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：数据幽灵

晨雾带着油条香气钻进市局解剖室，叶梦心把热豆浆放在显微镜旁。顾明城拎着两个物证箱撞开移门，藏蓝警服肩头洇着深色水痕：“新案子，死者是临江大学金融系副教授。”
"顾队现在都自带BGM出场了？"叶梦心用镊子夹起死者西装口袋里的银杏叶，“暴雨天穿三件套西装，喷的是爱马仕大地香水——这位教授要见的恐怕不是学生。”
顾明城把现场照片铺满解剖台：“昨晚八点十五分，监控显示他独自进入图书馆古籍修复室。九点零七分，保洁员发现尸体时门窗都从内部反锁。”
照片里的男人仰面倒在红木书案前，右手紧攥着本《明代市舶司研究》，左手食指沾着朱砂指向天花板。叶梦心突然举起放大镜：“他指甲缝里有东西。”
紫外灯下，死者无名指内侧泛起青绿色荧光。"这是…古籍修复用的浆糊？"林晶晶凑近观察，“但配方检测显示含有紫藤胶质。”
解剖室霎时寂静，只有离心机发出嗡鸣。叶梦心转身时马尾扫过冷藏柜：“上个月植物园缴获的变异紫藤样本，实验室分析过胶质成分吗？”
"正要给你看这个。"周子皓推着平板挤进来，“紫藤胶遇到唾液淀粉酶会分解出致幻物质，和城中村纵火案残留物…”
解剖刀突然插进硅胶垫，叶梦心抓过物证袋：“马上联系古籍修复专家，我要知道全市还有哪些机构在用传统浆糊。”
临江大学古籍馆泛着沉香味，叶梦心踮脚查看通风管道。顾明城突然伸手托住她后腰：“当心青花瓷瓶，比你半年工资都贵。”
"顾队这个姿势，"她歪头躲过蜘蛛网，“很像《神探狄仁杰》里元芳救人的经典镜头。”
“那叶法医要不要配合着晕倒？”
"等我找到…"叶梦心突然顿住，战术手电照亮横梁上的划痕，“看这个！三道平行刮擦，间距两厘米——和纵火案现场消防栓上的撬痕完全一致。”
林晶晶举着光谱仪突然倒吸冷气：“书架夹层检测到血渍反应！”
褪色的《永乐大典》摹本里夹着张泛黄的信笺，叶梦心用镊子展开时抖落细碎花粉：“1998年临江港扩建工程验收单，签署人王景年。”
"王晟的父亲。"顾明城用物证袋封存信笺，“二十年前他负责的工程出现严重贪腐，专案组却突然解散。”
叶梦心突然用棉签擦拭书架雕花：“这里有化妆品残留，色号是YSL小金条21号。”
"死者妻子用的迪奥999。"林晶晶翻看笔录，“但案发时她在海外参加学术会议。”
"所以这抹口红属于第三个女人。"叶梦心将棉签举到鼻尖前，“还沾着佛手柑香水——和教授西装上的味道一致。”
刑侦支队会议室的白板贴满关系图，投影仪在顾明城眉骨投下冷峻的阴影：“王景年贪腐案重启调查，所有关联人都收到匿名威胁信。”
"用紫藤花粉当火漆。"叶梦心转动证物袋，“凶手在玩角色扮演吗？”
周子皓突然摔了键盘：“技术科复原了死者手机数据，他死前最后通话是…叶老师？”
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，叶梦心慢条斯理地咬开棒棒糖：“上周我帮刑侦剧剧组做顾问，教授通过剧组要了我的号码咨询古籍毒物——通话记录仪显示时长47秒。”
"聊了什么？"顾明城钢笔尖扎进记事本。
"他问明朝市舶司是否监管过紫藤胶走私。"叶梦心调出录音文件，“重点是最后五秒的背景音——听见这个金属碰撞声了吗？和图书馆古籍修复室的青铜镇纸落地声频一致。”
林晶晶突然举手：“死者电脑云端有加密文件夹，破解需要…”
"他的结婚纪念日。"叶梦心已经输入数字，“教授每年这天都会在微博发暗恋文学。”
文件夹里的账本让会议室温度骤降，顾明城扯松领带：“临江港扩建工程受贿名单，涉及三位现任…”
警笛声突然撕裂夜空，接警员的声音从对讲机炸出：“西郊码头仓库起火！消防队发现疑似人体组织！”
焦糊味混着江水腥气扑面而来，叶梦心踩着消防水带钻进警戒线。顾明城把安全帽扣在她头上：“下次能不能等特警排爆完再…”
"顾队你看！"她用手电筒照亮仓库铁门，“这些燃烧痕迹呈放射状，爆燃点至少有六个。”
林晶晶举着热成像仪惊呼：“墙角残留物温度异常！”
刨开碳化的木箱，成捆的紫藤胶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幽光。叶梦心用手术刀刮取样品：“纯度比植物园样本高十倍，足够让整个临江市…”
地面突然震动，周子皓抱着的检测仪发出刺耳鸣叫：“地下有密闭空间！”
顾明城踹开变形的铁柜，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。叶梦心跳下去时马尾扫过潮湿的砖墙，战术手电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全是变异的紫藤花图腾。
"这是…"她摸到墙缝里的金属盒，“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警用装备箱！”
