幕突然雪花纷飞，叶梦心攥紧口袋里那颗弹头。顾明城按住她颤抖的手腕：“审讯暂停。”
市局天台的夜风卷走白日的燥热，叶梦心把冰可乐贴在顾明城绷带上：“疼就说，憋着容易内伤。”
"你抽屉里的止疼片，"顾明城扯开易拉罐，“该换批没过期的了。”
两人影子在月光下交叠成奇怪的形状，叶梦心忽然说：“五岁那年的车祸，其实有辆黑色桑塔纳逆向行驶。”
“交警报告里没这段。”
"因为做笔录的是我爷爷。"她转着弹头在护栏上刻出浅浅划痕，“后来现场照片全部遗失…”
楼下突然传来刺耳急刹，周子皓的脑袋探出车窗：“叶老师！西郊冷库发现美容院死者同款蓝斑尸体！”
冷库的寒气裹着鱼腥味扑面而来，叶梦心呵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。尸体俯卧在带鱼箱旁，后颈的蓝斑已经蔓延成藤蔓状。
"死者钱勇，建材市场监理。"顾明城翻动工作证，“上个月刚驳回过永固建材的质检申请。”
叶梦心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：“指甲缝里的红色粉末，看着像…”
"掺了朱砂的混凝土添加剂。"林晶晶举起光谱仪，“和3号地块样本一致！”
解剖刀划开后腰皮肤时，叶梦心突然顿住："肌肉层有异物。"镊子夹出的微型胶卷让顾明城瞳孔骤缩——上面印着公安部的绝密档案编号。
"看来这场游戏，"叶梦心把胶卷举过头顶，“比想象中刺激啊。”
冷库铁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，成堆的带鱼箱后缓缓站起个人影。叶梦心摸向腰间却发现解剖刀不在原位，顾明城已经将警棍甩出破空声。
"小顾，"那人摘下棉帽露出花白鬓角，“都长这么大了。”
叶梦心看着顾明城瞬间僵直的背影，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：“杨叔？”
被称为杨叔的男人举起双手，掌心的枪茧在月光下泛着青灰：“关于你父亲的子弹，我有些故事要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