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：迷踪

医务室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敲打着神经，林深盯着天花板洇开的水渍。消毒水味混着槐花香从窗外飘来，掌心雷击木的焦痕正缓慢褪去表层碳化物质，露出暗红色木质纹理。
帘子外传来校医与教导主任的低声交谈。戴着金丝眼镜的主任时不时推镜框，这个习惯性动作让他后颈的抓痕在衣领间若隐若现。校医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线，与姜小满缠在桃木棍上的五色线如出一辙。
“同学感觉好些了吗？”
校医掀开帘子时，林深迅速将雷击木塞进枕套。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胸牌写着"楚红"，左手腕戴着串发黑的桃核手链，指甲缝里残留着朱砂粉末。
"低血糖要多补充糖分。"楚红递来玻璃杯，浑浊糖水表面浮着几粒槐花，“这是校工刚摘的…”
林深突然抓住她缩回的手腕。楚红虎口处有圈齿痕，与姜小满五帝钱手链的铜钱纹路完全吻合。两人僵持间，教导主任的皮鞋声停在床尾：“林同学还是搬到新宿舍楼吧，旧教工楼最近在修缮。”
窗外槐树枝轻叩玻璃，林深瞥见树影里闪过半张人脸——正是档案照片里失踪的苏晚晴。他翻身下床时故意碰翻糖水，褐色液体在地面洇出树根状痕迹，有几滴溅到主任皮鞋上，皮质表面顿时泛起细密水泡。
"小心烫伤。"楚红突然用身体挡住主任，白大褂后摆扫过水渍，“我送林同学回宿舍。”
穿过操场时，林深发现雷击木开始发烫。楚红在前方引路，桃核手链随步伐晃动出特殊韵律。经过第三教学楼废墟时，她突然驻足：“听说你父亲是林木匠？”
夜风掀起盖住地下室的防雨布，林深看见焦黑门框上钉着三十六枚槐木钉，排列方式与父亲工具箱里的鲁班尺刻度完全一致。楚红从口袋摸出枚生锈的六棱铜钉：“这是你父亲当年…”
刺耳猫叫打断对话。黑影窜过灌木丛，楚红追过去时，林深迅速将铜钉在雷击木上划出刻痕——木纹渗出暗红汁液，在空中凝成箭头指向旧教工楼。
二楼那扇贴着报纸的窗户突然亮起烛光。林深摸黑上楼时，楼梯扶手的霉斑在月光下组成人脸轮廓。204室门把手上缠着红线，锁孔插着半截槐树枝。
“你果然来了。”
姜小满的声音从衣柜里传出，带着潮湿的回响。林深掀开柜门，只看到挂着的校服口袋里塞着张泛黄信纸，父亲的字迹写着：“槐仙食影，镇于西墙。”
衣柜深处传来指甲抓挠声。林深用雷击木撬开背板，夹层里堆满腐烂的槐树籽，籽粒间埋着半块八卦镜。当他将八卦镜贴近雷击木时，镜面突然映出音乐教室场景——真正的姜小满被藤蔓缠在吊扇上，黑板血符已蔓延到天花板。
“救…命…”
镜中姜小满的唇语尚未读完，走廊突然响起拖拽重物的声响。林深将雷击木别在后腰，摸出父亲那柄铜剪刀。声源停在205室门前，教导主任的镜片反光从门缝漏进来。
"我知道你在找什么。"主任的声音带着黏腻水声，“苏晚晴的魂魄困在槐树根里，但解开封印需要…”
铜剪刀突然在掌心震动。林深撞开窗户翻到外侧平台，看见楼下楚红正在埋设桃木桩。五根木桩按五行方位排列，中央位置放着个贴满符咒的陶罐，罐口不断溢出黑色根须。
“那是养煞罐！”
姜小满不知何时出现在隔壁窗台，手腕新增数道血痕。她甩出五帝钱击碎陶罐，爆开的黑雾中冲出上百只血眼乌鸦。楚红尖叫着扯断桃核手链，桃核落地变成蠕动的人形黑影。
"快走！"姜小满拽着林深跃下平台，坠落的瞬间，雷击木在墙面擦出火星。两人滚进灌木丛时，教导主任的怒吼震碎数盏路灯：“你们竟敢毁我十年养煞阵！”
姜小满校服后背裂开三道爪痕，渗出的血迹泛着槐花香。她拉着林深钻进防空洞，潮湿墙壁渗出的人脸浮雕都在重复同一句话：“林氏守墓人，血债血偿。”
"你父亲当年用禁术分尸槐仙，导致苏晚晴成了替死鬼。"姜小满撕开衣袖包扎伤口，露出小臂内侧的青色槐叶胎记，“现在槐仙要借所有林氏血脉重生。”
防空洞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。林深用雷击木照亮前方，三十米外的铁门上钉着七盏青铜灯，灯油是用尸油混合槐花蜜特制。姜小满的五帝钱突然自动排列成箭头，指向左侧被苔藓覆盖的暗门。
"这是楚红偷运养煞罐的密道。"姜小满摸到门缝里的槐树根，“她们想用苏晚晴残魂喂养…”
暗门轰然倒塌，腐臭味扑面而来。林深被惯性带进密室，雷击木的红光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，中央石台摆着七个玻璃罐，每个罐中都漂浮着人体器官。
"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肾。"姜小满用桃木棍敲碎最左侧的罐子，腐烂的心脏掉出张学生证，“是去年退学的周倩！”
林深在第五个罐底发现枚银质八卦镜胸针——正是姜小满初次见面时戴的物件。镜面映出楚红扭曲的脸，她正站在密室入口冷笑：“正好用你们补全最后的…”
铜铃声突然穿透密室。所有玻璃罐同时炸裂，尸块在血雾中组合成巨型槐树枝。姜小满将五帝钱按在林深掌心：“用你的血浸透钱币！”
雷击木划破手掌的瞬间，五帝钱迸发金光。林深将染血钱币掷向尸槐，爆开的火星点燃墙上的符咒。楚红尖叫着扑向密室角落的陶瓮，从瓮中抓出大把带血的槐树籽塞进口中。
"她在献祭！"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楚红脖颈，“快毁掉陶瓮！”
林深冲过去时，陶瓮里伸出无数婴儿手臂般的根须。雷击木插入瓮口的刹那，整个密室地动山摇。他看见瓮底沉着块木牌，上面刻着父亲的名字和生辰八字。
"你父亲才是最初的祭品！"楚红七窍冒出槐树枝，声音变成男女混响，“当年他自愿…”
姜小满的桃木棍刺穿楚红心脏，爆出的黑血溅满符咒墙。林深趁机掀翻陶瓮，木牌落地裂成两半，露出夹层里的老照片——父亲与苏晚晴站在槐树下，两人手腕系着同根红绳。
防空洞开始塌方，姜小满拽着林深逃向出口。在最后一块巨石坠落的瞬间，林深瞥见裂缝中闪过苏晚晴的残影，她指着照片背后的血色八字，嘴唇开合说着：“子时三刻…”
暴雨倾盆而下。两人跌坐在第三教学楼废墟前，姜小满擦着脸上的血渍：“苏晚晴是你父亲的红绳劫，他们本该…”
惊雷炸响打断话语。林深摸到裤袋里湿透的照片，背面血字正在雨水冲刷下显现：“阿深，去地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