锈迹斑斑的箱子里躺着把92式手枪，编号被锉刀抹去。顾明城用棉签擦拭枪管：“王景年专案组当年配发的装备。”
"还有这个！"叶梦心展开油布包裹的笔记本，“1998年11月7日，证人张海生提供关键证据后失踪——张海生是现任城建局副局长父亲！”
对讲机突然传来技术科急呼：“顾队！城建局家属楼发生坠楼案！”
暴雨冲刷着现场警戒线，叶梦心蹲在尸体旁举起紫外线灯：“死者张建国，62岁，体表挫伤符合高坠特征。但你们看这个——”
她扒开死者衣领，后颈皮肤赫然印着紫藤花状淤青：“和教授尸体上的压制伤完全一致。”
"又是紫藤胶？"顾明城看向十九层敞开的窗户。
"不，这次是纯物理打击。"叶梦心测量淤青间距，“凶手戴着紫藤花形状的戒指。”
林晶晶从花坛钻出来，丸子头沾满草叶：“找到目击者了！保洁阿姨说看到穿汉服的姑娘在楼顶徘徊。”
监控画面里的身影让叶梦心瞳孔骤缩：“暂停！放大她腰间的禁步玉佩——和教授书房摆件一模一样！”
"教授去年带的研究生，"顾明城翻看名单，“楚瑶，主攻明代海外贸易。”
解剖室无影灯下，叶梦心对着尸体耳后的皮肤皱眉：“检测到荧光剂反应，和古籍馆书架上的化妆品成分一致。”
"所以楚瑶就是涂YSL21号口红的第三者？"林晶晶递上检测报告，“但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。”
叶梦心突然抓起教授尸检照片：“等等！两人耳后都有轻微灼伤痕迹，形状像…”
"入耳式通讯器。"顾明城撞开物证室的门，“技术科复原的碎片在这里！”
市局鉴证实验室像个失控的电子市场。周子皓把芯片残骸放进光谱仪：“德国最新型号的间谍设备，市面流通量不超过…”
"临江大学上个月引进过德国访问团。"叶梦心翻看校历，“带队的汉斯教授专攻近现代海上丝绸之路。”
顾明城突然摔了咖啡杯：“王晟的海外账户上周收到慕尼黑汇款！”
暴雨砸在单向玻璃上，审讯室的灯光晃得人眩晕。叶梦心把物证照片推过桌面：“楚小姐，你导师书房暗格里的《明代市舶司研究》，批注用的是哥特体德文。”
穿汉服的女孩转动着手腕银镯：“我是帮教授整理文献。”
"那这个怎么解释？"顾明城播放监控录像，“上月十五号，你从王晟的生物公司取走冷冻箱。”
叶梦心突然凑近她耳侧：“你耳洞发炎是因为长期佩戴入耳设备吧？教授死前最后通话其实有两道呼吸声。”
楚瑶的瞳孔剧烈收缩，银镯撞在桌沿发出清响。解剖室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，周子皓的吼声穿透走廊：“叶老师！张建国的尸检报告有问题！”
冷藏柜的白雾中，叶梦心举着器官切片的手微微颤抖：“死者心脏有陈旧性病变，根本承受不住间谍药物的副作用。”
"他是被灭口。"顾明城握碎冰袋，“二十年前受贿案最后的知情人。”
叶梦心调出尸检影像：“看肋骨的愈合痕迹——二十年前他遭遇过严重车祸，和当年专案组事故记录吻合。”
林晶晶抱着档案冲进来：“查到了！张建国是王景年贪污案的关键证人，但当年证词突然被撤回！”
解剖刀突然扎进解剖台，叶梦心扯下手套：“回西郊码头！那个地下密室绝对有第二层！”
螺旋楼梯尽头，叶梦心用手电筒照出墙上的暗门。顾明城举着破门器：“退后三米。”
"顾队，"她突然按住他手臂，“听见水声了吗？”
锈蚀的门轴发出哀鸣，应急灯照亮满室玻璃罐。福尔马林溶液里漂浮着紫藤标本，叶梦心用镊子夹起标签：“1998年11月…这是王景年的秘密实验室！”
林晶晶突然尖叫：“叶姐！看这个！”
布满灰尘的操作台上，染血的92式手枪旁摆着个透明证物袋。叶梦心隔着塑封袋抚摸工作证上褪色的照片——那是父亲三十岁时的笑脸。
"当年结案报告说配枪全部回收…"顾明城的声音哽在喉间。
叶梦心把工作证按在胸口：“原来他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刻。”
市局天台飘着细雨，顾明城把热姜茶塞进叶梦心手里。她对着物证室方向举起茶罐：“爸，您最爱的碧螺春，证物科保存得不错。”
"技术科复原了笔记本数据。"顾明城展开防水布，“你父亲详细记录了王景年贩毒链，还有…”
"当年缉毒队的联络密码。"叶梦心破译着数字，“他早知道内部有鬼。”
霓虹穿透雨幕，城市在脚下缓缓苏醒。顾明城突然开口：“其实我父亲是当年专案组成员。”
叶梦心转头时发梢扫过他肩章：“顾伯伯的殉职报告我看过十三遍。”
"他最后一通电话里说…"顾明城喉结滚动，“警队里盛开的紫藤，未必都是春花。”
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声，江面货轮正驶向黎明。叶梦心把空茶罐捏扁：“该给这些陈年旧案晒晒太阳了。”
她的手机突然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：叶法医，令尊的枪里少颗子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