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裹着荷香漫过石阶,林深蹲在池边盯着水面涟漪。木梳沉入的位置泛起血色泡沫,姜小满抛入池底的五帝钱突然浮出水面,青铜钱面爬满青苔似的黑色纹路。
"这些铜钱在示警。"姜小满用红线拴住浮起的钱币,铜钱相撞时发出闷响,“未央湖的镇物被惊动了。”
林深卷起湿透的袖口,木质纹理已经蔓延到肘关节。他试着弯曲手指,关节发出枯枝折断的脆响。姜小满突然拽过他手腕,银簪划破皮肤时涌出的血珠竟呈墨绿色。
"槐毒浸到心脉就晚了。"她将血珠滴在罗盘中央,磁针疯狂旋转后指向西北,“午时三刻前必须找到镇物。”
穿过荒废的苗圃时,林深踩碎几块刻着符文的青砖。砖缝里钻出细小的槐树根须,像血管般追着他们的脚步蔓延。姜小满撒了把糯米,米粒落地即燃,腾起的青烟里飘着女人啜泣声。
未央湖比想象中阴森,岸边歪脖槐树的枝干探向湖心,树皮上布满指甲抓挠的凹痕。林深发现湖水呈现诡异的墨绿色,靠近岸边的水面漂浮着成团头发,发丝间缠着褪色的红头绳。
"每月初七,学校要在湖边放生黑鲤鱼。"苍老的声音从树后传来,驼背的老校工提着煤油灯现身。他右眼蒙着黑布,左手小指残缺,“三年前断了祭祀,湖里的东西就开始闹腾。”
姜小满突然用桃木棍挑起老校工的衣摆,露出腰间悬挂的铜铃。铃铛表面刻着八卦纹,内壁却沾着暗红污渍:“守湖人世代不能婚配,您这铃铛怎么系着鸳鸯结?”
老校工独眼闪过厉色,煤油灯骤然熄灭。林深正要后退,脚下突然踩到硬物——半截埋在土里的石碑,碑文被苔藓覆盖,隐约可见"溺亡者禁入"的字样。
湖水突然翻涌如沸,墨绿水面升起七盏莲花灯。姜小满甩出红线缠住最近那盏,纸莲花里竟蜷缩着只腐烂的麻雀,鸟喙上套着银戒指。
"是陈默的婚戒!“林深认出戒指内侧刻的"CM&WQ”。水面突然炸开,浮出三十六个泡发的笔记本,封皮都用红绳捆着槐树枝。
老校工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,残缺的小指指向湖心:"苏丫头当年就是从这儿…“话未说完,他的独眼突然暴凸,喉咙发出咕噜声栽进湖里。林深伸手去拉,却拽上来件湿透的校服衬衫,第三颗纽扣上刻着"WQ”。
姜小满点燃符纸掷向湖面,火光中浮现出石砌祭台。她拽着林深踏水而行,落脚处竟有槐树根编织的浮桥。接近祭台时,林深听见水下传来梳头声,每声梳齿划动都令他手臂木质化加剧。
祭台上摆着青铜香炉,炉灰里插着七根未燃尽的供香。姜小满摸出三枚铜钱卜卦,钱币刚触到香灰就融成铜水。林深突然发现香炉背面刻着生辰八字——正是他档案里登记的日期。
"借命椁的祭品…原来是你。"姜小满的桃木棍抵住林深咽喉,“三十年前他们就选中你了。”
湖水突然掀起巨浪,无数槐树根破水而出。林深在混乱中抓住祭台边缘,指缝里渗出墨绿汁液。姜小满咬破舌尖喷出血雾,血珠在半空凝成镇魂钉的虚影。当第一根血钉穿透湖面时,林深听见苏晚晴的尖叫从水底传来。
老校工的尸体浮出水面,残缺小指处生出槐树新芽。他独眼变成浑浊的琥珀色,喉咙里挤出含混的诅咒:“活人祭…不可断…”
林深的手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插入祭台裂缝,木质纹理疯狂蔓延。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,他摸到香炉底部的凹槽——正好能放入那枚银戒指。当戒指归位的瞬间,湖底升起三十六盏引魂灯,照亮了水下巨大的槐木棺椁。